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小姐,你要種桃樹嗎? 文 / 冷冰
院子裡裡面錯落有致的幾間屋子,看得出是花了些心思建的。單是屋角飛簷,還有那窗欞木門,雖佈滿了灰塵,卻是做工細緻,雕刻的花鳥人物栩栩如生。
對於建築方面,蘇承歡並沒有多少研究,但上好的東西自有一種內在的貴氣,即便不是行家的人,看上一眼也便知道非普通之物。就像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這屋子的一磚一瓦,處處透著精緻。
這樣的一處地方,卻被用作放置雜物,實在是有些暴斂天物了。
「小姐,您怎麼過來了,趕緊到院子裡歇著吧,我打掃好了叫您!」
青兒突然抬頭看見自家主子正站在門口,嚇了一跳,屋子裡灰塵四處飛揚,嗆得蘇承歡打了幾個噴嚏。
她卻並不在意,隨手拿起一個掃把,幫著青兒打掃起來。這種活兒她以前經常幹,倒沒覺得有什麼跌了身份的。倒是青兒一大早就忙活,小姑娘滿頭大汗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忍。
「一起打掃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用眼神制止了青兒上前想要拿下她手中掃把的動作,蘇承歡麻利的開始掃起座椅板凳上的灰塵。
青兒拿她沒辦法,只好趕緊把前一日做的那個口罩一樣的東西取來,給她戴上,這樣可以避免灰塵嗆到鼻子嘴巴裡。
「青兒,等這屋子收拾出來了,你小姐我保證你會大吃一驚的,咱們要在這裡弄一個世外小桃園出來,呵呵!」
一邊忙活著,一邊跟青兒打趣。
「小姐,你要種桃樹嗎?」
青兒不解,想了半天問出了這麼一句。
蘇承歡撲哧一聲就笑了,好吧,她要原諒青兒沒讀過書,況且就算讀過書也不一定知道有陶淵明陶公這麼一號人。
畢竟這是金壁王朝,不是自己先前所處的時代,提起陶公的《桃花源記》幾乎上過學的人都知道。
「青兒,我說的意思是,這裡看起來破敗,其實若能收拾利索,我們再自己好好打理一番,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住處,甚至好過前院呢。」
笑著跟青兒解釋著,看到青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可是小姐,這裡什麼都沒有,還要小姐您這樣金貴的身份來做擦桌掃地的粗活兒,青兒替小姐不值,明明就是她們趁著老爺不在欺負小姐。」
嘟著嘴巴,青兒還在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這丫頭,估摸著一時半會兒還拗不過這個彎兒,蘇承歡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要讓青兒能像自己一樣坦然接受,估計還需要些時日。
不妨,反正搬到這裡後,她們有的是時間。後娘和笑歡紫瑤她們不會那麼好心盡快讓她們搬回去的,只怕爹爹一日不回來,她們就一日不會給自己回前院的機會吧。
蘇承歡無所謂,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怎麼能讓自己在這裡過的更舒坦些。
笑著摸了摸青兒的頭,用在她鼻頭上輕輕捏了一下,蘇承歡繼續跟那個佈滿灰塵的桌子奮戰去了。
嘩啦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跌落地上,蘇承歡回頭一看,原來是青兒打翻了東西。
「咦?那是什麼?」
看著地上那一堆東西,明晃晃的還綁著紅穗子,蘇承歡頓時眼前一亮,放下了手中的掃把便跑過去看。
「小姐,小心上面有毒!」
青兒大聲提醒,她沒想到這屋子裡會有暗器這樣的東西,而且還是整整齊齊的十幾把燕子飛鏢。
蘇承歡伸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又伸向了那些飛鏢,只不過,這次的動作沒有了剛才的那份兒猴急,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輕輕拿起其中一把飛鏢,蘇承歡嘻嘻端詳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個寶貝,一看就是極鋒利的。
蘇承歡極哈這種暗器,源於她一度很沉迷於《東方三俠》的電影,那裡頭梅姐帶著面具,出場時簡直帥呆了,而她使的,恰恰就是飛鏢。
因為喜歡梅姐,連帶著喜歡上了她用的飛鏢,常常幻想著自己要是在古代,一定也弄些飛鏢放在身上,看誰不順眼嗖嗖嗖的射出去,哇塞,帥呆了酷斃了!
可惜這玩意兒在現代社會還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而且還屬於管制刀具。藏上一把放在身上還說的過去,要是弄上十幾把綁在身上,被人發現了沒準還以為是賣刀的呢。
沒想到這次被發配到後院,因禍得福卻得到了這些個寶貝,蘇承歡真是有些喜出望外。
「青兒,咱們將軍府裡也有人練飛鏢的嗎?我怎麼看她們不是刀就是劍的,沒看見哪個使這個啊。」
問這話時,蘇承歡也仔細回想了一下,卻發現還真不知道將軍府有誰用這個的。
「小姐,您忘記了,將軍府的人一律不准使用暗器,特別是飛鏢,是嚴令禁止的啊。」
青兒見自家小姐似乎又有些犯糊塗了,特意出言提醒。
蘇承歡皺了皺眉頭,覺得這禁令下的有些莫名其妙,暗器也是武器啊,怎麼刀劍可以用,飛鏢就不能用,難道將軍爹爹對於武器還有歧視一說?
「可你家小姐還真就對這飛鏢起了心思了,我就想帶著這個防身。」
說罷便利索的將那些暗器收拾起來,往身上裝了幾把,其餘的找了地方先放了起來。
青兒見她這樣不聽勸告,不由有些著急,幾步走到她跟前,緊張的說道。
「小姐,您真的不能用這個,莫說您根本就不會一點兒功夫,即便跟二小姐三小姐她們一樣武藝超群,將軍大人也不會同意您用這個的。您忘了五年前的事了,二少爺因為偷偷練習飛鏢被將軍整整罰了二十軍鞭,差點丟了性命啊!」
青兒說的有些激動,小臉漲得通紅,她不能讓自家主子因為一時興起而犯了將軍府的禁忌,否則一旦將軍發怒,後果不堪設想。想想二少爺那會兒才多大年紀,雖說行刑的人手下留情,卻也被打的奄奄一息。自己小姐這柔弱的身子,哪裡經得住那樣的折騰。
蘇承歡見青兒說的這般嚴重,才意識到恐怕這事情不簡單,應該不單純是對飛鏢這種暗器喜不喜歡的問題,只怕裡頭另有隱情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不捨得將才到手的寶貝就這麼棄之不用。
「青兒,我悄悄帶幾個在身上,不讓她們發現便是,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啊。再說了,既是不准用,這屋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燕子飛鏢,還保存的這麼好,肯定以前這屋子的主人就喜歡用這個的……」
說到這裡,蘇承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了看手中的飛鏢,又想起青兒說的將軍府那奇怪的禁忌,還有這院子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頹敗的強烈對比。
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繫,卻偏偏她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難道竟是與這院子的主人有關麼?
那麼,這院子裡以前住的到底是什麼人呢?為何自己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青兒,你以前可曾聽說,這院子裡早先住的是什麼人?」
開口問青兒時,蘇承歡的眼睛被另外一個物件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幅被撕壞的畫卷,只剩下了一半,似乎是個女子的畫像。
「小姐,這院子自我進將軍府做事就已經是這般模樣了,聽府裡的老人說,似乎最早是一位夫人住在這裡,但後來那位夫人瘋了,再後來她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那會兒將軍府大老爺還在,也就是您的大伯父。他命令這院子以後不准再主人進來,也不許下人來打掃,日子久了,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青兒說的模模糊糊,估計她知道的也就這些了。
只是,將軍府裡三位夫人目前都健在,若說起已經不在世的,也只有……
蘇承歡無端端打了個寒戰,那個夫人,不會好巧不巧就是自己的娘吧?只是,看爹對自己的態度,沒理由會那樣對自己的娘吧。又或者是,這其中另有原因?
「小姐,您怎麼了?」
青兒見蘇承歡低頭沉思,神色有些不對,出聲問道。
蘇承歡看了一眼青兒,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我娘很早就沒了,我對她的印象少之又少。青兒,你說我爹他會不會對我這麼好,因為覺得虧欠我娘了呢?」
說這話的時候,蘇承歡的目光依然落在那半幅畫捲上,若有所思。
青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小姐的意思。
「小姐,您不會以為這裡先前住的那位夫人是您的娘親吧?這不可能啊。」
「為何不可能,你也沒見過我娘不是麼?她是將軍府幾位夫人裡走的最早的一個,難道還會有他人不成?」
蘇承歡眉毛挑了挑,對青兒近乎肯定的語氣有些不敢苟同。
青兒聞言笑了,原來自家小姐忽然變得心情沉重,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竟是因為這個,遂趕緊解釋道。
「小姐,雖然我沒見過夫人,但將軍府的人卻都知道將軍大人和夫人的感情最是要好,府裡的老人們現在提起夫人,還都會說起當年她和將軍的伉儷情深呢。再說夫人去世後,就安葬在西山,將軍每年都會在夫人的忌日去山上拜祭,就連現在的蘇夫人都不敢說半個不字。將軍大人這麼將夫人放在心上,又怎會讓她成為這個院子裡瘋掉又失蹤的女人呢?」
青兒這一解釋,倒也確實讓蘇承歡覺得這裡面住的那個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娘親。回將軍府也有一段日子了,雖說她能感覺到爹對她的疼愛,卻沒有想到爹對娘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按說一個已經去世多年的前妻,能讓自己的夫君惦記至此,真的是很不易了。蘇承歡忽然有些能理解後娘對自己的怨恨了,她估計是把對丈夫前妻的怨恨都轉移到她女兒的身上了。
想到那日大夫人對後娘的告誡,蘇承歡覺得後娘還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她頂著將軍夫人的頭銜,卻時時活在另一個女人的陰影下,丈夫每年都要去拜祭他去世多年的亡妻,府裡的下人也時時惦記著前夫人的好。這對於現任將軍夫人的她,只怕是莫大的諷刺吧。
可是,若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娘,那又會是誰呢?
這一點,青兒也說不清楚了。似乎對於這位夫人,府中的都多有忌諱,也不敢多家議論。
蘇承歡狐疑之下,覺得還是去看看那副畫卷,總覺得這屋子裡似乎到處是秘密,一如它曾經的主人一般。
蘇承歡並沒有聽青兒的勸告,依舊我行我素的將那些飛鏢帶在了身邊,然後走過去拿起了那半幅畫卷。
輕輕拂去上面厚厚的浮塵,漸漸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當那半幅畫卷完全展開時,蘇承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