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可能是山寨版 文 / 君弄雪
接下來的日子,琉鸞很少見到緋陌涼。但衣食住行一方一樣不缺,而且都是貴賓級服務。
天天美酒佳餚,山珍海味,時不時還有綾羅綢緞,珍珠寶石送來。漂亮的侍女就在門外站著,隨時聽她差遣。前世今生幾十年,她從來沒有過上這樣富貴奢華的好日子。
疑惑重重之餘,她很墮落的有些享受。反正傷還沒有好,舒舒服服住著就當養傷了。
成日裡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把一切事物拋到腦後。
西陵無垣從小長在勾心鬥角之家,越是如此毫無動靜,他越是猜疑。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早就坐立不安。
但緋陌涼不動,他也無計可施。只能陪著琉鸞一起墮落,在龍宮裡一天一天混著。
轉眼又到了月圓之夜,再一次開啟海市的日子。
琉鸞覺著住也住夠了,傷也養好了,緋陌涼若真有什麼把戲也該耍完了,是時候離開了。於是在吃過早飯之後,向婢女提出要面見緋陌涼辭行。
臨時伺候她的婢女出去轉了一圈,回來之後說公主今天不見客,辭行的事過幾天再說。
南海的規矩琉鸞還是知道的,只有月圓之夜開海市。過了今天,豈不是又要等到下個月去?
龍宮的生活確實很舒適,至少在物質方面讓她很享受。但她身負血海深仇,怎麼能就此墮落?趕往長春gong拜師勢在必行,在仙劍大會脫穎而出似乎是她唯一的出路。
屏退了婢女,她乾脆自己去找。
龍宮很大,格局分明。所幸她住的地方就是後宮,離緋陌涼的寢宮不遠。
聽婢女說她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到前面去,琉鸞便省了很多麻煩,直接到她宮裡去。
可到了她宮裡一問,才知道緋陌涼根本不在宮裡。問繼續追問下去,那婢女只是神秘兮兮的指指前面一座巍峨華麗的宮殿說,公主大概在那裡吧。
琉鸞見她神情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多想,急匆匆跑過去。
偌大的宮室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琉鸞七拐八彎走到最裡面的寢室,隔著水晶簾子,隱隱約約看到緋陌涼的背影。
長裙迤邐,步搖搖曳,貴氣逼人。
琉鸞張張嘴剛想叫她,就看到她猛然回過頭來,手心凝起一把冰劍,「誰?」
「是我。」琉鸞嚇了一跳,趕緊出聲。
緋陌涼手心的冰劍緩緩散去,「原來是你,有事嗎?」
琉鸞挑開簾子走進去,「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啊。」緋陌涼疲倦地擺擺手,「你先走吧,我們改天再說。」
「改天?」琉鸞皺眉,「公主盛情款待,我不勝感激。但琉鸞有事在身,今日必須離開。」
緋陌涼聽出她語氣裡的堅決,也不多做面前,「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待會我再過去。離開市還早著呢,你不必著急。」
「那我走了。」琉鸞隱隱覺得她今日心情不好,也不再繼續糾纏。
緋陌涼抬起頭看著正前方,沒有再說什麼。
琉鸞轉過身,下意識眼角一斜,瞥了一眼她目光所及之處。
掛在牆上的畫像映入眼簾,琉鸞大驚失色,「這是……誰的畫像?」畫上的女子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左眼眼角之下,有一顆嬌艷欲滴的滴淚痔。眼波如水,風姿絕代。眉目之間,有一股無法掩飾的冷清高傲。
這張臉,真的好熟悉。
還以為一生一世,都看不見那顆熟悉的滴淚痣,沒有想到,會在龍宮裡看到這樣一幅畫。
緋陌涼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她,「你問哪一副?」
「啊?」琉鸞抬起頭看去,才發現牆上掛了兩副畫。在高傲的美人旁邊,還掛著一幅男子的畫像。
畫像上的男子星眉劍目,一身黃金戰甲,方天畫戟在手,腳下踩著青龍坐騎,翱翔在九天之上。隱隱有股睥睨天下,傲視眾生的氣度。
「他們是……」琉鸞更好奇那女子的身份了,連帶著男子的身份也一起好奇。
緋陌涼有一瞬間的沉默,許久才緩緩歎息,「畫上的男子是家兄誅綏。」
「那……旁邊那位呢?」她隱隱約約已經猜到這男子正是龍君誅綏,所以顯得很平靜。
緋陌涼瞥了一眼高貴冷艷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屑,「那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寒月仙姬。」
琉鸞忽然有種很無力的感覺,無奈地閉著眼睛搖搖頭,「寒月……寒月仙姬?」寒月,又是寒月。
為什麼那位為洪荒做出巨大貢獻的女神,不但名字跟她前世一樣,連長相都跟她一模一樣?
長相一模一樣也就算了,她臉上生來有顆滴淚痣,那位女神為什麼也要有滴淚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轅寒月和寒月仙姬,到底誰是正版誰是盜版?她們之間又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
最好別告訴她她是寒月仙姬轉世,然後又機緣巧合穿回了洪荒。這不是狗血電視劇,故事不會那麼狗血。
「怎麼了?」緋陌涼看出她神情中的變化。
琉鸞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欲哭無淚,「寒月仙姬到底是誰啊?」寒月仙姬這個名字她聽夕風提過,大概知道她是一位偉大的仙女,而她的偉大跟龍君有莫大的關聯。
可是現在,寒月莫名其妙成了龍君一生最愛的女人。而她琉鸞,不但名字跟寒月仙姬一模一樣,連長相都絲毫不差。
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神馬?她跟寒月仙姬又有什麼關係?
緋陌涼抬起手,輕輕撫過畫像上風華無雙的容顏,「寒月仙姬是上古鳳神琉鸞鳥一族,從出生開始就住在北海之外的搖山上,常年與世隔絕。她生性淡薄,心高氣傲,冷若冰霜,從不理會凡塵俗世。三千年前,家兄舉兵進犯洪荒,生靈塗炭。重華為阻擋水族大軍身受重傷,跌落在搖山上,被寒月所救。兩人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竟然相愛了。後來,她隨重華下山平亂,跟家兄有過一段孽緣。最終在天地之極化為石像,以自身靈氣修復地眼,還了洪荒一個太平。當年的事鮮為人知,但很多人都敬重寒月仙姬,為她建廟進香火。就連大名鼎鼎的長春gong,也在偏殿裡供奉著她。那時候我尚年少,也並未參與那場戰亂,很多事多是聽說的,其中究竟有什麼糾葛並不清楚。」
「寒月化為石像鎮守在天地之極,那她的魂魄呢?」琉鸞小心翼翼的問,「她……有沒有可能再入輪迴?或者……借助別人的身體重生?」她真沒打算沾光寒月仙姬的光,可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她實在是不能不懷疑。
緋陌涼黯然搖頭,「當年她就已經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不可能再入輪迴,更不可能重生。」
琉鸞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多好的女子,就這樣灰飛煙滅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緋陌涼笑容裡多了幾分苦澀,「洪荒眾生都會為寒月仙姬惋惜,而龍君,也有水族為他惋惜。」
看著她悲哀淒涼的笑容,琉鸞胸口一熱,脫口而出,「公主,當年的事是不是有什麼內情?」這個問題憋在心裡很久了,今日看緋陌涼的神情,她幾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洪荒這個用權勢講道理的地方,龍君莫名其妙背了黑鍋也不無可能。
緋陌涼苦笑,「當年龍君戰敗,各方聯軍原本要對水族趕盡殺絕。幸得重華帝君出面,才保得水族太平。這麼多年封海不出,不過是不想給他們橫行霸道的借口。」
琉鸞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公主的意思是……」
「無論是龍君還是水族,都是無辜的。而為了保家戰死沙場的其他生靈,也是無辜的。」緋陌涼朱唇親啟,眼底透著一股堅毅的光芒,「真正有罪的,是已經羽化很多年的先代聖君們。」
「公主的意思是……」
緋陌涼笑得有些諷刺,「龍君縱使害盡蒼生,他也只不過想為天下水族討個公道。而當時的四位聖君再怎麼說的冠冕堂皇,再怎麼花言巧語欺騙眾生,也只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群貪得無厭的豺狼。」
「是啊,只是一群豺狼。」對於這一點,琉鸞比任何人都瞭解。
緋陌涼笑著側目,「你知道嗎?當年我們南海每日至少向聶陽聖殿送五百斤蝦蟹。珍珠寶石,珊瑚瑪瑙,每年進獻幾十萬旦。蚌精漁女,每年三千名。用當時聶陽聖君的說法,這是賦稅。」
「無恥。」琉鸞聽得怒不可遏,「他是老子死的早沒有學好語嗎?且不說南海該不該歸他統治,即使歸他統治,他也應該對南海做出貢獻才有資格收取賦稅。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才是賦稅真正的意義。他既不派兵維護南海一絲一毫,也沒有為南海添一磚一瓦,有什麼資格收取賦稅?食民而肥,那是暴君昏君所為。」
「是啊,都知道這樣的理由冠冕堂皇,可當時的四方統治者,用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欺壓了水族數百年。不但四海年年進貢,就連普通水族在人間貿易,也必須承受沉重的賦稅。」緋陌涼隨手拿起一株紅珊瑚,「這樣一株珊瑚,在人間可以賣三兩銀子,而到了水族手裡,只有三錢。稍有姿色的姑娘,只要去了人間,不是回不來,就是半死不活的回來。
緋陌涼歎口氣,接著道,「你見過聶陽聖殿裡最漂亮的貴妃榻嗎?那是用我們南海最大的珍珠,由我們南海的能工巧匠做成的。你見過聶陽聖殿後宮的火樹銀花嗎?都是我們南海的珊瑚珍珠寶石。曾經有一次為了湊夠一萬斗珍珠,我們南海的蚌精死傷無數。你知道滄海月明裡面,為什麼會有數不清的怨魂嗎?原本的滄海月明珠,是一件聖潔的法器。任何人只要聽到聲,都會不由自主抹去心中的戾氣。有滄海月明鎮海,連海上的瘴氣都會漸漸散去。很多年前,先代聶陽聖君貪戀著鮫人眼睛裡晶瑩剔透的明珠,用殘酷的手段把他們關在地獄火海裡,用盡殘忍的手段逼他們流淚,導致鮫人近乎滅族。每天晚上,整個南海都是鮫人的哭泣聲。騰海於心不忍,將他們全部收進滄海月明。以昔年鮫珠作為依托,給他們一個暫時棲身之所。從那以後,世間才有了喚醒人性黑暗的聲。滄海月明珠有淚,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