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15大章 大結局(4) 文 / 墨上青籬
借玉傾歌的手,殺了她!
當真是個聰明的人!
鳳墨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的望著她。
玉玲瓏突然的起身背過身,冷冷道:「你走吧,反正你也活不長了。或許我們下去還能做個伴!」本來她是打算折磨她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最後,她卻下不去那個手。明明早些時候,她拿了那麼多的人做練習,面對真人,反而是什麼都做不出來。
鳳墨也不廢話,快速的起身。然而,她的身體真的已經到了臨界點,稍稍的負荷都會壓垮她。她一起身,身體就是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御攆上。
「你……」
鳳墨掃了她一眼道:「嗯,或許你說的不錯,我們黃泉路上真的會有個伴!」
說完,腳下一點力,整個人在踏雪騎的那幫人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突然的騰空而起。腳下在踏雪騎的那些人的頭盔上借力,轉眼之間就落入到了玉傾歌和容洛之間的戰場。
左右雙手一抖,兩條白綾如白龍一般,一條帶著強勁的力道狠狠的擊向玉傾歌,愣是將毫無防備的玉傾歌向後擊出了數丈之遠。而另一條白綾則是在走火入魔認不得人的容洛的身上繞了幾圈,順勢的帶到她的身前,她也不戀戰,幾番跳躍,人已經入了己方軍營之中。整個過程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曾反應過來。
「真好,總是有個人在身邊!」玉玲瓏從御攆上站起來,嘴角凝結出淡淡的出自真心的,已經多年不曾有過的笑容。她撫上自己的臉龐,光滑細嫩依舊,心中卻明白,「你說的不錯,我早已經將我自己丟了,丟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現在的我,甚至不能稱之為人,更不能稱之為鬼。我不過只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罷了。」
她伸出手,手掌心赫然的躺著兩枚漆黑的散發著異味的藥丸。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兩枚藥丸,實際上是她為鳳墨準備的。只是沒想到,最後反而用在她自己的身上,當真是諷刺呢!
她譏誚的笑起來,在看到玉傾歌的身影之後,一仰頭將兩枚藥丸吞了下去。
「你幹的好事!」
玉傾歌震怒非常,一回來就狠狠的一巴掌甩了過去,竟是將玉玲瓏從御攆上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藥效已經開始發作,加上一巴掌,玉玲瓏真的是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
她就這麼的攤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張口,她已經引發一連串的反應,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裡面吐了出來。
此時此刻,她的臉上掛著從來沒有過的舒心笑容,道:「玉傾歌,我恨你了多少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再繼續的恨下去了。因為我知道,恨你,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你已經輸了,從一開始,你就是最大的輸家!你……從來就沒有贏過,也永遠都無法贏……」
輸家,還是贏家,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無愧於自己!
玉玲瓏在意識瀰散之際,才想清楚這個道理,卻已經太遲了。
她在最後想到,下輩子,下輩子就讓她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吧,至少不要再這麼的痛苦下去了。真的,真的是太累了……
容洛如此消耗自己的生命,是一點不將自己的命放在眼裡。
望著已經呆滯了的容洛,鳳墨的心中又酸又疼,她虧欠了他太多了。
「容洛……容洛……」鳳墨現在也不好受,她只是在壓抑著自己罷了。
似乎是她的呼喚起了作用,容洛的眼底猩紅之色逐漸的散開了些,眼底的清明也逐漸的浮現出來。
鳳墨輕輕的抱住他,緩緩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
「墨……。墨兒……」好像是個初學說話的孩子一般,他聲色略微的僵硬。
「嗯,我在!」她應道。
「墨兒!」
「嗯!我在,我現在還在!」
容洛眼底的猩紅終於徹底的劃去,他望著她,激動之情無以言表,「墨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所以,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不要再離開我。」否則,他真的會瘋了的。
鳳墨的手指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劃著,一點點的向上,一點點的向上。她一邊輕聲應著,一邊點頭:「嗯,不離開,我會一直守護著你!」手,突然閃電般的在他的睡穴上一點,頓時身上一重,她能感覺到他綿長的呼吸傳來。
她咳了咳,心肺愈發的疼痛起來,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溢出了鮮血。她努力的將他扶躺在床上,並且解開了他胸前的衣衫。
當看到他心口位置上猙獰的傷疤的時候,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
「為什麼這麼傻?運功一周天,將炙熱的代表著生命的心頭血放出來,為了挽救我根本就不可能長久的性命,以一命換一命,當真好嗎?你若是死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容洛,這輩子,終是我負了你。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知道我們之間不會長久,甚至我已經非常努力的疏遠你,可是……若是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之後,你會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患得患失,甚至最後還傷害自己的性命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也永遠不會見你!」
「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如今為了我卻變成如此模樣,容洛,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鳳墨眷戀的輕撫他瘦削蒼白的臉龐,眼底眸光閃了閃,緩緩起身,走向邊上的琴案前。
她要他活著,哪怕再痛苦!
因為她知道,時間,本就是最好的療傷聖藥。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是撕心裂肺的疼,但是,一個月,一年,十年過後,痛也就淡了,也會逐漸的不痛了。
所以,活著吧!
熬過去!
她抬起手,剛要挑起琴弦,奏出第一音的那一瞬間,緊閉的房門被猛地打開,本該是被她遣在外面不准進來的人,卻突然如潮水一般的湧進這本就不大的房間中。
「鳳主,不要!」燕歌哭著撲到她的面前,伸手壓在琴身上,阻止她彈下去。
「鳳主不要再做傻事,我們不能沒有鳳主,會死的。我求你,我從來沒有求過人,鳳主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可是現在,我求你,求鳳主不要……」
「會有的法子的,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總歸是有的。」百里清揚如此說道,然而他心中卻清楚,除了玄音之外,沒有別的法子能救容洛的命。
鳳墨抬起手輕輕的將燕歌額前垂落的髮絲撩向一邊,道:「我只是希望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千蟲萬毒已經脫離的控制,我的日子不長了。我只是希望,在我最後的時候,能用我的那點能力,做一些我絕對不會後悔的事情。他能為我死,而我卻並非是為他而死。說到底,我是個自私的人呢!那麼,最後的話,讓我再自私一回!同樣,燕歌,我也沒有求過你什麼,就這麼一次,好嗎?」
「不,我不答應,鳳主你不能這麼自私,你不能再丟下我們了,不能……」
「褚霆,帶燕歌回去休息!」鳳墨抬起頭看向後面的褚霆說道。
「鳳主……」褚霆滿臉的悲色,因為他知道,要是他這次離開了,那就是真的再也見不到鳳主了。
「我不走,不絕對不走……」
「燕歌,我決定了的事情,不允許任何人質疑的,你該知道。」
伸手撥開燕歌,她垂下眼簾,冷冷道:「出去,別擋著!」
反正已經是最後一次了,那就肆意一回吧!
沒人能阻止她了!
誰也不曾阻止!
當琴音響起的那一瞬間,多少人轉開了臉,多少人落下了淚?沒人知道。
一直到一首曲落,兩首曲落……鳳墨統共彈奏了五首曲子,才將容洛身上的傷徹底的修復好。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那一瞬間,鳳墨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緩緩的向後倒了下去。
「鳳主——」
「鳳主——」
「姐——」
「鳳墨——」
很多人想要伸手,卻只覺得一道厲風拂過,那墨色身影的懷中就躺著鳳墨。
「容……」
「皇……皇上……」
醒了?該是醒了的!
在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她解開了他的穴道。
容洛額上青筋跳動,跪在地上半摟著懷中已經氣若游絲的人。
「墨兒,你答應過我,會永遠的陪著我的。」他聲音輕柔,像是怕驚著懷中的人兒一般。明明渾身因為懼怕和絕望而在顫抖不歇,可他的聲音之中卻聽不到任何的異樣。
鳳墨有些無力的睜開眼睛,眼底是空洞的,無神的。她剛一張口,大口大口的血就從她的嘴中吐出來,她難耐的皺起眉頭,非常痛苦的樣子。
「不要碰她!」
百里清揚上前來想要看看她,卻被容洛粗暴的擋開。
此時此刻,容洛就暴虐的獅王一般,在面臨伴侶性命垂危之際,他不允許任何他以外的人接近她。
他們都清楚,沒有用,根本就沒有用!
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也都沒用的。
「墨兒,你答應過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你怎麼能再次的失信於我?我明明那麼相信你,明明從來不曾懷疑你的!」
容洛想要保持平靜,他們分開才剛剛的見面,老天不能那麼殘忍。
「容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本就是應該已經死了的人,卻偷得十年的光陰。已經夠了,真的。這輩子,如果說到底有什麼不滿足,後悔的,那便辜負了你……容洛,是我誤了你一輩子……」
「不是……」
「聽我說,我真的幸福,在這偷得的十年中,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快樂。可是……容洛,我從不認輸,我也從來不曾求過人,也從來不從別人的口中尋求承諾。可是這一次,容洛,我求你給我一個承諾……」
「我們會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求我,我也不需要給你承諾。」容洛聲音顫抖,他其實心中清楚她將會說出什麼話來,只是他不願意接受,所以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鳳墨卻不容許她逃避,她的血已經將她的雪白衣衫染成了鮮艷的紅。
被曲解了意思,她似乎非常的著急,一著急,便就劇烈的痛苦的咳嗽起來,連帶著,血更是無法止歇的從嘴裡吐出來。
「墨兒,咱們不說了,好不好?等你傷養好了些,咱們再說……」
「不要自欺欺人了容洛,你清楚的,我沒有多長時間了……容洛……你,不答應我,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墨兒……」
「你要記住,你的這條命是我給你的,你不能死……你,你要代替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容洛渾身都在顫抖,他望著吐血不止的她,望著她的痛苦,他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顫抖著,絕望的湊到她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墨兒,咱們不說了,你,你好好的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你醒了,我再告訴你答案。」
哪知道,鳳墨卻只是搖頭,明明已經沒有力氣了,卻還是堅持著要得到答案。
燕歌等人早已經哭成了淚人,便就是秉持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鐵血男兒,此時此刻,都忍不住的落下熱淚。
「容洛……這是我最後一次的要求……」
「……我若是答應,墨兒能答應我,之後就好好的睡覺了嗎?」他已經絕望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好她,讓她不用再那麼痛苦了。
她吃力的點點頭。
容洛的視線在她的面容上一寸一寸的掃過,似是要將他深深的記在心上。抱著她的手也逐漸的加力,有一種想要將他擁入到骨血之中的**。
他全身僵硬,緩緩閉上眼睛之後,卻又猛地睜開。
他抬起手,拖著她的腮幫,靠近她滿是鮮血的唇邊,不在意手上,身上同樣的被沾染上的鮮血,顫抖的薄唇張了幾次,好一會兒,才努力的平息心中顫慄,平靜的說道:「嗯,我答應你,代替你的那一份,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下去!」話落,他滾燙的眼淚就打在她的臉上,眼眶,甚至是唇上。他也跟著落下一吻,近乎虔誠的輕吻。
對於容洛來說,從出生至今,這麼多年來,最痛苦的一次抉擇,便就是這一時這一刻了吧!
鳳墨的臉上露出淡淡的滿意的釋懷的笑容。
而如此絕美的笑容,也就此定格!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輕應了一聲:「真好……」
風華,止於此!
「好好的休息,我的墨兒,從現在開始,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你了,再也沒有人……」
低聲呢喃過後,容洛突然的放聲大哭起來。
「啊——」
「啊——」
「啊——」
那一日,那一聲聲的撕心裂肺的嚎哭令聞者心傷。
那一日,一代女相的風華,在她年紀輕輕之時止息!
那一日,大卿的開國皇帝痛哭不止,甚至落下血淚!
那一日,當墨相離世的消息傳開,天下百姓為之哀慟。
那一日……
那一日……
鳳凰錄記載,祈鳳七年九月初,大卿開國功臣,史稱絕世女相的鳳墨逝世!同年,十月初十,墨相葬於雪域冰墓!
祈鳳八年初,祈鳳帝容洛於西成鳳王玉傾歌於雪域展開決戰,最後,祈鳳帝以一己之力,斬殺西成鳳王,以鳳王之死,祭奠已逝墨相。
祈鳳十年,**天下終於安寧!
同年,十月,祈鳳帝突然禪位於東合皇帝雲凌!
自此,東合與大卿二合為一,天下也被一統!
雲凌為了紀念逝去了的大卿開國女相鳳墨,改國名為鳳合!
誰也不知道容洛的下落,沒有人知道昔日在天下中留下無數的傳奇的一代帝王,現在到底下落如何。
知道的,也只有那麼幾個人而已。
當雲凌等人在時隔多日再次的見到他的時候,他正一臉平靜的躺在逝去多年,卻依舊如睡著了的鳳墨的身邊,安靜的像個出生的嬰兒一般。
「他終究還是違背了他的承諾,這是第一次!」和祁寒站在墓室的門口淡淡道,他始終一如既往的如謫仙一般,望著兩手相牽,似乎永遠都不分離的,在世間留下太多傳奇的兩個風華絕代的人,眼底劃過淡淡的漣漪。
「是啊,他違背他對她的承諾,但我想,她不會怪他的。」雲凌走向外面,在墓室門口的時候,回頭再次的看了看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燦爛的人。
「他走的平靜,像是終於了卻了一樁心願,終於安心的可以放心的和她在一起了。」摁下墓室門口的機關,和祁寒輕緩的說道。
雲凌運功躍起,道:「嗯,是啊,他本來多活幾年,便就為了這個意……你怎麼還不上來?冰墓在下沉,你……」
「啊,我知道,我也一直在等這一天,等著我職責的降臨!」
森冷冰寒的水末過冰墓的層層階梯,和祁寒轉身走向另外一個墓室門,開啟,然後關閉,整個過程只是轉眼。
他望著面露震驚焦急的雲凌,淡然吐字道:「我的命運,本就是為了守護鳳凰二星的存在,以前是,現在……更是!」
早些的時候,和祁寒就已經將雪域之城交給了和碩寧。
其實多年前開始,他就已經在部署了!
和碩寧在幾年前可能還顯得有些稚嫩,但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和祁寒相信,他絕對會成為一個英明的城主。
他確定雲凌在位的時候,絕對不會動雪域之城,但難保將來。
可不管將來如何,都已經不關他的事情了,他能想到的,可以做到的,都已經做好了。
接下來,雪域之城的事情,就再也與他無關了。
他的指責,也僅僅停留在將城主之位讓給和碩寧之後。
從現在開始,他就只是和祁寒,一個守墓人罷了!
是的,守墓人!
從他出生開始,他的職責便就是守護鳳凰二星的墓!
也正是因為如此,和祁寒才會積極的準備冰墓。才會比誰都清楚鳳墨和容洛兩人的命運,知道他們的結局!他才能如此清醒的對待一切事情,淡然在外!
或許,曾經有段時間,他也曾怨恨過,為什麼他的命運會是如此!
然而,時至今日,他竟然有些慶幸,慶幸這個人是他!
墓室門轟然合併,與此同時,整個冰墓在聖湖消失,沉入湖底!
雲凌呆呆的望著這一幕,很快,他歎息的搖頭,轉身離去。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就如他,孤寂的帝王之命!
他突然有些羨慕容洛了呢!
至少,可以如此瀟灑灑脫的甩手離開。
現在,他們兩個應該在一起了!
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將他們分開了吧!
在空無一物的聖湖邊上,一個青色身影閃現。
「命運之輪終究沒有放過任何的一個人,千年之後,該是如何場景?」
月觀望著天上的薄雲,低聲的如自言自語的問道。
空中,似乎是那個幾年前和他在林中對弈的女子,她面色絕美,氣質淡漠,她的身邊,器宇軒昂的出塵男子攜手相伴。此時此刻,兩人都揚起淡淡的笑,道:「千年後,或許,我們會再次相遇……」
月觀眨了眨眼睛,卻發現,空中什麼都沒有。
他垂下頭,然後再次的抬起來的時候大聲笑起來,背著手轉身隱入一片雪白雪白之中。
遙遙的,隱約能聽到:「哈哈,千年之後,千年之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