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酒仙居 文 / 草頭將軍
一顆古樹，樹下兩人一兔。
葛斌閉目養神，一絲黑白光芒遊走全身，紫萱此時精神卻比剛才好多了，倚在古樹邊，撫摸著懷中小兔，靜靜的等著葛斌子醒來。
半晌，葛斌子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但仍閉著眼睛，輕道「那隻兔子，你怎麼沒吃。」
紫萱笑道「我發現她是難得的靈物，修行幾百年卻是難得，便打算留在身邊，以後睡覺都能踏踏實實的了。」
葛斌子猛然睜開雙目，恨恨的瞪著她。
紫萱臉色微白，笑道「幹嘛這麼凶，她能感知方圓五十里的法力波動，你說若是吃了多可惜，再說，我們不是已經逃出來了嘛。」
葛斌子冷哼一聲，怒道「我布下三道光鏡瞬間便被破了，若不是鎮妖劍擋在身前，我哪裡還有命活著。」
紫萱看著她，聲音平和道「劍塵子，該是讓你知道實情的時候了，當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一眼便嗅出你身上的氣味確實是蔣家的後人，冥冥之中，老天竟又安排你回到蔣家老宅，這不是命運嗎？」
「命運？」葛斌子喃喃道，夜黑，看不出他的表情，卻在看到他顫抖的雙手在樹幹上深深的劃出一個蔣字。
人間二十幾載，之後欲拋棄雜念，一心修煉又是十餘載，中間多少磨難，可如今紫萱把答案告訴他時，心中掀起的波瀾很快平靜，如死水一般，容納著一切。
紫萱道「再說你也不是真正蔣家的人，只是身死有蔣家後人的靈魂氣息罷了，不過這樣也是件好事，起碼你不用傷心了。」
葛斌輕道「我是葛家之人，對他們沒有感情，蔣家滅門之人。我想既然蒼天可以讓我與蔣伯齡咫尺天涯般的戲弄，也一定會對他有所安排的，世事難料，庸人自擾。」
紫萱還要說話，葛斌攔住道「若還是這般事情，我想你還是不要說了。」
紫萱一驚，葛斌哽咽之聲在明顯不過了，她將一顆珠子遞在葛斌面前「這顆珠子我想我之前曾經告訴過你了，靈魂球雌雄兩顆，這是我附上靈氣的珠子。只能是在我和蔣家人手中活著，靠吸食活人身上微小陽氣為生，離開我或著蔣家人三尺之外，就會立刻破裂，我手中這顆現在仍未破，這說明，另一顆還在活著的蔣家人手中。」
「啪！」一聲脆響，卻是古樹被葛斌子生生扣下一塊，他兩眼光芒四射。激動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紫萱一怔，連連點頭，笑道「當然，當然。靈魂球可不會說謊。」
葛斌子接過靈魂球，放在鼻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這般就能嗅出活著的親人。
紫萱笑道「好了，好了。我的任務終於完成了，也算是報了蔣伯齡的恩情了，小兔子。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好妖精啊。」
白兔忙狠狠的點頭附和著，樣子頗為滑稽。
葛斌子終於露出笑意，他仰望蒼穹，將靈魂球放入懷中。
夜無風，美麗的夢不易破碎，
天邊泛白，夜色籠罩的城鎮漸漸露出端倪。
一夜疾行的葛斌和紫萱終於止住腳步，紫萱長出一口氣「好久沒走這麼遠的路了，我還不知道要去哪呢。」
「小雷音寺。」葛斌說道「我師姐給我留下暗語，要我到小雷音寺去會合。」
紫萱連連搖頭，說道「佛祖的地方，我不敢去。」
葛斌解釋道「現在小雷音寺和人教是同盟，不會傷害你了，再者說，有我在，你怕什麼。」
紫萱想了一會，還是搖搖頭道「我答應蔣伯齡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剩下的時間我想好好享受一番，不再摻和這些紛爭了。」
葛斌沉吟片刻，點點頭，輕道「也好，也好。」
紫萱猛然將懷中白兔丟給葛斌「我見你肩頭的那只九尾狐沒了蹤影，這白兔再過幾日她便能幻化人形了，那時候就讓她服侍你吧。」
「服侍我？」葛斌看了看白兔，她那雙血紅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呢，葛斌子淡淡一笑「還是放生吧，大小也是條性命。」
紫萱卻秀眉倒豎，厲聲道「那太浪費了，還是讓我吃了吧。」說著伸手來抓白兔。
白兔受驚，驚慌失措的往葛斌懷中鑽去，葛斌忙道「好了，好了，我收下便是了。」
紫萱笑著指了指白兔，說道「小白兔，好生伺候劍塵子，以後我若是見他瘦了，我就把你烤著吃，知道嗎？」
白兔用力點點頭，卻是將頭埋的更低了。
葛斌突然想起一事，便問道「紫萱，你可認識溪風？」
紫萱一驚，連連點頭「那是我大哥，聽說以前是跟著魔尊重樓的，後來我們無意相遇，便拜了兄妹，你知道他在何處？」
葛斌搖搖頭，眉頭微皺，似在想著心事。
紫萱又深深的看了葛斌一眼，輕言道「保重了。」說著，化作一縷白光，消失在晨曦之中，
「一隻蛇妖能如此守諾，倒是比許多修仙之人強千萬倍，」葛斌看著遠去的背影，輕道。
無人應答，只有晨曦燦爛中，一隻白兔慌忙點頭。
「色狼！」
「你師姐就在你身後的樹上呢！」
往事音容也仍在耳邊迴盪，只是這一切都過去了，那份被發現
時的尷尬，被追捕時的痛苦，經過時間的沖刷，留下的回憶只剩微甜的笑臉。
葛斌沒有在此處停留，去小雷音寺會合才是正事。
葛斌已經沿著北荒邊緣潛行了十日，三日前更是安全在玉虛宮的警戒下溜過來，狂奔三日後，終於見到城鎮了，不過此時雙方交戰激烈，葛斌子更不敢在此處拋頭露面，當下繞過城鎮，遠遠遁去，
向西又疾馳了一天，此時又近黃昏，
不知怎得，原本稀稀疏疏的細雨，漸漸變成淅淅瀝瀝的大雨，北荒的雨，沒有幾日的溫柔，便開始像冰冷的刀，砸在行人身上，提醒匆忙的行人要找個地方避一避。
兩儀印黑白色的光芒雖能擋住雨滴，但葛斌卻喜歡在雨中疾馳，那時，冰冷的雨就如精靈一般，在他身邊煩躁的跳躍。
不遠處，一個被高高掛起的酒幡在雨裡藉著風力盡職的飄舞著，不時還閃出三個字「酒仙居」。
此地是個三岔路口，北邊通玉虛宮，西面通小雷音寺，南方通北荒魔界。
葛斌停了下來，多日的奔跑體力卻是有些跟不上了，就是肩頭的白兔也是瘦了許多，無精打采的趴在他肩頭，任雨打風吹。
葛斌苦笑一聲，側身走到店中，可能是因為下雨，店裡很冷清，沒有一位客人。
見有客進來，一位老者忙跑過來，笑問道「客官吃點什麼，」
葛斌回禮，問道「店家有什麼，」
老者道「此地偏遠，小店只有幾樣本地的小菜，自家釀的黃酒，」
葛斌撿靠窗的一張桌子坐下說道「那你給我溫一壺黃酒，來四樣小菜吧。」
老者答應著下去了，葛斌四處打量著這個小店，突然間，從帳台裡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外面的雨聲雖然很大，但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的。
三張落雷符準備好，他深知雨天對自己最不利，要出手就必須是一擊必殺。
他盯著帳台，暗自運力，猛然，從帳台邊上伸出一個小腦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葛斌。
葛斌不禁暗笑自己太失態，那只是個孩子，他猜測那個孩子是老者的孫子，四五歲的光景，他躲在帳台後面盯著他，像是在斟酌他是不是可靠。
葛斌掏出一張符咒，輕輕念動咒語，符咒立刻化成幾隻火鳥，圍繞在他身邊，不停的轉著，然後慢慢滅了。
小孩睜大著眼睛看呆了，急急的往前走了幾步，又急急的退了回去，像是還有什麼顧慮。
葛斌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看到凡間那些變魔術的都會覺得好神奇，當下對這個小孩有了很大的興趣，衝他招招手，輕道「還想看嗎，過來哥哥教你。」
小孩徹底的沒有了警惕，笑瞇瞇的小跑著就來到葛斌身邊，葛斌把他抱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任飄然。」小孩有些靦腆，
「飄然，好名字。」葛斌子笑著，心裡卻猛然沉下去了，搖頭將雜念甩掉，沖任飄然笑了笑「喜歡哥哥剛才的表演嗎？」
「喜歡！」任飄然低著頭，玩弄著葛斌肩頭的白兔，而白兔卻閉著眼，似乎對任飄然並不喜歡。
「哥哥，你可以教我剛才的戲法嗎？」任飄然仰著頭，期待著他的肯定。
「當然可以，等你長大著，我還可以教你很多戲法，」葛斌笑道。
「那我什麼時候長大？」
「等我老了的時候。」
「那你什麼時候老啊？」
「等你長大後。」
任飄然皺起了眉頭，似乎很難理解。
這時，老者端著酒菜回來了，見任飄然坐在葛斌的身上，便訓斥道「飄然怎麼不懂事了，快下來！」
葛斌忙替任飄然說情「店家不要責怪他，是我看他可愛，便忍不住抱他坐我身上的，不礙事的。」
老者似乎還是不願意，葛斌又說道「店家，這時客人稀少，你坐下陪我喝幾杯，聊聊家常，也好打發這個雨天。」
店家開始有些推辭，但經不住葛斌子的幾次邀請，便多拿了個杯子，在他對面坐下，幾杯黃酒下肚，老者的話便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