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05章 宮中對峙(2) 文 / 墨上青籬
永和帝剛剛的睡下,就被那簡直就是他夢魘的聲音炸醒,一瞬間就從龍床上坐起來,一雙暴虐的眼中,帶著殺意和深深的不滿。
竟然回來了,容洛竟然在今天回來了!
永和帝本身已經打算好了,在容洛回來的路上,截殺他。按照往年的話,他應該是在半月之後,才回來,可是今年竟然整整的提前了半個月。
陰沉著臉的從龍床上起身,永和帝知道,這個人今晚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安心的睡下的。
「皇上,這麼晚了,您怎麼還起身?」歷公公小心翼翼的遞過去龍袍,問道。
「哼,容洛都這麼大聲了,目的已然是很明顯,你當朕是聾子,這個時候還能睡得著。」他就知道,容洛和鳳墨一定是一夥子,否則的話,為何鳳墨前腳剛走,容洛後腳就回來了。
果然,鳳墨騙了他,和著容洛一起設計他!
將龍袍套上,永和帝的眼中泛起了興奮難耐的光,因為激動,眼底甚至都泛起了血絲。
「容相這般晚了,還能在回來的第一時間來見朕,實乃是過於的尊禮了。容相這麼長時間的趕路,理應好生的休息一下才是!」
永和帝讓人將容洛請了進來,笑著指了指邊上的位子,示意他坐下來。
容洛面色沉靜,停了永和帝的話,微微的勾起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因為永和帝的關心,而真的高興一般。只是,那笑容中多了一絲冷酷,多了一絲失望,多了一絲決絕。
「皇上若是真的有那份惜臣之心,臣是真的感到高興,只是臣倒是有些擔心,皇上是人前一套,背地裡還是一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豈不是很危險?」
容洛含沙射影的話,讓永和帝的臉色一變,目光陰沉狠辣的看著他,「容相此話是何意?朕乃天子,自然是一切為了整個北流的臣民了,難道容相還懷疑朕之用心不成?」
若是一般的人,聽到皇帝都如此的說了,一定不會再繼續的在上面追根究底。可是容洛不是,他都知道的,在他不在的時候,就是面前的殘暴無良的永和帝,將鳳墨在那般冷的天兒中,罰跪在青石板上好幾個時辰。而那個時候,他正好的也將鳳墨全身的內力封住,否則的話,必然的也可以用內力抵禦一下寒氣。
那樣的冰天雪地,容洛可以想像,那幾個時辰下來,肯定腿都凍傷了。
加上朝堂上的刁難,容洛有種想要殺了永和帝的心。可他不能,終究,此人還是他容家的君,至少在他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殺了他的。
「皇上此言倒是令臣受寵若驚!」容洛臉上噙著溫和的笑,「對了,臣聽說皇上派遣了樞密使鳳大人出使南衡?這畢竟是皇上的決定,臣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樞密使雖然貴為二品大臣,可終究在身份上,似乎還是差了一點。臣倒是覺得,若是能讓九王爺一起的話,必然,南衡也不好挑我北流的短處。皇上您說是嗎?」
容洛坐在椅子上,神色泰然處之,一點別的異樣都沒有。就是這樣運籌帷幄什麼事情都像是掌握在手中的自信傲然,讓永和帝有種想要生吞了他的血和肉的衝動。
「皇上,出使南衡的人,應該能夠安然無恙的返回北流吧!」沒有給永和帝說話的機會,容洛端起一旁的茶,淺淺的啄了幾口,抬起眼簾,那一雙鳳眸中閃耀著異樣的冷光。這不是詢問,而是他所設想好了的,需要一個肯定罷了!
永和帝臉色陡然一沉,劇烈喘息的胸膛顯露出了他此時心中的變化。大力的一拍桌子,從御案後面站起來,森冷的泛紅的毒辣眼睛,狠狠的瞪著下方面色淡漠的容洛。
「皇上這是何意?」容洛輕輕的放下手中的杯盞,將一旁的蓋子重新的蓋回到了杯盞上,那一鬆手,發出的清脆聲音,不知為何,讓永和帝竟然心一顫,那一眼的冰冷,只覺得有一股子的冷氣從腳底竄起。
整個寢宮中都是一片寂靜,容洛面色淡,鳳眸半斂,修長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輕緩的敲擊著,『篤篤篤』的聲音,使得整個寢宮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忽然,永和帝的整張臉一變,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滴落在衣襟中。一雙眼睛帶著貪婪之色,看著容洛的左手。
鳳鳴令!
那漆黑的嬰兒手掌大小的令牌,不就是傳說中的可以號令十萬鳳鳴騎的鳳鳴令嘛!
可貪婪之餘,永和帝更多的是驚懼和一絲恐慌。
他現在稍稍的有些後悔,若是鳳墨死了,容洛真的調動了鳳鳴騎的話,那他這個皇帝,也算是坐到了頭了。
可轉念一想,若是鳳墨不似死,這兩個人一旦聯手的話,他一樣的也沒有好下場。既然如此的話,他何不做的絕一點。再者,就算是路上真的遇上了什麼意外的話,也不盡然都是他做的,容洛也不能為了小小的一個鳳墨,就敢真的造反才對!
想到這裡,永和帝也稍稍的放下了心來,原本有些僵硬的面色,此刻也稍稍的好了一些,「容相這是說什麼話?鳳愛卿自然會安然無恙的回來。只是,容相所說的要派遣輕然的話,朕倒是覺得不甚妥當。一來,鳳愛卿他們已經離開一天,即使現在出發,趕也趕不上。二來,容相也應該清楚,輕然的身子,恐怕很難熬過那長途跋涉,容相覺得呢?」
容洛沒有說話,只是手有一下每一下的敲著椅子的扶手,似乎真的是在思考永和帝的話一般!
好半晌,容洛才緩緩的起身,「如此,還有一事,皇上,臣需要請教!」
「說!」永和帝近乎咬牙切齒的才吐出這個字眼出來,此時的眼神若是能殺人的話,恐怕現在的容洛已經被釘死一千遍一萬遍了。
「臣希望皇上能下旨取消鳳墨和七公主的婚事!」沒有理由,即使知道只是個女子,他也絕對不允許冠上她的姓。即使知道她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任何的事情,可那種獨佔欲,就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的發生。
永和帝大掌緊攥,皇帝的尊嚴,不允許他答應,可是,再瞧見容洛手中的令牌,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道:「朕的聖旨已下……」
「聖旨是皇上下的,皇上若是想更改的話,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打斷永和帝的話,容洛現在的肚子裡面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一方面是因為永和帝,一方面則是因為腦中不斷的想著烈風的話,關於鳳墨,關於百里清揚。
永和帝的手已經改攥身側的軟墊,眼底寒光閃閃,眼底瘋狂的殺意瀰漫,最後都歸於一片沉寂,「朕……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若是容相無事,就先下去吧!」
容洛淡佇立,最後微微彎了彎身,這才從皇帝的寢宮中退了出來。
他也知道不能逼迫的太緊,否則的話,只會得不償失。
容洛到底還是算錯了一步,那就是永和帝的殘忍程度,他是屬於那種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人的人。既然他已經對鳳墨產生了懷疑,且對容洛起了殺心,那麼,他就絕對不允許任何不必要的麻煩產生。而無疑,在永和帝看來,殺了鳳墨,就等於只阻斷了容洛的一部分的助力,他怎麼可能放過。
「匡當——彭——」
容洛剛剛的踏出寢宮的門,裡面就傳來各種各樣的摔東西的聲音。而容洛卻只是冷冷的勾起唇,背著手,從容不迫的離開了皇宮。
既然他手中有權,他也就要讓永和帝清楚,容家能守住他的江山,也就能奪走他的江山。
容家,確實是有這份自傲,無論是他也好,還是他爺爺,都有左右北流天下的能力,但看他們要如何用罷了!
現在的容洛倒是從來不曾想過要將永和帝拉下馬來,在對待永和帝的態度上,倒也算得上是恭敬。
然而,當鳳墨遇襲的消息傳入他的耳中的時候,容洛第一次的不顧身份的闖進了御書房,就昭示著,容家,和皇室之間的關係,已經徹底的決裂……
而此時,前往南衡的路上,鳳墨正在自己的房間中閉目養神。
北流的南邊臨近南衡,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是能到的。不過,因為百里清揚的眼睛的關係,過於的顛簸,對眼睛的復原不太好,因而,鳳墨選擇了水路,雖然繞了點路,可人卻舒服很多。
睜開眼睛,鳳墨沉沉的看著面前的面具,微微的歎了口氣。
起身來到外面的甲板上,望著夜幕下的星辰,如玉的臉龐,仰著頭望著那一彎明月。
「鳳主應當休息。」身後,那微微歎息的聲音中,帶著無奈,帶著憐惜。百里清揚看不見,卻鍛煉了一雙比任何人都要靈敏的耳朵。
憑著感覺,百里清揚很準確的來到鳳墨的身邊站定,揚起唇,緩緩道:「鳳主,在我們的心中,無論是你做出的任何決定,我們都不會有任何的微詞,只要鳳主高興便好!」
百里清揚的眼睛蒙著一圈圈的厚重的紗布,原本就瘦削的臉,此時倒是顯得比女人的臉都要小,加上那瘦弱的身子,若是不算上那身高的話,倒是真的會讓人以為是一個嬌弱女子。
鳳墨轉身,沉沉的看著看不見的百里清揚,習慣性的抬手搭在他的肩上,捲著他肩上柔軟的髮梢,淡淡道:「即使我曾經拆散了你和她的姻緣,你也心甘情願?」
明顯,鳳墨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那就像是一塊結了痂的傷疤,刻意的遺忘,卻又被刻意的提醒。
鳳墨殘忍嗎?她確實殘忍!
百里清揚沉默,鳳墨緩緩的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抬手將吹拂在臉龐的髮絲撩向一旁,淡淡道:「我一直都知道,其實你始終放不下,因為放不下,所以你死也不願意去求你的師父,因為放不下,所以,寧願失明,是嗎?」
不是,不是的!百里清揚想要反駁,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喉嚨酸澀,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沒有,他從來沒有什麼心上人,那不過只是為了留下來的一個借口罷了!
之所以不回去,是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一個人存在!之所以失明了不去找師父,是因為師父已經不在了!
百里清揚一直都沒有說過,也不曾提過,在那一次,雪域之戰時,她重傷昏迷,而就是那個時候,師父的死訊傳來。那個時候,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選擇,一個是立刻的回去奔喪,如此的話,就是盡了孝失了忠。一個,則是留下來,為當初重傷的她,逆天續命,然後,盡了忠失了孝。
自古忠孝兩難全,他最終選擇卻是盡了忠失了孝,如此而已!
為此,他這個一向不善於撒謊的人,編製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只是因為她是他的主,更是他這一輩子的朋友。
鳳墨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絕對會心中內疚絕對會親自的負荊請罪的去百里清揚的師父的墳前。
正是因為瞭解她的這一性子,所以,百里清揚才會編製了這麼一個彌天大謊,為此,他不得不去撒一個又一個的小謊去圓之前的謊。
如此的不斷的重複!
鳳墨見他不語,有些自責,便歎息道:「罷了,我不該提這樣的事情。不過……」
話音到這,鳳墨眼底寒光一閃,抬手快速的將百里清揚推到一旁,而她自己則一個仰身,避開那寒光四溢的暗器。
鳳墨直起身,冷冷的看著河岸邊上的叢林以及瞧不見動靜的黑漆漆的水面,漂亮的唇瓣危險的抿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