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入局 文 / 滄海一米
九娘子聽到這個聲音大駭,驚得想馬上轉身離去時,發覺已經是來不及了,那男子已經從暗紅的屏風後邊走了出來,卻是穿著一身白色府綢中衣披著那件天青色長袍的徐振祥,外袍的衣襟還敞著,似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九娘子頓時尷尬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挪開視線,不去看他。反倒是徐振祥意味深長地說道:「哦,又來一個姨妹!」
聽這話,好像裡邊還有一個貞娘的妹妹似的,九娘子不禁頭皮發麻,沒想到左躲右躲到底還是闖進不知名的圈套中來了。
徐振祥伸手便去拉九娘子,九娘子偏著身子躲了一下,卻被他抓住了手臂,九娘子憤怒之下用力甩開了,卻被徐振祥扯脫了手上的珍珠手串:「咦,這是什麼?」
徐振祥仔細端詳著手裡的這串手串,白色的珍珠之間夾雜著深綠的絡子,還有一股子似有若無的清新逼人的氣息,徐振祥不由得將手串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道:「貞娘身上的那個魚戲蓮葉的荷包是你做的?你是九娘子謹娘?」
九娘子被他這兩個連著的問題給弄懵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徐振祥倒也不等她說些什麼,眼神幽幽地說道:「如果非逼著我選一個的話,不如就是你吧!」
說完,也不看九娘子一眼,也沒有將手串還給九娘子,反而將手串藏到了自己的袖子裡,大步走了出去。
九娘子來不及細想他話裡的深意,帶著夕草走到屏風後邊,後邊便是一張雕花羅漢床,床上被褥凌亂,顯然是有人在這裡躺過了,再往裡,掀了簾子進去卻是個小小的套間,裡邊的情景再次讓九娘子驚呆了。
套間的炕上,端坐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滿臉怒色的七娘子,地上還跪著衣裳凌亂,只穿著撒花的長褲沒著外裙的八娘子,哭的眼淚鼻涕橫流的。
八娘子背對著九娘子跪著,還在說道:「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有意來搶……的,妹妹是真的不小心弄濕了長裙,來這裡避避人換下來的,沒想到侯爺這個時候就進來了,姐姐,你相信我吧……」
七娘子不為所動,還是滿臉的怒氣,九娘子一看這情景,再聯想到剛才徐振祥的模樣,也大概明白了幾分。正要說話時,外邊傳來了許多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貞娘大聲說話的聲音。
「侯爺!您怎麼站在這?我的七妹呢?」貞娘焦急地問道。
「哼,你自己看看去吧。」這是徐振祥的聲音。
裡間的三人包括夕草都聽到了外邊傳來的聲音,四人俱臉色發白,九娘子問八娘子:「八姐姐,你的衣裳包袱呢?」
八娘子搖搖頭:「不知道朝丹拿到哪去了。」
九娘子這才想起自己在院外看到的那個丫頭果然就是朝丹,看來八娘子的衣裳就被那丫頭拿走了,至於是有意還是無心,那就只有八娘子自己知道了。
果然,聽到這話,七娘子噌的一下就站起身來,就上前甩了八娘子一個巴掌:「八妹,你好!你果然是好的!」
八娘子捂著臉,只是哭。
九娘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將夕草手裡的包袱拿了過來,吩咐夕草:「快給八姐姐穿上我的裙子。」
夕草聽了命令,忙和九娘子一起扶起八娘子,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給她套上了九娘子帶的備用的裙子,好在裙子夠長,倒也看不出什麼。
九娘子搶著給八娘子用帕子擦了擦淚,貞娘正好也這個時候帶著大批的人走了進來。
貞娘走了進來,看到了七娘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看見八娘子和九娘子就是真的大吃了一驚:「你們怎麼……」話沒說完,就被貞娘自己給打斷了,轉身吩咐丫鬟婆子:「你們都給我退到外邊去,我沒出去之前,這裡的事不許任何人多說一句,明白了嗎?」
跟著來的顯然都是貞娘的心腹,都答應了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九娘子也示意夕草退出去,夕草便也跟著出去了。
剩下的四個人,四個姐妹,站在屋子裡,一時之間無人說話,只聽得見八娘子嗚咽的聲音。
「你還有臉哭了?」貞娘厲聲說道:「現在怎麼辦,你姐夫根本就不承認看見你了,你這個樣子,以後還怎麼做人了?不嫌丟人!」
八娘子哭得更厲害了:「大姐姐,小八不是……」
「得了吧,你那點小心思連我都瞞不過,還想設計你姐夫!可笑,愚蠢!」貞娘打斷八娘子的話。
又對七娘子說道:「事到如今,你,就算了吧!」沒頭沒尾的話,七娘子卻是聽懂了,臉色越發蒼白了,甚至鐵青了,看向八娘子的眼神也更加尖利了。
貞娘又轉過頭來看著九娘子:「小九,你,今兒的事,就當沒看見吧。」
九娘子恭順地答道:「大姐姐放心,小九知道該怎麼做。」
貞娘點點頭:「就只有你最省心最是伶俐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吧,小八,去把臉洗乾淨了,給我高高興興地回到廳上去!」
八娘子顫抖著應了,貞娘拍拍手,幾個丫鬟過來帶了三人出去,走到外邊,九娘子才看見那徐振祥還站在院子裡,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三個姑娘出去之後,徐振祥這才進了屋子,對貞娘冷冷地說道:「你我夫妻好歹也這麼幾年了,你就這麼設計來害我嗎?」
貞娘臉上流下淚來:「你是我的夫君,我怎麼敢害你?」
「不敢?!」徐振祥語氣更加冷了幾分:「不敢你還讓幾個不上檯面的庶女當我的面,落到水裡,不敢你還讓你那庶妹將我堵在這屋裡?嗯,這就是你的不敢嗎?我看你真的是膽大妄為,沒什麼不敢的!」
貞娘跪倒在徐振祥的身前:「侯爺,妾身若是誠心想害您,怎麼會冒著得罪張夫人和江夫人的風險,讓下人們去將那張家和江家的姑娘救了上來,若是誠心想害您,又怎麼會只安排了七妹在這?」
貞娘哭得滿臉是淚,但神情卻是一股決絕之氣:「為了什麼,侯爺您還不知道嗎?還不是為了妾身這不爭氣的肚子嗎?您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難道夫君以為妾身心裡就不痛了嗎?」
徐振祥神情緩和了幾分,但依舊冷冽:「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嗎?你不過是想將孩子抓在自己手心裡罷了,這才安排這樣拙劣無恥的局來給我鑽,若不是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今天我就是休了你,你也無話好說!」
貞娘不怒反笑,那笑聲淒厲不已:「如此說來,侯爺您是同意了?」
徐振祥臉色變了變,半晌才說道:「如果是小九,我可以考慮接受!別人,哼,什麼七妹八妹,我可不是你們閣老府的污水桶!」
貞娘一楞,隨即便緊跟著說道:「只要是我的妹妹,小九也不是不可以的,那小八……」
「你還敢問,那樣的女子還要我收了嗎?你自己處理吧!」徐振祥怒了,甩著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剩下貞娘依舊跪在地上,默默地呆了許久。
九娘子回到旭日廳時,廳上的氣氛很是怪異。老太太依舊歪著,臉上卻不再是笑瞇瞇的了。
太夫人和張夫人江夫人臉色都不好看,只有北靜王妃依舊笑吟吟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幾個夫人都心不在焉的。
再看那幾個姑娘,不僅八娘子換了衣裳,重新梳洗了,就連張家的二姑娘和江家的四姑娘也都換了一身衣裳,也明顯都是重新梳洗過的,而且二人還面色泛了不正常的潮紅,像是著涼了一般。
眾姑娘互相打量了一番,眼底的神情又各有內容了。
過了一會兒,貞娘才回到廳上,顯然也是重新梳洗過的了,臉上又重撲了脂粉,油光水滑的。
看著貞娘,大太太的神情明顯緊張了幾分,貞娘向她投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這才向眾人說道:「今兒個招待不周,叫兩位姑娘受了驚嚇了,還請張夫人和江夫人多擔待些吧。」
張夫人和江夫人客氣了幾句,老太太便說道:「你們繼續熱鬧熱鬧吧,我年紀也大了,熱鬧不動了,容我回去歇歇吧。」
眾人忙都站起身來,貞娘和太夫人上前攙著老太太,送到了廳外,命婆子們抬了軟轎來,讓人好生送了老太太回去歇著了。
張夫人和江夫人便也起身告辭了,帶著姑娘們匆匆離去了。
北靜王妃笑著同大太太說道:「今兒個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改日還請夫人帶著幾位姑娘到我們府裡也耍耍吧,九娘子可一定要去哦。」後邊這話又是向著站在大太太身後幾步的九娘子說的。
九娘子心裡咯登一下,忙回禮答道:「多謝王妃厚愛!」
大太太也敷衍著說笑了幾句,北靜王妃這才同太夫人和貞娘告辭了離去。
大太太是還想從貞娘那確切地聽到點什麼,但眼見著眾人都告了辭,也不好再待下去了,只好也帶著幾個姑娘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