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夢的不捨 文 / 冷冰
「不過。」東方非在聖女臉上露出些許喜悅之情時，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情，聖女希望我如何報告給當朝皇上呢？」
果然，這廝還是夠精明，竟然讓小夢自己說。
也是，這件事情著實詭異，若由他說而小夢不出面，只怕可信度不高。且金昊天的秘密，皇室之人也不見得知曉，因此他得給自己留個後路。
小夢抬頭看了東方非一眼，「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先帶我去看看他，好麼？」依舊是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態，任誰見了也不忍拒絕啊。
東方非起身先行帶路，蘇承歡見狀趕緊跟上，小夢如今跟她是一體，自然也要一起的。
一邊走，蘇承歡一邊在想，也不知道小夢接下來要作何打算。看樣子，她與那金昊天的誤會因為東方非的那些話，定然是解開了。而那金昊天為了她做了這麼多事情，縱然小夢之前遭受過那樣非人的對待，但本不是金昊天的意思。如今已經過了整整二百年，小夢懷著另一種心情再去看那埋著金昊天與她自己的地方，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蘇承歡心中最憂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記得之前小夢曾怨毒地說過，若想解百花園的瘴氣，是要小夢自願魂飛魄散而自己血流而盡的。也便是說，是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法子。蘇承歡還不願意死，可眼下，她的處境實在是糟糕。
若是小夢願意以魂飛魄散的代價來糾正她兩百年前的錯誤，那她呢，她也心甘情願為了眾人而獻出生命麼？血流而盡，那自然是要死翹翹了，難道還能再重新找依據身體還魂不成？
再說了，皇上那邊，保不齊明日就會有人來放她的血了，這一次，看樣子就不是滴幾滴那麼簡單。
總之，不管這兩者中的哪一種，她似乎都逃脫不了一死。
想到這裡，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東方非，雲鶴不會將你家柔柔怎樣的，你別太緊張。」
也不知為何，在這種極其黯然又失落的情緒下，蘇承歡居然對東方非說了這麼一句話。或許是覺得自己跟雲鶴已無可能，而東方非與練柔柔的愛情，卻也實在難得，讓她起了羨慕與惻隱之心吧。有情人終成眷屬，多麼美好，可惜，自己空有兩世的記憶，卻不曾有那樣的好運氣，能與心中的兩人攜手相伴。
見東方非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蘇承歡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聲，才接著道：「你別這樣看我，我說的是真心話。其實，你也清楚，如今這樣的情形，我怕是躲不過去的。雖然我很不願意就這麼死了，但若真到了那不得不的地步，我也是不怕的。我只是，捨不得雲鶴。他待我極好，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像他那樣待我。這一次，他為了我，得罪了許多人，連太子的位置都丟了。甚至，還將練姑娘請到了雲鶴山莊。練姑娘跟他，原也是有朋友間的情分的，可他為了我……其實，你那麼聰明，也該清楚，他不會真的對練姑娘怎樣的。他只是太緊張我了，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會出此下策。如果，我是說如果……」
「哼，你倒是想的透徹，他要是感動柔柔一根頭髮絲，我讓他整個雲鶴山莊不得安寧。」東方非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顯然這廝一提雲鶴就炸毛，幼稚的很。
「你怎麼那麼幼稚啊，都說了雲鶴不會將你家親親娘子怎麼樣的，你耳朵聾聽不見嗎？」蘇承歡忍不住吼。她就是見不得別人說雲鶴，何況東方非每次提起雲鶴都一副不陰不陽的樣子，讓人不爽。不就是他家柔柔以前黏雲鶴黏的緊了些麼，自己這個雲鶴正牌愛人都不介意了，他這是吃的哪輩子的老陳醋。
「還是操心你自己吧！」
東方非說完這句話，蘇承歡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那扇曾經讓她一看到就眩暈的不得了的大門口。難怪當初總覺得這扇門詭異的緊，原來竟是以金昊天之血鑄就，想來之前的幻覺，乃是小夢與金昊天明明之間的吸引吧。
小夢像個影子一樣與她如影隨形，這一次她沒有隱進身體裡，而是一直跟著蘇承歡的腳步，走進了這裡。
一路上小夢都很沉默，甚至於對蘇承歡與東方非兩人之間類似鬥嘴的行為，也不曾表現出半分注意。她一直靜靜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似乎想要努力的將這些刻進腦海裡一般，眼神是那樣的貪戀與癡迷。及至走到大門口，小夢幾乎是整個人緊緊的貼在那扇門上，雙手輪番摩挲著那一片冰冷，眼角悄然落下兩行清淚。
小夢的樣子，分明是在擁抱思念已久的愛人，那樣的虔誠，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愛戀不捨……
蘇承歡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彷彿有什麼液體要從眼睛中湧出來！
嗚嗚嗚，虐戀情深神馬的，真的太催淚了，她有些受不了了。
東方非將頭扭向了一邊，不知道在看什麼。蘇承歡往那邊看了看，不過就是一堵牆而已嘛。她大膽的揣測，東方非這廝也被虐到了。所謂外表不羈內心纖細脆弱，說的估計都是東方非這類人吧。這廝，也算是個難得情種了。他為了柔柔曾經做過的那些個傻事，也夠說一籮筐的了。
想到曾經被東方非為尋藥引而無辜而死的殘月女，蘇承歡真心覺得東方非癡情的有些變態。若是練柔柔也遇到小夢那樣的事情，沒準東方非能做出比金昊天更瘋狂的事情來。
小夢在這裡，一直逗留到了深夜。
東方非與蘇承歡，便跟兩個門神似的，陪著她站到了半夜。
小夢仔仔細細的看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在埋著金昊天屍骨的地方，甚至還小坐了一會兒。如今，她又回到了那個金昊天為她所設的靈堂跟前。
那些骷髏頭，如同一個個罪人，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被擺放在那裡。小夢走到跟前，一個個的瞧過去，甚至，還點了數。
看著她口中喃喃自語般的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六十七個，六十八個……」蘇承歡聽的毛骨悚然。
數骷髏這種特別又「有趣」的事情，她還真不大想去嘗試。雖然她也不是很怕那些東西，都是些該死的，做了那樣的事情，如今死了被這樣對待也是活該。只是，想想跟教室裡老師給學生點名一樣的點那些東西的數兒，總覺得心中驚悚的很。
東方非卻是比她表現的淡然多了，雲淡風輕的看著小夢，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一樣。甚至，在小夢將最後一個骷髏頭點完時，東方非還嘴角朝上揚了揚，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
變態果然就是變態，這種事情也能看的這麼開心！蘇承歡腹誹。
「謝謝你們！」小夢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兩人跟前，低垂著眼簾，聲音有些暗啞，卻是極真誠的。
「不用謝不用謝，呵呵，你想開了就好，想開了就好！」蘇承歡趕忙擺手，她最怕人家跟她客氣了，這小夢以前老是對她要麼惡聲惡氣要麼冷嘲熱諷，如今突然變化這麼大，一時間還真有點兒接受不了。
東方非卻是直接開口說道：「謝就不必了，你也知道這事兒若真的處理不好，不是你一句謝謝就能了結的。如今你心願已了，也該告訴我你接下來的打算了吧。不出意外的，明日一早，可就有人來這裡要將蘇姑娘帶走了。她之前遭遇種種，都與你脫不了干係，如今她也算是你半個恩人，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蘇承歡一愣，沒想到東方非會這麼說，他這是在替自己求一條生路麼？
心中有點點感激，卻並未表現出來，只看了東方非一眼，算是領了他的情了。她吃不準小夢的心思，也不敢確定小夢是否有兩全之法，因此不敢盲目樂觀。
「我說過，這毒，若要解，須得我魂飛魄散，她血流而盡，方能除盡這百花園的瘴氣，還一個乾乾淨淨的百花園。而之前那些已經中毒的人，恕我無能，不能幫到他們。這毒性都是慢慢滲透，但以胎兒時最易被毒性所侵蝕。每個人身上的胎記，實則是毒性聚集而成。此毒一旦染上，無有解藥。中毒的人，壽命會比一般人短上許多。而道最後毒發時，也多半以嘔血心絞痛為症狀，最後無藥可醫，不治而亡。」
小夢這次解釋的很仔細也很耐心，但細心留意便會發現她在說這些時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或許，小夢根本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後悔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會想要去彌補，卻要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尚不足以救回那些已經中毒的人。
「啊？那怎麼辦？」
蘇承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雲鶴是朱圓月，那意味著他在胎兒時中毒就已經極深了。想來他母妃當時著實受寵，皇上將最好的東西都賜給了她，自然也包括那日日以百味香烹製的菜餚了。
那也便意味著，雲鶴的命，長不了！
想到這裡，蘇承歡心一下子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