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波濤暗湧 文 / 逐雲之巔
溫柔靜謐的燈光靜靜灑滿了一室,星夜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望著眼前那個高大挺拔的身軀在自己面前來來回回,尋找著紗布跟醫藥箱。
一路上是被他一直數落著回到家的,其實,聽著他那低斥的聲音,她是有點想笑的,但是忍住了,不可否置,她很中意看到他因為她擔心的樣子。
很快,戰北城就拿著一瓶藥水走了過來,緩緩的坐到星夜身邊,默不作聲的拉下她的衣服,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小心翼翼的用棉簽沾著一些藥水,替她清洗傷口。
「誰讓你這麼笨,疼嗎?」
「還好。」她低聲的回了一句,火辣的疼痛感傳來,令她禁不住悄然蹙了蹙眉。
「我不見得你像個會吃虧的主,那種女人你對她客氣做什麼?」戰北城沒好氣的開口,小心翼翼的給傷口撒上了一些藥粉,再貼上創可貼。
星夜微低著頭,望著那被他搞得醜陋不堪入目的傷口,頓時也只有憋屈的歎了口氣,「不會有下次了,我也很納悶她為什麼就是喜歡粘著我不放。」
「女人的心思作怪。」戰北城沉聲回道。
星夜淺淺的吸了口氣,忽然就那麼靜靜的注視著一直小心翼翼的,輕柔的給她上藥的戰北城,星眸一暖,語氣卻有些感慨,「他走了,去了歐洲。」
聞言,明顯的感覺到戰北城動作有了剎那間的停滯,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倒是沒有說些什麼。
「其實我沒有恨過他,只是覺得有些悲哀罷了,之前,他曾經問過我,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原點,問我還會不會願意回頭。」
星夜很坦誠,她現在已經不想隱瞞他任何的事情,有些事情悶在心裡,挺難受的,倒不如,找個人來幫你分擔一下。
「那你怎麼說?」戰北城低聲問道,半蹲著身子,瞇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星夜。
「還能怎麼回答?又不是環球旅行,怎麼能說回到原點就能回到原點?」星夜微微歎了口氣,才短短的一年的時間不到,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怎麼回答的他。」戰北城重複了一句。
漆黑的眸光裡帶著一絲隱忍的柔情,透過那深邃的瞳孔,星夜終究還是輕聲的回答了,「我說,我已經不想回去了。」
「為什麼?」戰北城終於發揮了好奇寶寶的潛質,非要星夜講個所以然出來。
「因為我跟他說,有某某在的地方,就是某某的天堂。」
好吧,星夜姑娘承認,其實,她也有點小幽默的細胞。
戰北城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兩腿一直,乾脆緊挨著星夜再次坐了下來,饒有興味的望著身旁的小女人,燦然笑道,「那你給我說說,前面那個某某是指誰?」
「哪個某某?」星夜想裝傻忽悠過去。
「就是你說那句『有某某在的地方,就是某某的天堂』,前面那個某某指的是誰?」戰北城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好脾氣的給她重複話了,明明是一句很白癡的話,他也這樣像sb一樣,真的去尋找答案。
「我哪裡知道?不過是拿來敷衍搪塞他的話而已,看著他覺得挺可憐,所以……」清淡如風的語氣飄了過來,像從竹林下穿過的那道清風。
戰北城頓時無奈,算了,不問了,也只有伸手,輕輕的捏了捏星夜那張潔白清麗的小臉,「同情心氾濫的丫頭片子!早點休息,我去洗個澡。」
說著,便緩緩的站了起來,利落乾淨的收拾好醫藥箱,而星夜也跟著滑下了床,默默的走到衣櫃旁,幫他找出睡袍。
「行了,到床上休息,看你一臉的疲憊。」一手接過她手上的睡袍,大步的往浴室走了去。
星夜倒是聽話的乖乖回到了床上,一手拿著枕頭往自己腰間塞了去,然後隨手拿過那本看了好久也沒有看完的印著十字架書,漫不經心的,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看著。
舒適致的臥室內頓時流淌著一股淡淡的柔和,時而可以聽見輕輕的『唰唰』的翻書聲,浴室的門其實是留著一條小縫的,沒有完全關上,躺在床上甚至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那『嘩嘩』的水聲。
約莫十來分鐘過去,那水聲終於停止了,浴室的門很快就被打開,戰北城依然還是一身黑色的睡袍,擦著濕漉漉的墨發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黑眸下意識的往窗邊望了過來,果然,他的小飯桶依然還在捧著一本書悠閒的看著。
悄悄的走了過去,就在星夜的床邊坐了下來,一手拿開星夜手上的書,然後將手上的毛巾塞進星夜的手裡。
星夜秀眉微微一蹙,悄悄的抬起了那顆小腦袋,望著他那依然還滴著水的墨發,又低頭望著他塞過來的毛巾,頓時也有些無可奈何。
「坐過來一點。」清淡的語氣有些柔軟,有點像棉花糖,挺軟的,也挺甜的,雖然戰北城沒有吃過棉花糖,但聽賀明他女兒蓉蓉說,好像就是這樣的味道吧。
於是,戰北城便微微挪動身子,靠近了一些。
星夜徐然的伸長了腰,素手打開毛巾,輕輕地往他的頭上擦了去,而戰北城乾脆兩腿一收,盤腿坐在星夜前邊,悠閒的閉目養神起來。
「明天還要下部隊嗎?」星夜忽然輕聲問道。
「嗯,暫時不下了,手頭有幾件件要趕著覆核,明天得完成了給上面送去。」戰北城深眸微閉著,語氣有些慵懶,很享受的回答道。
「那明天早上能完成了嗎?」星夜一邊問著,手上的動作卻依然沒有慢下來。
「嗯,差不多。想讓我抽時間陪你?」戰北城很快就摸出了星夜的那點小心思,一般,她是不會過問他工作的事情的,除了想讓他抽點時間陪她,才會偶爾關心他的工作問題。
星夜動作有些遲緩了下來,有些驚訝他竟然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但隨即,動作又恢復了正常。
清淺如泉水般清澈的嗓音帶著醉人的悠遠,染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你都知道!那你猜猜我想讓你陪我去哪裡?」
戰北城緩緩的睜開那漆黑的眼眸,瞇成了一條線,低啞卻很耐聽的嗓音響起,「新年就要到了,該想著給孤兒院的那幫孩子們準備一些禮物了。」
聞言,星夜悄然一笑,絢麗的笑容猶如那出水芙蓉一般帶著一道不勝涼風般的嬌羞,紅唇輕啟,「連這個也被你知道了。」
「好久沒有回孤兒院了,有點想院長奶奶,還有那些孩子。」星夜忽然有些感慨的歎了一聲。
戰北城徐然抬起頭手,摸了摸自己那幾根墨發,發現已經差不多干了,於是便抓住了星夜的手腕,將她手上的毛巾搶了過來,隨手丟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大手往她腰間一攬,一手拉過被子,躺了下來,星夜便穩穩地枕在他的懷裡。
「明天下午陪你過去,晚上回家看看爺爺奶奶他們。」戰北城說著,便伸手關掉了檯燈,只留那盞幽藍色的微弱的壁燈。
「嗯。」
被他摟在懷裡,暖暖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來,就好像一個暖爐一般,星夜又輕輕的挪動了身子,往他懷裡縮了去,淡淡的幽香佈滿了一室,戰北城忽然感覺自己心裡癢癢的,手也癢癢的,他都好幾天沒碰她了,所以,好像全身都癢癢的……
皺著眉頭,有些隱忍的想了想,自己的老婆,不睡白不睡,現在又不是在執行任務,用不著像苦行僧一樣忍著,睡睡終究還是沒關係的,既然沒關係,那麼,就幹吧!
想著就行動一向是他戰北城風格,於是大手開始不安分的往星夜腰間移了去,熟練得已經不能再熟練的輕而易舉的找到那根細細的腰帶,輕輕一扯,三下五除,直接將星夜剝得乾乾淨淨,還沒等人家星夜反應過來,高大的身軀已經欺了上來,像座山似的,壓得星夜密不透風。
星夜徐然抬起眼簾,透過那幽藍色的微光望著那張剛毅的俊臉,當迎上那雙帶著些許情慾的朦朧的深不見底的瞳孔時候,清眸裡也漸漸的染上了一道氤氳,最後,在他那毫不加掩飾的灼熱的注視下,星夜雖然覺得有些臉頰發熱,但終究沒有像之前一樣,躲避的別過臉逃離,而是淺淺的吸了口氣,柔軟的小手往他肩上爬了去,輕輕地摟住了他的肩頭。
戰北城燦然一笑,滿意的低下頭,湊近她的紅唇邊,輕輕地吻了下去……
優的臥室內,頓時升起的一道暖流,簾子微微搖曳著,點點星光透過那道狹窄的小縫潛了進來,在地上灑落了一片潔白的光輝。
修長而粗糙的十指穿過柔順而美麗的長髮,一根根青絲就像那黑色綢緞一般靜靜地從指尖劃過,清秀麗的容顏美麗如懸掛在天邊的那抹美麗聖潔的孤月,一切都令他情難自禁。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胸膛傳來了一陣淡淡的涼意,乍然低頭一看,才發現星夜那晶瑩的指尖正輕輕地捏著他那根腰帶,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理智跟自制力頓時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星兒……」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傳來。
「嗯?」星夜輕輕地應了一聲。
於是乎,燃燒了……
唉,她就知道,他也就是這樣了,沒有什麼情趣,想撲倒就直接撲到,也不知道講幾句什麼好話給她聽聽,哄哄她也好的,這下子,他又要化身為野獸了,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熱情得不得了,獸性大發,不到大半夜,別想休戰。
接下來的兩天,倒沒有像前幾天一樣有陽光普照的溫暖天氣了,北風呼呼直吹,空氣也變得冷冽無比,人們已經紛紛武裝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大衣,急匆匆的從街道上走過,偶爾可以看到幾個小學生一手拿著熱乎乎的麵包,一手抓著熱氣騰騰的豆漿,三五成群的從街道上蹦蹦跳跳的走過。
到底是臨近新年的時刻,當星夜跟戰北城提著一大袋的禮物回到孤兒院的時候,那幫小朋友都高興壞了,哲孤兒院早就建好了。一排排美麗的小洋房取代了原先那低矮的小樓房,褪了色的朱紅色大門也重新刷了一遍,整間孤兒院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孫老院長又多收留了幾個流浪兒童,孤兒院一時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而風起跟戰老首長他們果然真的去了西雙版納,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景點看,但出去走走也好,跟大自然親近一下總歸有好處。
今天,星夜上班倒是很早,還沒到時間,就已經來到公司了,其實,是跟著戰北城一起過來的,戰北城依然還是要下部隊跟那幫士兵們作新年慰問,正好順道,索性就送星夜到公司,然後才不急不緩的離開。
「風總,早上好!今天怎麼這麼早?」星夜剛剛從專人電梯裡走出來,正想往辦公室裡走去,迎頭便遇上了一向上班很早的劉姐。
星夜悄然輕點了一下頭,淡然回道,「早上好,他下部隊早,索性搭個順風車。」
對於劉姐,星夜倒是挺平和的,畢竟,劉姐也是從風起手下帶出來的,幫了星夜不少的忙,能力強不說,最主要的是,沒有什麼脾氣,為人十分的隨和,星夜偶爾也會跟她聊幾句。
聽了星夜的話,劉姐了然笑了笑,「我都忘了風總是跟戰首長住軍區裡了,咦,風總,你們好像結婚好像快一年了吧?」
一面說著,一面收了收懷裡的那一大疊資料,提著步伐,跟上了星夜那鏗鏘的腳步。
「嗯,還有兩三個月就一年了,時間過得很快。」星夜平靜的回答道。
「之前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戰首長,跟在您身邊算是挺走運了,戰首長可是我們z市所有女人的夢中情人,雖然說想我都這麼大一歲數了,聽到那些小姑娘們談論戰首長,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劉姐毫不掩飾的笑意連連,有些曖昧的望著星夜。
而星夜卻欣然笑了笑,清淡的嗓音充斥著一絲溫和,「都是平凡人,他除了那身派頭能入眼,其他的還不是一樣嗎?」
說著,緩緩的從衣袋裡掏出鑰匙,很快的將門打開了,一股蒼涼襲了過來,星夜微微一顫,連忙按下了門邊的燈,隨手拿起遙控器調好溫度。
劉姐笑了笑,到沒有再接下去,將手裡的資料整整齊齊的放在星夜的桌子上,然後轉身馬上拉開了重重遮下的落地窗簾,剎那間,舒適致的辦公室內大放光明,又走到茶几邊,替星夜燒水泡好茶,將一杯香氣四溢的清茶放到星夜手邊,然後才開始跟她匯報今天的行程。
「風總,您今天的行程是,今天早上九點,有一個商務部新季度的任務計劃會議要開,十點孟氏的少總會過來跟您洽談合作的事宜,十點半要親自去工地視察工程的進度,下午三點半蘇氏的蘇沐雪小姐預約跟您一起喝下午茶,稍後還有一個晚宴。以上就是您今天的全部行程,風總是否有什麼指示。」
「嗯,很好,將下午的行程全部推掉,對了,鍾叔叔跟查理總監把資料送回來了嗎?」
「在這裡,昨天下午就送回來了,對了,鍾副總說希望風總能親自過東南亞一趟,那裡的政府官員不肯買區域經理的帳,廠址的問題遲遲沒有辦法落實下來,您最好抽一個時間親自過去一趟。」劉姐的聲音忽然有些沉重了下來。
星夜微微低下頭,沉默了一下,幡然點點頭,「嗯,我知道,你去安排,這幾天暫時沒有時間,暫時定在下週三。還有,將那邊的詳細資料調一份過來給我。」
說來還真的是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去看瑩瑩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前幾天還答應過兩天去看看她的,但事情一多起來,根本沒有辦法分開身,所以就只能一直拖著,如果這次去東南亞,索性也就趕過去看她一趟吧,這麼久沒見,想念還是有一些的。
「好的,風總,我馬上就去辦!」
而劉姐才退下去,正當星夜想拿起桌上的件開始新的一天的奮鬥的時候,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進來。」星夜一手端著茶,淺淺的抿了一口,瞇著深幽的眼睛朝門口望了過來。
只見門微微地被打開了,一個身穿紫色大衣的女子就穩穩的站在門邊,燦爛清冷的黑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坐在辦公椅裡的她。
不是遠籐凌子,還能是誰?
星夜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望著遠籐凌子的眼神有些茫然,而遠籐凌子卻已經落落大方的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了沙發邊坐了下來。
「看到我,你好像很驚訝。」遠籐凌子溫和的笑了笑,絲毫不客氣的端起茶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
聞言,星夜才淡淡的收回了眼神,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清的容顏依然平靜毫無波瀾,清冽的語氣帶著晨風般的清冷卻染著一絲尊敬,「您怎麼來了?」
遠籐凌子淡然一笑,平和的嗓音響起,「我還是挺想聽你叫我一聲姑姑。」
「其實是順道過來的,這幾天將z市逛了一圈,今天本來想出去走走,路過,就上來看看。」
縱然在外人面前總是維持著一副冰冷幹練的形象,但是也許是天生骨子裡流著同樣的血,冥冥之中總是帶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情感牽連,所以,當遠籐凌子看到星夜的時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樣,感覺心裡很暖,對星夜,也格外的親切,舉足之前甚至有時還會帶著一些慈母般的溫和,就好像現在,她看像星夜的眼神一樣。
「用過早餐了?」星夜並沒有因為遠籐凌子的眼神感到任何的不適,倒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遠籐凌子點了點頭,「今晚,你爺爺奶奶他們就要過來了,到時候,還希望你跟戰北城能夠親自去接機。」
「請放心,到時候會過去。」星夜淡然回了一句,忽然心底劃過了一道幽光,默默地抬起眼,望著一身淡定平和的遠籐凌子。
向來察言觀色功夫一流的遠籐凌子,很快就看出了星夜的似乎有話對她說,啟齒一笑,緩緩的擱下茶杯,「星兒有什麼話可以直接開口,這裡並沒有外人。」
星夜淺淺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從辦公椅裡站了起來,纖細的身姿顯得有些蒼涼,負著手站到了那扇寬大的落地窗前,略微沉重的語氣傳了過來,「我知道,你在調查我母親的事情……」
「嗯,你母親的事情一直是一個謎團,本來,我還想從你這裡得到一些消息。」遠籐凌子很大方的承認。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記,想不起來了,其實,我對那一段時間的記憶一直都很空白,總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遺漏了,所以,我想讓你將查到的有關於母親的資料,調一份給我。」
「可以,我回頭就讓初枝給你送過來。」遠籐凌子欣然點了點頭,臉上掛著一絲高的微笑,「好了,我先回去了,下午會給你電話。」
說著,遠籐凌子便站了起來,正欲移步往門外走去。
「謝謝你,姑姑……」星夜終於淡淡的開口道,聲音很輕。
遠籐凌子腳步有了瞬間的停滯,幾秒鐘過後,才輕輕的一笑,終究沒有說什麼,身影一閃,緩緩的消失在門外。
而這時,星夜才徐徐回過頭來,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紫色,燦爛的星眸裡才浮出了一道暖暖的流光。
這時候,天開始變得昏沉了起來,寒風凜冽如冰,從臉上刮過顯得有些生疼起來,遠籐凌子默不作聲的坐回車內,車子很快就像一陣颶風一樣離開了風氏。
然而,倒不像這邊的默默和睦的一幅景象,很多時候,也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
已經一天一夜了,這一天一夜裡沒有人敢靠近溫沁的房間一步,『辟里啪啦』的東西碎裂聲時不時的傳來,時而還可以聽見那細細的哭聲。
就像此刻一樣。
『呯!』
「滾出去!誰讓你們上來的?都滾開!」略帶著哭腔的怒罵聲傳來,嗓音分明有些沙啞。
「小姐,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你還是吃一點吧,不然,熬壞了身子可不好,小姐……」
『呯!』又是一個杯子砸過來的聲音,直直的朝門口摔了過來。
小傭人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靠近半步,如不是太太強行命令,她也不敢往槍口上撞啊,捧著托盤的手都有些輕輕的顫抖。
「太太?」小傭人有些惶恐的轉過頭望著站在自己身旁的劉思思。
劉思思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臉上拂過一道陰沉,有些生氣的一把奪過傭人手上的托盤,大步的往門裡走了去。
而剛剛踏進房間內,滿屋子的濃郁的酒氣味就襲了過來,令劉思思不禁大皺眉頭。
「我看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人都走了,你在這裡哭哭鬧鬧能挺什麼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若是按我說的去做,他蘇沐哲能說走就走的嗎?」
劉思思一走進門,就將手裡的托盤用力的往桌上一放,胸口沉澱著巨大的怒氣,望著靠著床邊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近乎瀕臨在崩潰邊緣的溫沁,實在是氣得不行。
「媽……」
一聽到劉思思的聲音,六神無主的溫沁的徐然抬起頭,嬌媚動人的小臉上早就是憔悴一片,美目已經染上了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明顯的自暴自棄留下的證據。
「哲他走了,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媽!我該怎麼辦?」
「夠了!你再哭,他也不會回到你身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指望他回頭嗎?真是氣死我了,這個蘇沐哲還真不負責任,跟你那個爸爸一個樣!」劉思思心底一個火氣上來,咬牙切齒的往沙發裡一坐,呼呼的喘著氣。
溫沁這才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朝劉思思走了過來,一身的酒氣,披頭散髮的嗎,臉色黑得嚇人,跟平日裡那個溫柔乖巧的模樣判若兩人。
「可是我能怎麼辦?我都已經那麼卑微的求他留下來了,他根本就無動於衷,一心要走,我能怎麼辦?媽,不然,您去跟李阿姨說說,說不定事情有轉機,我給哲打電話,他根本不接……」啞著嗓音,溫沁眼裡的淚光又開始氾濫了。
頭疼的歎了口氣,劉思思也是一籌莫展,「現在還能怎麼辦?蘇沐哲的動作太快了,本來我今天還商量好約她一起出來喝茶,誰知道她竟然拒絕了,說什麼尊重蘇沐哲的選擇!真是氣死我了,到這個時候還給我變卦!」
聞言,溫沁終於絕望的笑了笑,「是嗎?連李阿姨都這麼跟你說了?」
「哼,虧我平時還那麼掏心掏肺的對她。」劉思思一臉的憤恨陰沉,想著剛才不愉快的通話,不禁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沒用了……真的都沒有用了……」溫沁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吶吶自語,「他已經不要我了,他已經愛上風星夜了,呵呵,他走了……」
「小?小?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啊?你不要嚇媽!」劉思思看到溫沁這個樣子,不禁擔心起來了。
緊緊地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咬了咬那豐盈的唇,終於臉上劃過一滴清淚,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玉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的底色已經染上了一道陰霾的黑色。
『蹬—蹬—蹬!』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一道蒼冷的氣息也跟著襲了過來。
劉思思詫異的抬起頭往門口望了過去,而當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個嬌小的身影的時候,眼底迅速的的浮起了一道不敢置信的狂喜。
「奈子!」劉思思禁不住呼出聲來,緩緩的從沙發裡站了起來。
只見山口奈子懷裡抱著一隻白色的貓咪,可愛的娃娃臉上染著一道冰冷,像一個鬼魅一般冷漠的站在門口。毫無溫度的眼睛冷然掃了滿地狼藉的房間一眼,嗓音卻很清脆,「每次過來都是這個場面,上一次是你,現在是你的女兒,哼……」
一個冷哼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冷笑。
劉思思大吸了一口氣,連忙迎了上來,嘻皮笑臉道,「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在樓下等你。」山口奈子只留下一句話,人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大約五分鐘過後,劉思思終於拉著溫沁下了樓了,而山口奈子已經翹著二郎腿,悠閒的坐在沙發裡喝著咖啡了,身邊還站著宮本,邊上則是整齊的站著四個黑衣男子,清一色的面無表情。
劉思思一臉笑意的走了過來,拉著一身狼狽的溫沁在山口奈子面前坐了下來,「多年不見,你依然還是那麼美麗,一點也不顯老。」
山口奈子冷然一笑,緩緩放下手中的咖啡,悄然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對母女,「這個是當年你的那個女兒吧?都長這麼大了?」
說著,臉上又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犀利而陰冷的漠然打量了溫沁一遍,「倒也長得挺標緻,不比你當年差。」
「奈子……」劉思思望著山口奈子這個模樣,竟然感到有些害怕了起來,拉了拉溫沁的衣袖開口道,「這是你的表姨媽,山口奈子,就是以前媽經常給你提起的,那個表姨媽!」
溫沁望著山口奈子那個陰陽怪氣的樣子,心底隱過一道微微的恐慌,不知怎麼的,她總感覺眼前的女子很令她惶恐不安。
正當她想開口喊表姨媽的時候,山口奈子卻冷笑了一聲,「叫我奈子阿姨就行了,你們中國倒是規矩多,難怪我爺爺之前那麼厭惡你們支那人的規矩。」
高傲的山口奈子一向看不起中國人,開口就用了很久以前的一個卑微的名詞來稱呼中國人,也難怪,山口奈子的爺爺曾經也參加侵華戰爭,還是作為一名主帥,自詡出身高貴,完全看不起人。
「奈子阿姨!」溫沁還是輕柔的叫了一聲。
山口奈子只是高傲的掃了溫沁一眼,並沒有回應溫沁,陰柔的語氣裡帶一絲微微的怒氣,但並不明顯,「為什麼不跟匯報遠籐凌川已經回來的消息?」
聞言,劉思思身子一個顫抖,背後開始微冒著冷汗,「奈子,你聽我說,奈子,我……」
山口奈子又悠閒地端起了咖啡,「說啊,我在聽著,我倒要聽聽你的理由是什麼。」
劉思思深深的吸了口氣,才繼續開口,「那個賤人的女兒如今已長大了,並且嫁給了一個軍區的參謀長,而且她已經親自接手了風氏集團……」
「慢著!我問你的問題是,為什麼不將遠籐凌川回來的消息傳給我。」
「奈子,你不知道,是她去把遠籐凌川找回來的,而且,我本來想將消息打探好在匯報給你,但是遠籐凌川一向行蹤詭秘,我就是想打探也難,所以……他們的女兒跟那個賤人長的很像,也都跟她一樣,喜歡從別人的手上搶男人,奈子,你看小就是重蹈了當年的覆轍,你可要幫幫我們啊,如今那個賤人已經死了,遠籐凌川也已經回來了……」
聽著劉思思的話,山口奈子忽然漠然笑了笑,陰冷的嗓音響起,「風蓮娜……」
說著,喝了一口咖啡,眸光很陰寒,帶著一絲飄忽的遙遠,似乎在追思著一段遙遠的回憶。
遠籐凌川,我早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回到我身邊!
「小姐?」
見到山口奈子久久沒有動,一直沉默的宮本終於開口喚了一句。
山口奈子終於緩緩的回過神來了,目光一移,又望向了劉思思,「東西還保存完好嗎?」
劉思思立刻點了點頭,「放心,我從來都沒有動過,當然保存完好。」
「很好,我過段時間會差人過來拿,你暫且先保存著,沒有我的命令,我不允許你們擅自出手。」山口奈子毫無表情的開口。
「可是,奈子!那個風星夜搶了小的……」劉思思大急,她就是期待著山口奈子能幫她們出這口氣,最好還能替小掃除障礙,畢竟蘇沐哲之前也是曾經喜歡過小的,她依然相信,溫沁還可以重新挽回他,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可愛的娃娃臉上忽然扯出一道冰冷如寒劍般的笑意,「那是你們的事情,自己的未婚夫都看不牢,哼……」
冷嘲的低笑聲傳來,令坐在沙發裡的溫沁輕輕一顫,暗暗的垂下了眼簾,咬了咬唇,手心裡已經濕熱一片,料想著掌心應該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山口奈子滿意的望著溫沁的反應,徐然站了起來,趴在沙發上的貓咪很快就跳回她的懷中,冷漠的聲音傳來,「既然想要,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的爭取,沒有什麼東西會永遠是你的,越是得不到,我山口奈子就偏要得到,東西一樣,人,也一樣。」
最後落下這句,便踩著高傲的步伐離開了,只留下一個陰狠而詭異的背影。
「小姐的話,希望你們能記住。」宮本低沉的開口說了一句,然後才提步跟了上去,手一揮,四個保鏢也緊跟在身後。
從風氏裡出來之後,遠籐凌子便直接回到了酒店,悠閒的在天台上吹冷風。
「小姐,徵信組剛剛發來消息,是關於風蓮娜的。」正當遠籐凌子躺在躺椅裡安靜的閉目養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初枝那愉悅的聲音。
幾個大步走了上來,將幾張紙遞到了遠籐凌子的面前。
遠籐凌子緩緩的睜開眼睛,慢慢的接過初枝遞過來的資料。
「當年的那個醫生已經找到了,據他回憶當年那個晚上,因為醫院人手不足,就他一個值夜班,當晚人送過去的時候,曾經輸過大量的血,但是最終搶救無效死亡,那時候因為好幾天都沒有人來認領屍體,最後醫院只好直接將屍體火化了,等風起趕過去的時候,便只能領回了風蓮娜的骨灰,還有一些貼身的物品。在車禍的事發現場,並沒有什麼目擊證人,但可以肯定的一點,風蓮娜之前一定是遭受過什麼刺激,那名司機已經出獄了,據他回憶,當時天正下著雨,風蓮娜是撞上來的時候根本連鞋也沒有穿,神智渙散。」
「有沒有查過當晚有沒有別的傷患者也住進了醫院?」遠籐凌子悄然問了一句。
「這個倒沒有。」
「風蓮娜的血型是什麼?這資料上並沒有寫清楚,還有,我要還原她出事前的片段,讓徵信組加快速度,一定要趕在山口奈子出手之前將所有的事情弄清楚,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是!小姐!」
「等一下,把星兒的資料也給我調一份過來,包括她的血型,愛好興趣。」
「好的。」
遠籐凌子點了點頭,緩緩的坐了起來,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山口奈子應該從劉思思那裡出來了。」
「是的,小姐!山口奈子跟宮本中午就已經回到帝皇大酒店了。」
遠籐凌子將手裡的資料收好,隨手擱在矮桌上,徐然站了起來,「三天的時間到了,明天再過去會會她。」
「小姐,我擔心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從劉思思嘴裡問出什麼。」
「哼,拿來逗逗樂子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她當年可沒少給風蓮娜苦頭吃,就當做給這位未曾謀面的嫂子報仇吧。」
「小姐……」
「去給我備車吧,我要去哥哥那裡一趟,有些事情必須要當面問清楚,父親跟母親也快到了吧。」遠籐凌子淡淡的開口。
「好的!」
初枝恭敬的鞠了個躬,便緩緩的退了下去。
忽然之間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波濤暗湧的感覺,遠籐凌子不免覺得有些疲憊了,然而,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沒有人能告訴她……
迎風而立,清瘦的身軀屹立在寒風中,像那朵盛開在懸崖邊上的野薔薇,高傲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