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誰的種誰知道 文 / 冷冰
惡毒的話就這樣自蘇夫人口中流瀉而出，對於蘇承歡，她一向是怎麼刺耳怎麼說，怎麼刻薄怎麼說的。更何況，她看蘇承歡的樣子，怎麼也看不出有半點和老爺相像的地方。老爺跟前她自然是不敢亂說，但這個丫頭面前，她自是不用顧忌的。
蘇承歡原本正哭得專心，她真的很專心的在哭啦，好多年沒有哭過，這淚水竟像開了閘的水一般，怎麼流也流不完！記得有本雜誌上曾經說過，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哭上一次，這樣對身體有好處，任何東西憋的太久了都不是好事。
可直到這一刻，她真正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後，才明白那種感覺有多麼的酣暢淋漓。說句不好聽的，就像便秘很久的人突然就通了一樣，渾身舒暢啊！
於是，她享受著這種感覺，想讓這種舒服再多維持一會兒，她專心的哭，專心的哭……
可惜，總有些煞風景的人會在這種別人正爽著的時候說些個煞風景的話！
於是，原本滔滔如河的淚水彷彿一剎那間被現了真身已經成神的大禹嚇到了一般，硬是堵在眼眶裡不肯再出來了，最後，竟生生憋了回去！
蘇承歡只能感歎一聲。後娘真是坑孩兒啊，不是一般的坑！
心裡將蘇夫人的祖宗八輩兒翻來覆去的問候了個遍，蘇承歡才覺得略微暢快了些。
迎上蘇夫人的眼睛，她不喜不憂的來了一句：「我是不是爹的種，娘要問我，我還真回答不了娘。若娘真的想知道，不妨直接去問爹，我想爹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嗯！」
說罷緩緩轉身，費力的用雙手將那把寶劍抱起，小心的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劍是好劍，沒必要為了別有用心的人跟劍過不去，蘇承歡這點還是分得清的。
蘇夫人不出意外的黑了臉，看著人家給了自己一個背影，顯然不想再說話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蘇承歡，轉身出了房門。
「別以為你現如今會說幾句風涼話就了不得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在她走出屋子時，這句話不輕不重的飄了進來，像是警告，又像是諷刺！
蘇承歡撇起嘴角，斜睨了一眼蘇夫人昂首挺胸走出去的背影，心中暗想。原來你也不過如此，我就當你放了個屁，用把扇子扇扇也便隨風而逝了。至於以後的日子嘛，走著瞧就走著瞧吧，左右不過是想為難我，那就來吧，本姑娘正候著呢。
蘇承歡想著這些，青兒已經從外面進來，她一來先拉著蘇承歡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哎，你這丫頭，著急慌忙的幹嗎呀，我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瞧把你給嚇得！」
安慰著青兒，蘇承歡覺得這丫頭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吧，自己剛回來第一天，蘇夫人還不至於對自己動手吧，畢竟那樣做也太不符合她剛剛在爹面前樹立起的「賢妻良母」形象了。
青兒卻是不敢大意，直到看了半天，確定她身上都完後無損後才拍著胸脯道：「哎呦，小姐，你知不知道剛才嚇死我了，夫人她不讓我進來，我以為她又要為難小姐。以前每次夫人一進您的房間，我這心裡就直打鼓，您身上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塊，若不是我硬要看，只怕您會一直瞞著老爺自個兒把委屈都咽到肚子裡去了呢！」
「是這樣的麼？以前我這麼怕她啊！」
若有所思的開了口，蘇承歡像是問青兒，又像是問自己。
青兒看著她的樣子，心疼不已，拉著她的手只是安慰道：「小姐您別怕了，今時不比往日了，那時您還小，自然是怕夫人的，而且夫人總擔心您會影響了二小姐以後挑選夫家。如今您這樣回來，自然是不會與二小姐爭這些，想來夫人也不會太過難為您了。加之老爺這陣子也在家，夫人今日對您也還算客氣，以後您凡事順著夫人，自然會少吃些苦頭的！」
青兒一番話自然是替蘇承歡著想，怕她惹惱了蘇夫人讓以後在將軍府的日子不好過，可聽在蘇承歡的耳中，卻無端端多了幾分酸澀。
「青兒，以前的我，是不是太懦弱了，你跟著我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問出這句話，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想從青兒口中知道她的感受，畢竟青兒是如今陪在她身邊最親近的一個人，雖然她只是個丫鬟。
青兒一愣，看著蘇承歡的樣子，似乎猶豫著該怎麼說好。
「小姐不是懦弱，您只是知道老爺心疼您幼年喪母，不想讓老爺為難！而且，夫人也很會說話，小姐當時年紀小，自然是不敢頂撞夫人的！」
幼年喪母啊！果然是沒娘的孩子像根草，爹爹再疼，但爹爹也不能整日守在家中保護她吧，後娘再不好，她還是要仰仗後娘生活的。一個孩子，那麼小的年紀，心中便已經想透了這些麼？
或許到此刻蘇承歡才略微能明白當日蘇承歡的心情，她不是懦弱，而是沒有用辦法不懦弱。她不是自卑，而是在後娘那般的對待下不得不一日日掩起自己原本千金小姐的光華，變成了後來畏畏縮縮的模樣！
畢竟，她離開了蘇府是無處可去的！
原來，人有的時候並不是只有志氣就可以活下去的，特別是對於一個自小死了親娘而爹爹又常年在外打仗的孩子！
像是忽然間就明白了，蘇承歡明白了當日那個小女孩的無奈與無助，也明白了她孤立無援時想要自盡的心！
「青兒，跟我多聊聊我的家人吧，我想聽！」
拉過青兒，蘇承歡迫切的想要將這個人的記憶與青兒口中的描述一一對應起來，她想要在不久的將來，讓大家重新認識一個全新的蘇承歡。
於是，青兒講，蘇承歡聽，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換了衣裳，青兒還特意幫她梳了個複雜的髮髻，看起來很是好看。
未過多久，便有人來傳話，說是叫大小姐過去拜見各位長輩。
蘇承歡心想這種大宅子裡就是麻煩，那麼多的長輩要一個一個拜見，這還真不是她的長項。她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哪裡有什麼家人親戚，院長就是她的家人，那些和她一起被送進孤兒院的孩子就是她的親戚。
這次顯然不是隨便見見就那麼簡單的，自己就這麼灰頭灰臉的被人休回了娘家，待會不定有人會說什麼風涼話呢。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誰怕誰呀。
一邊想著，她一邊讓青兒帶著自己朝前廳走去。
一路上，蘇承歡還是頗氣勢高昂的，不停提醒自己不能露怯，不就是見幾個將軍准將軍以及他們的家眷嘛，就當自己回孤兒院省親好了！
可當她到了大廳那一刻，饒是做足了準備，依舊有些差點hold不住。
誰來告訴她，為毛蘇家會有這麼多的人啊？
被一群人像看猴子一樣盯著看的感覺，這感覺真是不太好啊，特別是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各異，姿勢卻出奇的一致。皆是微微側了身子，昂著頭，視線呈射線狀對準了一個目標！
蘇承歡，你今兒算是進了所謂的大宅門了，你要是個靶子的話，此刻早就被射成馬蜂窩了！
這是蘇承歡心中唯一想說的一句話！
可惜，蘇承歡不是靶子，那些人手中也沒有ak47，因此她自然不會真的被射成馬蜂窩！
只是，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認親大會的蘇承歡，有些暈了！或者說直接不習慣了。
幸好她身邊還有個青兒，似乎看出了她此刻的窘迫，青兒悄悄的挨個兒將那些人給她飛快的介紹了一遍。
蘇承歡的記憶力超好，一邊掛著笑容，一邊強作鎮定的走到跟前，跟她的那些個親人們一個個的問候。
爹，大伯母，娘，三叔，三嬸，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二妹、小妹，還有一個才不過十歲的小弟……
這一圈的招呼下來，蘇承歡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總算是暫時完成了她落座前的主要任務。
看著爹一臉高興的樣子，蘇承歡覺得自己這一通罪沒白遭！對她來說，對著這麼一大群根本就不認識的人要假裝熱情乖巧的問候下來，可不是遭罪是什麼。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作為蘇家現今的大家長，同時也是承歡的父親，蘇達蘇將軍笑著招呼她坐到自己跟前來。
「爹，我也要坐您旁邊！」
蘇笑歡一臉的不樂意，卻偏偏當著這些個長輩的面又不好發洩出來，只好故意撅起了嘴巴衝著蘇將軍撒嬌。
「就是就是，爹爹偏心眼，我們也要坐爹爹旁邊！」
看著蘇笑歡這麼說，蘇子歡還有最小的蘇承恩也鬧騰起來。
蘇夫人看著這幾個孩子鬧，明知道是給蘇承歡難看，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顧和旁邊的大夫人，也就是蘇承歡的大伯母聊天。間或露出一個溫柔慈祥的笑容，倒像足了賢良淑德的好主母。
蘇將軍見這幾個孩子一起鬧騰，眉頭微微一皺：「吃飯就好好吃飯，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蘇將軍一向是個少言的人，作為這麼大一家子人的一家之主，加之常年在外打仗，他實在沒有多少柔聲細語說話的經驗，何況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此刻他語氣裡的威嚴不容置疑，兩個小的當即被嚇得不敢吱聲，只是望著自己的二姐，也就是蘇笑歡，想看看她的反應，他們一向是以蘇笑歡馬首是瞻的。
蘇笑歡平日也是有些畏懼這個爹的，但看到他對著蘇承歡和顏悅色到了自己姊妹幾人這裡，就是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心裡越發的不痛快。
「爹爹自己偏心，卻說我們不懂事，若是爹爹公平些，笑歡和妹妹弟弟自然不會說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蘇笑歡一臉的倔強，倒真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蘇承歡眼看著旁邊自己老爹的臉漸漸陰沉了起來，想想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頓飯，她自個兒肚子也還餓著呢，就別再搞得雞飛狗跳的了。於是扯了扯旁邊老爹的袖子，指了指大哥蘇承乾旁邊的位子，低聲道：「爹，您別訓二妹了，要不我坐到那邊去吧！」
蘇承乾先前對她的關心，她是記在心裡的，而且這一桌子的人，她跟其他人也都是大眼瞪小眼，誰不認識誰呀。雖說跟蘇承乾也不熟，頂多算是個准認識，但好歹自己不討厭這個人，所以不認識的人裡面挑認識的，也只有他了。
她這樣說，無非是想平息這場小風波，趕緊好好祭祭自己的五臟廟。要說這將軍府的廚子一定很厲害，蘇承歡一到跟前就被那一大桌子的菜給吸引了去了。
說話間蘇承歡已經起了身，低著頭慢慢走到蘇承乾的旁邊坐下。蘇承乾衝她友善的一笑，讓蘇承歡覺得他真的像自己的兄長一樣親切。
蘇承乾的另一邊坐著的是他的娘子顧晚清，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來是懷孕了，而蘇承乾對她照顧的也頗周到。對於蘇承歡坐過來，她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便將視線轉向了蘇笑歡那邊。
可惜，蘇承歡這樣做並沒有讓蘇笑歡感激她的解圍，反倒更加的生氣了呀。
「誰稀罕你假惺惺的來做好人，你那麼體貼會替爹著想替蘇家著想你還回來做什麼？都不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