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10章 血色殘陽(3) 文 / 墨上青籬
想了想,鳳墨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毫無疑問,喝了這碗藥之後,她感覺到心口出傳來陣陣的灼熱感,她清晰的感覺到那股悶疼減輕了很多。她不相信什麼藥能如此見效,除非其中添加了什麼不得了的偏方秘術!
如果當真如此,她也明白,在百里清揚口中,大概是聽不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無衣!」
鳳墨緩緩的靠在靠枕上,眼簾半垂的喚道。
一道人影閃出,身著灰色衣衫的無衣垂手站在她不遠處,面無表情的快速掃了眼她,道:「主!」
「說說吧,我不在的這幾年,以及這二十天所發生的事情!」
百里清揚出來之後,就見一大群的人圍在不遠處。
很明顯,其中最為獨特的就是滿頭銀髮,白衣似雪,宛若雪山聖人的和祁寒。
和祁寒站在高高的觀景台邊上,遙遙望著下方聖湖中央已經建造完成的冰墓。
只是打眼看著,就能看的出來,那座冰墓雖然華麗,卻給人冰冷無情之感。或許,這便就是雪域吧,常年被雪所覆蓋,就連死亡,也是冰冷無情的。
冰墓在年初的時候就建造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只是差了一個入住冰墓的主人!
「在想些什麼這般出神?」燕歌有些奇怪的問道,從他剛剛出來開始,就一直在走神,她都喊了他幾聲了,也沒個動靜,實在是奇怪。
鎩羽騎並未全部都隨軍出征,至少燕歌和已經在軍中小有成就的墨謙,就留了下來。美其名曰是守護帝都,實際上還不是守著他們的鳳主?
從鳳墨回來至今,她和鎩羽騎中的弟兄們相處的時間,用十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尤其是在林楓戰死之後,她更是有意無意的和他們保持距離,好像他們當真是洪水猛獸一般,實在是讓人心中氣悶的厲害,卻又無法。
他們心中都清楚,鳳墨為何要疏遠他們,為何那般的不願和他們相處。正是因為清楚,他們生氣,卻又心疼!這就是他們的鳳主,害怕他們像昔日的弟兄那般的死去,她認為,只要他們不多做接觸,他們就能好好的活著。可是她忘了,他們早就已經將生死與她聯繫在了一起,為她生,為她死,心甘情願,沒有任何的人會有絲毫的不情願,會有絲毫的抱怨。
此番,容洛做出如此安排,燕歌是舉雙手贊成的,墨謙雖然沒有說話,沒有表現的有多麼熱衷,但也看得出來,他心中也是歡喜的。
燕歌暗中和褚霆以及北冥都保證好了,絕對會讓他們的鳳主不再疏遠他們,一定會讓他們的鳳主一如當初那般的和他們相處。可誰知道,她都還沒有出手,還沒來得及見到鳳主人,鳳主便就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等到再次得到鳳主的消息,卻是她傷重昏迷的消息。
「沒什麼,有事嗎?怎麼你們都聚在這裡?」進去的時候一個都不在,才多長時間,這一出來就這麼一大群的人圍在這裡,也不嫌堵得慌。
和祁寒聞聲轉過身,輕飄飄的問道:「藥喝了?」說著,那一雙深邃沒有情感的眼睛就飄向了百里清揚手中端著的托盤,見到裡面確實空了,這才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奇怪的人!」燕歌撇撇嘴道,「百里,我能進去了吧,既然鳳主已經醒了!」這段時間可擔心死她了。
「鳳主剛喝了藥,她需要靜養,現在應該已經歇下了,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燕歌聽罷,大大的眼睛中掩飾不住的失望,她是真的很想見鳳主,可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打擾到鳳主,所以只能選擇暫時的不打擾。
墨謙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隨著年齡越大,話越少,甚至連個表情都吝嗇露一個。他就這麼抱臂站在人群之外,在得知不能進去看望鳳主之後,他睜開眼睛,黑漆漆的與鳳墨極為相似的眸色遠遠的掃了眼緊閉的房門,轉身瀟灑的……走了……
「墨謙現在是將鳳主的氣勢學到了大半,年紀雖小,可也不能小覷。」燕歌中肯的評價道。
百里清揚與她並肩而走,了然笑道:「能得到你如此評價的人,他是第一個,看樣子,你很滿意了!」
「如果我不滿意的話,他能在軍營中待這麼多年?早給我一腳踹出去了。」好吧,無論多少年,燕歌的火爆脾氣,還是一如既往,三句話一說,絕對原形畢露。
「有個出色的姐姐,弟弟怎麼會差?」
燕歌對這話有一半的贊同,一半不贊同:「你這話對一半錯一半!確實鳳主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最關鍵的還是那個人的心性本性。否則,姐姐越出色,也就越是嫉恨,反而成了一個嫉恨怨懟的目標,不是嗎?」比如那個該死的賤女人鳳容。
百里清揚知道她在暗諷誰,微微頷首,覺得也確實在理。
百里清揚在和燕歌說了一會話之後,直接的去了正廳。
他知道,和祁寒定然是在正廳中,不只是和祁寒,月觀也一定在!
果然,當他到了之後,那兩人就已經等在那裡了。
「我聽說鳳墨醒了!」月觀一見到他就聞到。
百里清揚微微頷首,「是,鳳主醒了,只不過,那藥的味道,還是引起了鳳主的懷疑。連續七日,日日兩碗以心頭血熬製而成的藥,怕是再一次的話,就會讓鳳主警惕了,更別說是七日十四碗。」
「本身就沒有要瞞著她的意思,想要瞞著她也沒有那麼簡單不是?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告訴她真相,不過卻總是開不了這個口。既然我張不了口,那就等著她自己發現不是很好?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兒。」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沒打算說,可當他下定決心要告訴她的時候,她愣是一睡數十天,將他的耐心磨完了,更是將他那點的好心也給磨滅了。機會可不等人,她錯過了,那是她的責任,可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還要想要知道答案的話,那就只能等她自己去發現了。他其實還是蠻好心的,至少給她那麼多的提示不是?月觀如此想到。
「皇上已經知道鳳主的事情,還在如此緊要關頭,釋放出危及性命的心頭血,皇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身為醫者,沒有人比百里清揚更加的瞭解如此做的後果,可是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的啊。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抱著活下去的打算!」冰涼的聲音響起,和祁寒冷冷的說道,「從他為她放血的那一刻開始,他早已經決定了。」
不能同生,便就同死!
容洛做出了決定,所以他不再計較,不再緊張,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和祁寒從幾番接觸談話中,瞭解了他的心思,心中震撼不足以用語言來說明。
試問,世上能有多少同生共死之深情?
天下數千年來,為一個人而死,放棄萬里江山的人,何其之少?
「鳳主若是知曉的話,如何能答應?」
「關鍵在於,她並不知道!」月觀閒閒的說道,「也要看你,是不是打算讓她知道了。」
百里清揚一愣,突然明曉,他們對他說這些,其實就是讓他自己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鳳墨。如果之前他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他肯定是義無反顧的告訴她,可是現在,他心中也很糾結,到底是說呢,還是不說!
說的話,他也擔心鳳主受不住!
不說的話,那就是欺騙隱瞞!
兩廂對比,百里清揚眸中光芒閃爍不定。
而結果,他根本就不需要糾結……因為,這話一字不落的都被外面站著的人聽了進去。
「不用想著怎麼隱瞞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聽得很清楚。」鳳墨推開門,緩步走進來。
她的臉色非常不好看,是蒼白,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怒意。
月觀說的不錯,她是個謹慎的人,心中有懷疑的話,她更習慣於自己找尋答案。她看的出來百里清揚有事情瞞著她,也看的出來,他無意說出真相。既然明知道在他的口中得不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真相,她又何必再繼續的糾纏不休?
她從無衣的口中審問出了一些眉目,卻也並不盡全。從某些方面來說,她是個認死理,極為鑽牛角尖的人,想要知道的,一定是要知道的,拖,她托不住。想著或許在月觀的口中還能知曉一些什麼,便就不顧無衣的阻撓,直直的來到了正廳。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當真尋到了答案,卻不曾想到,答案竟是如此殘酷!
「鳳主!」
不只是百里清揚,和祁寒與月觀的神情都是一變,顯然沒想到鳳墨會出現在此地。
他們三個心中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些不安的,此時此刻鳳墨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於平靜,和他們想像之中的反應差別太大。擔心她激動憤怒而引起身體損傷加重,可她平平靜靜的吧,他們反而覺得異常的不安詭秘,倒是覺得她要是發洩出來比較好!
「這是他心甘情願為你做的,也是他的選擇,你實在是不必如此……」
月觀剛一張口,鳳墨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倏地轉身離開,期間,任何話都不曾說過,除了最開始的那句話之外。
「糟了!」百里清揚連忙跟過去,他心中只知道,此時此刻,鳳主必然是怒極了才對。
和祁寒也沒有遲疑,同樣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月觀托著下巴,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淡然,他覺得,此事已經不再是他需要管的了,他的事情結束了,也該是功成身退的了。
「無論容洛的結果如何,天命已定,誰能更改?逆天之為,有一次,如何能再有第二次?罷罷罷,不見棺材不掉淚,即使如此,再有幾日又何妨?」
月觀走到門口,望著外面的冰雪天地,幾番跳躍,便就落入聖湖中心的冰墓中,身影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話,似乎是對自己說的,又似乎是在對天地所說。然而,無論是對誰所說,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天命已定,誰能更改?逆天之為,何來第二次呢?
鳳墨面無表情的往回走,路上碰到正要去尋百里清揚的燕歌和墨謙兩人。
「鳳主!」遠遠的看到她,燕歌驚喜的喚道。墨謙同樣也是眼睛一亮,冰冷的俊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柔和笑意,顯然見到她也非常的高興。
鳳墨並沒有看他們,而是直接的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樣,與他們錯身而過。冰寒的眼底深處,還在跳躍著火光,不只是怒極,還是怎麼地。
燕歌傻傻的望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眼皺著眉頭的墨謙,她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急收起,摸不著頭腦的想著,難道是他們看起來實在是太好忽略了?還是說幾年來他們外貌變化太大,所以連鳳主都不認識他們了?不然怎麼不理他們?
「百里,我長姐怎麼了?」出神之際,墨謙冰涼的聲音陡然響起。
「鳳主知道了一些本不該她知道的事情,現在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你……」
「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還需要你去幫她做決定?」打斷他的話,墨謙眼瞳微微一縮,卻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百里清揚腳下急促的步伐一頓,略帶詫異的看著他。
「生與死,別與離,皆在於她的選擇。她是你們的主子,她想要做什麼,知道之後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也只在於她自己的決定。你也好,還是我,還是所有其他人,都無權為她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