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6章 割肉刮骨 文 / 墨上青籬
那一身黑甲,珵亮而冰冷盔甲,和只露出一雙犀利冰冷眼睛的整齊軍隊,讓原本氣勢洶洶的御林軍,此時都有些腿軟的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那……
「鳳……鳳鳴騎……」
「既然皇上如此的關心本相,若是本相不給予回禮的話,是否就顯得本相不識抬舉?」
這廂,容洛率軍突入皇宮,而那一邊,鳳墨的狀態明顯的很不好。
易安早就通知了張炳,雖然張炳在毒術上確實造詣要高於醫術,可醫毒之間還是密不可分,毒術高超的話,醫術上,當然也就不會有多差!
饒是張炳自稱毒叟,手中不知多少條的人命,可是在瞧見鳳墨肩胛骨上的傷口的時候,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複雜的看著昏迷不醒的鳳墨,張炳心中對於面前的少女是心存敬佩的。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周旋在波濤暗湧的朝堂上,翻手間就扳倒了當朝的一品左相,如此的智謀,堪稱世間少有。
張炳一直都以為鳳墨之所以帶著一張面具,大概是臉上受了什麼傷,無法見人。他也猜測過,可能是面相不願意讓人知曉。他從沒想過,在那張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張如此絕世精緻的容顏。
「師父,怎麼辦?鳳主她……」易安記得團團轉,眼底儘是焦急恐慌之色。
「我看看!」
張炳的思緒被打斷,見鳳墨肩膀上的血衣小心的用剪刀剪開,望著依舊還在滲血的傷口,頓時眉頭都皺了起來。
很顯然的,他之前還是將一切想得實在是太好了,這傷口四周隱隱泛黑,且肩胛骨被射穿,森森白骨上,也是有著一層漆黑,如果想要救治的話,不只是要將肩膀上的那些泛黑的肉給割掉,最重要的是要將那肩胛骨上的那一層黑色毒素全部的掛掉。
刮骨療傷,本身就是一個大男人都無法忍受得了的事情,張炳有些懷疑,鳳墨一個女子,即使能力再如何的出眾,如何能捱得過去?
張炳的遲疑,溫子軒看在眼裡,頓時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
「張御醫,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是說缺少什麼藥材?請張御醫說,不管是缺少什麼,我都會去找出來。」溫子軒有些失了冷靜,眉宇間儘是焦灼。
張炳詫異的看著面前溫潤如玉的男子,那臉上眼底的緊張和焦慮不像是作假。正因為如此,張炳才勉強的點頭,「鳳主身上的這些傷,雖然得到了及時的處理,可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現下,如果不想要這條手臂整個的被廢掉的話,那就只能刮骨割肉,將這些有毒的部分全部的割除才行。」
什麼?溫子軒被驚得倒抽一口涼氣,瞬間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眼底滿滿的都是心疼之色。
卿兒好不容易才離開那個冰冷的充滿心機的家,本身應該是快活的時候了,怎麼好好的就要遭遇這樣的事情?如果這樣的事情被爺爺奶奶知道了的話,不知該有多心疼多擔心了。
「需要什麼嗎?」震驚心疼之後,溫子軒想到了最為現實的事情。這般重的傷,想來需要的藥材是必然不少的吧!
張炳詫異,這男子……
「確實是需要,其中有些雖然是名貴了些,但市面上倒是能買到,可有一味藥引,就不是能買到了!」張炳來到桌前,展開紙張,寫下所需要的藥物,「血靈蟬,這是以人血滋養長成,有著活血生肌之效,也能讓這條臂膀好了之後,不會留下後患!」
說到這裡,張炳歎息著搖頭,「只是,傳聞血靈蟬是在西成鳳王的手中,豈是那般容易就能得到手的?」
西成鳳王玉傾歌,為人陰晴不定,天下四絕之一的西成真正意義上的掌權者,手中握有十萬踏雪騎,如此的人,殺人都比救人來得多,更別說是讓他救一個敵國的人了。
玉傾歌實際上昨日就已經到了北都了,現在也正在驛館中,可血靈蟬想要從他手上拿過來,那似乎也有些不切實際吧!
很明顯的,溫子軒也知道血靈蟬的傳言,更加的對西成鳳王玉傾歌的傳言不陌生了。
如果可以的話,溫子軒並不想和別國的皇室有任何的正面意義上的接觸,誰知道他們會為了自身的利益,對他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呢!
不過……
溫子軒轉頭看向趴在榻上,臉色蒼白,眉頭緊皺的鳳墨,眼底浮現堅定之色。
無論代價是什麼,他都絕對會保護卿兒!
「我明白了,我會將血靈蟬帶回來,請張御醫無論如何護得卿兒安然!」
說完這句話,溫子軒快速的離開了鳳府,向著西成使臣下榻的驛館快速的掠去。
一路上,溫子軒還在想著該如何的開口,才能讓玉傾歌答應將血靈蟬交出來,而轉瞬間,他已然的到了驛館的門口。
「什麼人?」西成國的守衛在看到溫子軒的時候,厲聲喝道。
溫子軒也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的站出來,「溫家溫子軒求見鳳王殿下,不知可否代為在下通傳?」
西成的守衛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這一次倒是沒有再為難,還真的就乾脆的進去通傳了,「溫公子請稍等!」
溫子軒眉尖微挑,看這陣仗,似是早就知道他將來一般。
不一會兒,就有人將溫子軒請了進去……
容洛調出一千的鳳鳴騎,勢如破竹的圍住了皇帝的寢宮。
鳳鳴騎,都是以一敵十的鐵騎,那些御林軍根本就不是鳳鳴騎的對手。當一千的鳳鳴騎將寢宮包圍之後,永和帝暴怒,只是可惜的是,連容洛的面都沒有見上。
容洛在下令困住永和帝之後,就快速的返回到了鳳墨的身邊。
因為這刮骨割肉非同兒戲,痛楚更是常人所不能忍受,若是受傷的那人昏迷著的話,很可能會因此而活生生的痛死過去。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張炳硬是將鳳墨從昏迷中弄醒。
硬生生的撐下這蝕骨痛楚,雖然殘忍,卻是唯一的辦法!
鳳墨臉色蒼白,趴在榻上,頭上插著好幾根銀針,那是張炳防止她再次的昏過去的提防。
聽了張炳的話,鳳墨疲累的掀了掀眼簾,「就按你說的去辦!」
「鳳主……這痛,你可忍得下?」
鳳墨寒眸猛地張開,眼底冷光閃現,嘴角勾起尖銳而譏諷的笑,「再大的痛,我都撐過來了,更何況只是這點小痛?放心,我還不想這麼早死,你快些做吧!」
當初,那手經腳經被挑斷的痛都能承受,更何況是現在。
張炳一怔,那眼底忽然浮現的冷意和深深的尖銳的痛楚,讓他覺得面前的人似乎並不像她所表現的那般冷心冷情。
「易安,準備熱水!」
張炳拿出刀,在火上烤著,一邊吩咐道。
「鳳主,請務必將這塊軟木咬著,千萬不要咬著舌頭。」張炳將一塊乾淨的軟木遞上,示意鳳墨含在嘴裡。
易安端來一盆冒著熱氣的滾燙的水,放在張炳的手邊。
「鳳主,我、要動手了!」
張炳看著趴在床上的鳳墨,沉聲道。察覺到鳳墨微微的頷了頷首,深吸了口氣,下了第一刀。
「唔……」
沒有麻藥,也沒有什麼能夠止痛的東西,那一刀就是實實在在的割在肉上。
頓時,鳳墨全身一顫,雙手握成拳狀,頃刻間,額上的冷汗如雨下。
張炳自然是知道這樣的痛楚如何了,只是,下了第一刀之後,就已經沒有停下來的可能,所以,即使是知道這種痛苦很難捱,他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鳳墨的身份是女子,一般情況下,是絕對不允許任何的男子見到她裸露的地方的,這一次,也是因為張炳身為醫者,所以才能如此。而易安早在將熱水放下之後,就退到了房門口,靜候著裡面的吩咐。
「易安,小姐呢?我家小姐呢?」
溫子軒是個心細的人,至少此時的鳳墨身邊若是沒有侍女伺候的話,終究是不方便,所以在離開之前,特意的讓人通知了溫府中的芍葯。
不過溫子軒,沒有想到,溫子柔也不是傻子,芍葯的心神不定,早就讓她心中生疑,此番溫子軒的大動作,溫子柔又不傻,幾番逼問之下,這才知道鳳墨就是卿兒。
「卿兒呢?」溫子柔也是焦急的詢問。
易安在見到芍葯的時候,眼前一亮,「姑奶奶你可出現了,快,快去幫師父,快……」
「彭——」的一聲,易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耳邊一陣風刮過,伴隨著門被踹開的巨響,愣是將剩下的沒有出口的話憋在心裡面。
芍葯和溫子柔皺著眉,也不等他說話,直接的就從被踹開的門中闖了進去。
然而,當看到房間裡面的那一幕之後,竟是將溫子柔和芍葯兩個人生生的嚇得怔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一下。
那一刀刀,竟是在生生的割著肉啊。即使是在見到闖進來的人的時候,張炳也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然後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鳳墨額上冷汗直流,原本緊握成拳的雙手,此時竟是摳進了身下的棉被中,蒼白的臉上,青筋跳動,近乎猙獰。
容洛的臉色也很不好,張炳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現在的容洛是在硬撐著。
剛剛準備說些什麼,可是下一瞬,容洛卻緊抿著唇,臉上就像是覆蓋著一層冰霜一般,上前將獨自硬撐著的鳳墨小心的抱在懷裡,也正好的將那受傷的右肩露出來,抬手拿下被鳳墨緊緊的咬在嘴裡的軟木,輕輕的將她的頭按在他的肩上。
他說,「墨兒,痛的話,就咬這裡,我不能分擔你的痛,就讓我陪著你一起的痛。」
他說,「墨兒,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這一次,你也別想將我再次的推開!」
他說,「墨兒,痛了就叫出來,我一直都在!」
容洛一直都在鳳墨的耳邊輕聲的低喃,明明自己就很疲累不堪,卻硬撐著。
鳳墨很想開口說話,很想讓他回去。可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一出口,就是難以忍受的痛呼。
前世,無論是受了多重的傷,她早就習慣了自己獨自承擔,現在也是如此。
那種習慣,如何能那般簡單的就能改變?
可是鳳墨卻不得不承認,容洛的這番話,卻讓一直都不曾哭過的鳳墨,有種想哭的衝動!
容洛在說話的時候,張炳卻再次的準確無誤的下刀,鳳墨剛剛抬起來的眼簾,轉瞬間就再次的閉上,雪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唇,那力度,讓下唇都整個被咬的血肉模糊。
在傷口處有些潰爛的肉的時候,鳳墨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張口去咬容洛。容洛心疼,可卻也沒有辦法,這個時候他不能讓她分一下神。
「容相,接下來,我希望你能制住鳳主,畢竟接下來才是最為重要的最後一環!」
張炳擦了擦頭上的汗,他殺的人不少,可是這救人,這迄今為止,倒是第一次。
不說是割肉了,刮骨也是第一次。
張炳再次的見識到了鳳墨的堅韌,從剛剛開始,除了最開始的悶哼之外,鳳墨竟然到現在一個聲音都不曾發出來。身體明明疼的已經在顫抖了,可除了流汗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那被割掉的肉的周圍,開始流下鮮紅的血,倒不在是當初的那個暗色的血。張炳皺著眉在哪傷口的四周撒上上等的金瘡藥,而此時,容洛明顯的察覺到懷中的人的身體又是一陣輕顫和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