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親,用做的 文 / 君弄雪
第二天一早,東嶽宮。
漓玉急躁地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不停伸長脖子往外面看,「還不回來,真是急死人了。」
緋陌涼雖然安安穩穩坐著,可面前的早飯一點沒動,「可不是嘛,就算不回來,好歹也差人送個信啊。」
「你說我們倆昨晚是不是把她打扮得太醜了?」
緋陌涼手一揮,斬釘截鐵,「不可能,自我緋陌涼懂事以來,天底下只要夠格的,無論是誰家有喜事,都會下帖子給我,宴上必有舞姬,而舞姬們千篇一律都是那樣打扮。她頭頂上那朵大牡丹花可是我特地請首飾店老闆娘做的。荼黎山的舞姬們最愛那一套,也最招男人喜歡。」
漓玉頓時滿頭黑線,「你別提了成麼?荼黎山的舞姬們不是狐狸精就是蛇精,一個個媚得很,招男人喜歡不是很正常嗎?」她雖然常年在長春gong修行,也跟著師傅們下過幾次山好麼?別以為她什麼都不懂。
緋陌涼涼涼白她一眼,「把她弄成那樣你也有份。」
漓玉喉頭一哽,訕訕道,「我是聽了我二師兄的鬼話啦,事後越想越不對勁。」
「你不是說你二師兄的話沒錯嗎?」
「一般是不會錯的,八成是我們兩弄錯了。」
緋陌涼理所當然,「本公主身邊婢女上千,專責梳妝幾十,平時從來不用自己動手,可能……手藝不大好。」
漓玉苦笑,「我自小在長春gong長大,幾百歲的時候還不曉得胭脂水粉是什麼。如果不是二師兄給我帶了些,我到現在還對此一無所知。」
子桑目瞪口呆盯著她們,「也就是說,你們兩完全不懂得如此梳妝打扮?」
「本公主今生沒自己動過手。」
「平常都是二師兄幫我,我自己不大會。」
子桑簡直想找根柱子撞死,「我就說公主的模樣怎麼怪怪的,原來是你們害的。」
緋陌涼哼了哼,「你也別說我們,做臭豆腐給人做夜宵的是誰啊?」
「就是,她那個樣總比臭豆腐好。」
「那副德行,跟鬼差不多吧?」
兩人正鬧著,琉鸞黑著一張臉,鬱悶無比地走進來,「我就知道你們不靠譜。」
漓玉忙迎上去,「情況怎麼樣?」
緋陌涼也站起身來,「就是啊,他是不是被你迷得七葷八素?」
琉鸞狠狠瞪她們一眼,「他以為我被姜虞給揍了。」
「啊?」
「為什麼?」
琉鸞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眼皮,「因為煙熏妝失敗了就是熊貓眼,而他不知道世上還有煙熏妝這種東西。」
「都怪你。」緋陌涼立刻把槍口對準漓玉。
「怎麼能怪我呢?你也有份的好麼?」
「好吧,我們兩都錯了。我立即從南海將我的梳頭侍婢全部召來,我就不信了,區區一個姜虞還能怎麼著。」
琉鸞擺擺手,「不用忙了,風哥說他等會過來陪我吃午飯,子桑你去準備一下。」
子桑一愣,掉頭跑向廚房。
漓玉八卦兮兮地湊過去,「看這情形,你們倆和好了?」
琉鸞呆呆愣愣地點頭,「他說他原諒我了,要一生一世都跟我在一起。」原本以為會花些力氣才能挽回他的心,沒想到他的心一直都是在她身上的。即使知道她是疊紅,即使寒月仙姬出現,他也從來沒有變過。
緋陌涼使勁推推她的肩,「如此不是很好嗎?你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琉鸞使勁甩甩頭,「我只是覺得太不真實了,像做夢一樣。」
緋陌涼歎口氣,「漓玉,準備熱水讓她沐浴。」
漓玉自來了崑崙天宮,一直都充當丫鬟的角色,此時也不矯情,趕快準備熱水。
琉鸞泡在灑滿花瓣的熱水裡,呆呆看著熱騰騰的蒸汽升起來在屋頂上聚成薄霧,一句話也不說。
緋陌涼坐在旁邊嗑瓜子,時不時看她一眼,「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
「你可別騙我,我不信。」
漓玉也覺得她不大對勁,「大家都是好姐妹,有話直說吧。」
琉鸞慢慢垂下眼,盯著紅彤彤的花瓣,「他愛寒月仙姬愛了那麼多年,恨疊紅恨了這麼多年。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原諒了我,轉而對姜虞心生不滿。到底是不夠愛寒月仙姬,還是太愛我,或者是人性如此,世間男子都是喜新厭舊的?如果我離開他幾十年上百年,他是不是也可以為新歡對我不滿?」
自從事情發生之後,夕風一直護著她,姜虞卻沒有討到半點便宜。她不是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只是愧對姜虞之餘有些不能接受。
緋陌涼無語半晌,「他如此做派,確實過於薄情了。」
漓玉不以為然冷哼,「我漓玉對寒月仙姬不敢有半點不敬,但看到姜虞那副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德行,實在是敬不起來。」
緋陌涼端起茶喝一口,「琉鸞,我雖然不屑我哥愛上寒月仙姬,卻不敢說她一句不是。她那樣的女子,確實可敬可佩,值得真心相待。但是,姜虞實在侮辱了寒月仙姬這四個字。」
「她們兩差別真的很大嗎?」
緋陌涼親眼見過寒月仙姬,最有說話的資格。
「她那個人,看著冷淡,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其實古道熱腸,善解人意。而且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當。不拘世俗禮法,瀟灑不羈。我哥曾經說過,她是當世少有的女中豪傑。」她無奈擺擺手,「別提了,反正跟姜虞兩個樣子。」
琉鸞咂咂嘴,「原來寒月仙姬是這個樣子的,我還以為她就是個冷冰冰的仙女呢。」
緋陌涼看她一眼,「仔細想想,你們兩挺像的。」
琉鸞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別跟我提這個,好像風哥真拿我當替身一樣。」
「一樣的不拘一格,光明磊落,一樣的瀟灑不羈,古道熱腸。只不過她為人嚴謹,不像你這樣沒心沒肺會撒嬌。乍看著不像,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你們的共同之處。」
琉鸞最不願意聽到這個,使勁拍打著水面,「不准再提寒月仙姬,不准再提。」
緋陌涼抓起一把瓜子繼續嗑,涼涼道,「寒月仙姬在面前都不動心,他對你是真心的。」
「所以我才覺得寒心啊。」
漓玉翻翻白眼,「你有沒有聽懂?這一世的寒月仙姬再也不是從前的樣子,所以他不喜歡。」
「我知道啊,他轉而喜歡我了,因為我的個性和寒月仙姬有些像。」
緋陌涼無語半晌,「不能說他當你是寒月仙姬,只能說他喜歡寒月仙姬那種個性的人,而你真好跟她類似。」
「這不就對了,他還是拿我當寒月仙姬。」琉鸞原本不糾結的,被她們勸得越來越糾結。
緋陌涼幾乎抓狂了,「他喜歡你本身的個性,跟寒月仙姬有什麼關係?」
「可是……他是喜歡寒月仙姬才喜歡我的個性啊,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上寒月仙姬,怎麼會喜歡我的個性呢?」
緋陌涼簡直想吐血了,「我跟你……說不清楚。」
「讓本君來說好了。」
隨著一道含笑的聲音,夕風推開門走進來,緋陌涼和漓玉趕緊低下頭跪著。
「風哥。」琉鸞也吶吶低下頭,忽然有些心虛。
夕風走到浴池邊坐下,伸手試了試水溫,「會不會太涼?本君房裡有一方火山石,你改日找火麒麟拿過來。」
「我要火山石幹什麼?」
「不是沒人伺候你麼?把火山石放到池子底下以後都不用燒水了。」
「我會用法術燒。」她自己就是火鳳,用得著那東西嗎?
「麻煩,況且火山石原本就是放在這裡的,東嶽走後我才拿走,拿回來也算物歸原主。」
「哦。」琉鸞蹲在池子裡,呆呆盯著水面。
夕風擺擺手,「你們兩出去準備膳食吧。」
緋陌涼和漓玉不敢有任何異議,不約而同曖昧地向琉鸞眨眨眼,依次退出去。
夕風手一揮合上門,抬起琉鸞的下巴,「臉還沒洗呢?我幫你吧。」
「哦。」
他捧起一把水,使勁搓揉她的臉蛋,「誰給你塗的?亂七八糟。」
琉鸞被揉得五官變形,慘痛地大叫,「哎呀哎呀,這是人臉不是布娃娃臉,你輕點。」
夕風忍不住笑出聲,「那麼厚一層,不使勁能搓掉嗎?」
「哎呀……」琉鸞使勁推開他的手,「不要你洗了,愛幹什麼幹什麼去。」
「我現在沒事幹。」
「早上不是有書求見嗎?你火急火燎的就去了,我還以為天要塌了呢。」兩人正你儂我儂的時候,火麒麟來報說有書求見,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他又怒又氣拋下她走了,肯定有大事發生。
夕風無奈歎口氣,「雖然不至於天塌地陷,其實也差不多。」
「怎麼回事啊?」跟天塌地陷一樣嚴重的事情,能是什麼呢?
他拿起擺在一旁的浴巾幫她擦臉,雲淡風輕笑笑,「還能有什麼事?除了左丘半雪管的那塊地方,到處民怨四起。」
琉鸞立刻沒好氣頂回去,「你今天才知道啊?」洪荒政治**不是一天兩天了,權貴作威作福,聖君心狠手辣也不是今天才開始。以前不見他多在意,今天倒開始念叨了。
夕風眼睛裡閃過一抹肅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還以為我真瞎了。」
「你早該管了好麼?你都不知道人間有多疾苦。」琉鸞把頭上的金釵步搖辟里啪啦往地上丟,扯到髮絲疼得齜牙咧嘴。
夕風伸出手去幫她,小心翼翼把鮮艷的牡丹花取下來,「有些事情時機未到。」
「現在呢?可以管了吧?」
「你吃過梨嗎?」
「吃過啊?怎麼了?」
「梨要是爛了,還能吃嗎?」
「得看爛到什麼程度了。如果只爛掉一點,把爛的部分除去就可以吃了。如果爛掉一半,那就得考慮了。」
「爛掉一點點的時候,丟了心疼。爛掉一半的時候,覺得可惜。若是整個梨都爛掉,再心疼再可惜也要丟,明白麼?」
終於把頭上飾品全部拆乾淨,夕風將她按在水裡開始洗她的長髮。
琉鸞疼得使勁扭頭,「疼,你輕點。」
「誰讓你弄得亂七八糟?」
「哎呀哎呀,輕點……」
「好,好,我輕點哦。」夕風放慢動作,輕輕搓揉著她的長髮。
恰到好處的按揉捏底安撫了琉鸞躁動的心,她舒服地靠在池壁上,「其實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多數人都跟我一樣的想法,只要不是爛到不能吃,絕對捨不得丟棄。一個梨子尚且如此,況且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平盛世?能不流血絕不流血,能不犧牲無辜絕不犧牲無辜。」
夕風點頭,「沒錯,天底下普通生靈都是念舊的,都是貪圖安逸的,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挑起戰亂。待他們忍無可忍,自會有自己的主意。那時候我出手相助就是天經地義,否則,便是多管閒事枉作小人。」
「我懂。」他表面上監察天地,任何事情都科可以插手。其實,其中關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想要處理得當真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
「有些事情不是看不見,也不是怕了那幾位不可一世的聖君。我能打能謀算,曾統領神界百萬大軍,號稱戰神第二。我手下也曾經血流成河,屍骨成堆。開天闢地以來,我怕過誰啊?就算跟全洪荒為敵,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夕風深深歎口氣,抬起頭看著從窗戶滲漏進來的陽光,「可是,我不能一味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我的存在是為蒼生謀福祉,我做的一切,都必須人心所向、大勢所趨。」
「我明白。」無論何種身份,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有自己的不得已。
夕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所以,從今以後,西陵無垣和宿伏愛做什麼做什麼,把天翻過來更好。」
琉鸞往浴池邊上挪挪,轉過身看著他,「你不是說神仙不能管人間的事嗎?」
「我也說過,我有底線。況且,民意即是天意。即使是我們,也要順天而行。」他有意無意看門外一眼,「也是時候改天換地了,不知道是誰不幸,會成為未來的天地之主。」
琉鸞慢吞吞爬上台階,「餓了,先吃飯再說吧。」
「我也餓了,我先吃吧。」夕風慢吞吞解下外衣丟地上。
琉鸞渾然不知,拿起浴袍打算披上,「幹嘛你先吃?一起吃啦。」
他捏住她手裡的浴袍丟到一邊,懶腰將她抱起,「先吃了你再說。」
琉鸞嚇了一跳,紅著臉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大白天的。」
夕風順手布下一道結界,「大白天怎麼了?誰說大白天不能做的?」側目瞟一眼門外,「緋陌涼,你聽夠了吧?要不要本君請你離開?」
糟糕,被發現了。門外的緋陌涼一個激靈,躡手躡腳貓著腰離開。
「啊?緋陌涼在外面偷聽啊?」琉鸞不明所以。
夕風將她壓在榻上,沒頭沒腦一陣亂親,「別想那亂七八糟的,你眼睛裡只能有我。」
琉鸞被她弄得渾身癢癢,一個勁嬌笑,「不要了,不要了……呵呵……哈……別親那裡啊……」
「不親,用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