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留宿 文 / 冷冰
「太子昨夜累了,讓他多歇息一會兒吧,我昨日拜師不成,好不容易因了太后之故,多留姐姐在宮中住幾日,今日要好好跟姐姐討教討教呢。」
福儀說的隨意,承歡卻聽得心中咯登一聲,只覺得腦子裡跟著亂了。
什麼叫太子昨夜累了?
她們,她們難道已經……
承歡不敢往下想,她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甚至連福儀眼中一閃而過的那抹精光也錯過了。
但蘇承歡畢竟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心裡素質與應變能力都屬一流。因此,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幾乎迅速恢復了平靜,就連表情也維持的如同剛進這院子時一模一樣。
「公主嚴重了,承歡何德何能,怎敢讓公主拜我為師,不過彫蟲小技,公主瞧不上眼的。」
刻意的謙虛了一番,假裝沒有聽見福儀與身邊宮女的對話,蘇承歡覺得自己這樣的反應也算是得體的吧。畢竟,以她的身份,以及與福儀的熟悉程度,還沒有到討論人家與太子八卦的地步。
福儀笑了笑,親手拿起一塊兒點心,遞到蘇承歡手中,笑著道:「姐姐莫要笑我,現在這皇宮內,無人不知我黏太子黏的緊。我這人,自小就被父皇嬌寵壞了,但凡我想要的東西,就是那天上的星星,父皇也會想辦法派人給哦摘下來。
而我長這麼大,見過的男子無數,卻從來沒有哪個如太子一般讓我心儀仰慕至此的。因此,為了他,我跟父皇苦苦求了許久,父皇縱然再不願意在戰事連連勝利之時收手,但最後為了我,卻也還是妥協了。你說,我父皇他,是不是極疼我的?」
一邊咬了一口點心,一邊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福儀此刻的樣子,像是一個炫耀父愛的孩子。
而事實上,她也卻是實在炫耀。
炫耀她尊貴的身份,炫耀她得天獨厚的條件,炫耀她在北冥國君心中的地位,炫耀她能影響這場曠日持久的戰事……
可明明是炫耀的話,卻讓她說的如此嬌憨,如此可愛,這福儀,不當演員,著實可惜了些。
若說先前還有一些疑惑的話,此時蘇承歡卻是可以肯定,福儀今日,來者不善。
昨日大殿種種,不過是她做給眾人看得罷了。什麼拜師,什麼親熱,不過都是為了能夠在自己面前炫耀罷了。
福儀,你真以為我蘇承歡就如此好糊弄麼?
「公主如此可愛,你父皇疼你愛你原也是應該的。承歡的父親也疼承歡,卻不如公主的父親能為公主做到如此地步,著實令人羨慕。」
既然你想炫耀,我便順著你的話說,看你接下來還要怎樣。
果然,福儀見承歡露出羨慕的神色,隱隱還帶著幾分黯然,覺得自己的話起了效果,當下又繼續說道:「福儀也不曾想到,竟然真的能令父親做出這樣的決定。皇上還有太后,以及太子這些日子,待福儀也是極好的,福儀雖遠離自己的國家,卻絲毫不覺得不習慣,彷彿這裡合該就是福儀未來的家一般。
姐姐,你說福儀以後能成為太子的賢內助,助他成為一代明君麼?」
這話,卻是極直白的逼問了。
雖然她笑的看似毫無心機,蘇承歡卻覺得一陣惡寒。裝逼的女人最可惡,而這福儀,最最可惡。
當下垂了眼簾,臉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容,蘇承歡低聲道:「當今皇上尚在位,我不敢妄論。」
這話說的四平八穩,倒也滴水不露。
福儀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似乎不太滿意承歡的回答,卻很快便被她一貫甜美可愛的笑容所代替。
「姐姐,不如將你昨日表演的那歌舞教教福儀吧,福儀甚是想學,看昨日太子看的很是認真。福儀若學了,太子必然歡喜。姐姐可不許藏拙,一定要教福儀哦!」
福儀撒起嬌來的樣子,真像個孩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目的不善,只怕承歡還真被她這無害又天真的樣子給騙了去。
教就教吧,反正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承歡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在承歡進裡面換衣服的時候,福儀的臉上瞬間冷了下來。
「這女人,並不是我們打聽到的那般柔弱沒用。我就說嘛,一個下堂妃,卻能讓太子念念不忘,若真是個軟弱沒用的,怎會有昨日那般的靈巧心思。這個女人,留不得!」
最後三個字,福儀說的極輕,卻又極堅定。
身邊的宮女瑟縮了一下,似乎被主子此刻的神情嚇到了。
「公主,那日安排的計策失敗,顯然是有人相助與他,我們若要在宮中除掉她,只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哼,是麼?我福儀就偏不信這個邪。那蘇七之死,我懷疑與太子有關。當日我約太子前去,原本是要看那女人的好戲,好讓太子死心。卻不料,太子表現的那般平靜。我仔細觀察過,這女人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足以將蘇七制住。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太子知曉了有人要害她,暗中相助與她了。」
福儀顯然小瞧了蘇承歡的能耐,她不相信蘇七是被蘇承歡一人所傷,更未料到蘇承歡身上會有那般厲害的毒藥。
是以,雖然對於蘇承歡那日的得救覺得意外,卻只當是雲鶴所救。
也因此,越發的憤恨。
但也有一點點的慶幸,慶幸她之前的巧做安排。
蘇七之事乃是她借助旁人,以太后的名義所做。
太子即便查,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原本是天衣無縫的,卻不料竟讓那女人給得救。所幸太子待自己與往日無異,倒也萬幸。
「我福儀相中的人,就憑她,也想覬覦,當真該死!」
冷哼一聲,福儀的眼神頓時冰涼無比。
「公主,那這東西,還要給她下麼?」
宮女手中攥著一包藥粉,許是因為攥的時間久了些,竟是攥出了汗來。
「用,為何不用?此藥發作需要時間,待今日過後,我便不再見她。後日找個由頭,讓那昨日才進宮的宰相之女去找找她的晦氣。她若一死,必然是那宰相之女所為,又與我何干?」
福儀淡淡的說完,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金壁王朝的人想讓宰相之女做太子的側妃,以此不讓公主專寵,又籠絡了他們的宰相。他們想的倒是好,可公主聰明絕頂,此乃一石二鳥之計,當真是厲害!」
宮女連聲恭維,卻也心中感歎,自己跟在公主跟前,還是要萬事小心謹慎才是。否則,以這個主子的狠毒,不定什麼時候小命兒就沒了。
蘇承歡換好了衣服自裡面出來的時候,福儀早已經停止了與身邊宮女的對話,又恢復了先前一臉甜美可愛的模樣。
蘇承歡只想著趕緊應付完這福儀公主,她好找機會跟雲鶴通通話,她快被這種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憋瘋了。剛開始是堵一口氣不願意理雲鶴,但現在卻發現自己似乎成了不少人眼中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她不怕死,但卻怕死的冤枉,死的不明不白啊。
臨告別福儀公主時,福儀非拉著她要喝杯茶再走。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福儀的熱情有點兒過了頭。
「姐姐,這茶乃是我國高山之上的茶種,極稀罕,每年三四月份,由那茶農採了最精華的部分炮製而成。其色清亮,其味甘甜,乃是待客的上上之品。難得我同姐姐這麼投緣,姐姐一定要嘗一嘗,方才不枉我自幾百里之遙的家鄉將這茶帶到金壁王朝。」
福儀說話間,已經著宮女將一杯茶遞到了蘇承歡面前。
承歡不是很懂茶的人,她向來對於附庸風的玩意兒不是很在行,很多東西都曾涉獵,卻都也只是略懂,不算精通。可單看宮女手中的茶水,倒也確實如同福儀所說一般,色澤清亮,氣味甘甜,應是上品。
只是,她不好此道,而且,直覺的不想喝這杯茶水,總覺得這茶水古怪。這也都得歸功於東方非,那段日子被那廝餵了不知道多少種毒藥,對於毒藥,她有了比常人更為敏感的直覺。
而這杯茶,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又嗅了嗅,確定那裡面是被下過藥的。而那藥,顯然份量還不輕。
哼,福儀,你果然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麼?
「公主的好意,承歡心領了。但承歡父親尚臥病在床,承歡心中實在擔憂,公主若無其他事情,承歡想要先行告退,去求過太后,准許承歡回家。」
雖然知道自己的體質乃是百毒不侵,但她也不想就這麼白白被人給下了藥,於是,藉故推辭了幾句。她想既然那福儀敢下手害她,自然是之前謀劃過的,若是自己不喝這茶,她又當如何?
卻見福儀當下垮下了一張臉,變臉比翻書還快,這些個天之驕女啊,呵呵。
「我待姐姐如此親厚,姐姐卻一再與我保持距離,是否姐姐覺得以福儀的身份,配不上與你互稱姐妹?」
看看,生氣了吧。人家這是覺得她已經自降身份來討好你了,你怎麼不知好歹竟然如此冷淡。
蘇承歡心想我要是真把你當妹妹我才傻呢,就都把毒藥遞到我跟前了,難不成還要我感恩戴德的喝下去感謝你對我的一片真心。娘的,那成什麼事兒了,姐幹不來。
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依舊笑的恭敬。
「公主哪裡的話,公主身份高貴,豈是承歡能高攀的。承歡與公主,那是雲泥之別,沒有放在一起比較的必要,何來配得上配不上只說。」
嘿嘿,我這話也木有說錯吧。咱倆是沒有比的必要,至於誰是雲誰是泥,看怎麼理解嘍。玩這種字遊戲,其實有時候還是蠻有意思的嘛。
「再說,承歡乃是家中長女,如今父親臥病在床,我卻不能侍奉床前,總是萬分惶恐的,還望公主見諒。」
搬出了爹爹來,看能不能讓著福儀罷手。
蘇承歡不怕福儀手中的毒藥,她怕的是福儀毒了她,卻發現她根本沒死,反而活的活蹦亂跳,這才是她害怕的。她體質特殊的情況,只有兩人知曉,便是雲鶴與東方非。若被福儀知曉,只怕會生出不少事端,她更會想出不知道何種毒計來害自己。
是以,承歡百般推辭,寧可得罪福儀,也不願喝下這杯毒茶。
福儀見她油鹽不進,當即更惱了,一甩袖子,讓那宮女退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