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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坦白從寬 文 / 沐斂之

    為什麼呢?容止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笑,只是覺得釋然,覺得開心,便不知不覺地就把嘴角彎起來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只來得及快速的轉身,以免被他們察覺到。

    她不是天上的人。她來到這裡結識自己並不是她的預謀。她想回去自己的世界。

    容止水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弭,又變回了那張冰塊臉。至於為啥會這樣,他也搞不懂。

    剛邁出沐月居的大門,就見一個白錦女弟子和一個下人打扮的女子一起朝著他行禮,他心裡不爽,繃著的臉比平日更冷了幾分,只瞟了一眼,就轉頭走了。

    他還有筆賬要和沐楚算。

    程祈雯可不知道容止水在想什麼,只道聶新月惹怒了容止水,才令他的臉色那般難看。容止水和沐楚前腳走出她的視線,她後腳就直起身,直衝進沐月居。

    匆匆穿過迴廊和竹橋桃林,她就看見主房的門大開著,聶新月傻愣愣地站在廳堂接近門口的地方,原本盤起的發散亂地在她的肩頭隨風拂動。她身前不遠處斜插著一柄劍,劍柄衝著門。而竹屋的地上散著亂糟糟的頭髮,被風吹著,飄滾到房間桌椅腳邊。

    程祈雯一下懵了,呆滯了好幾秒,才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聶新月面前,抓住聶新月的肩:「新月!你怎麼了新月?」

    聶新月視線的焦點聚到程祈雯的臉上,呆滯的表情終於變成了微笑,輕輕的,蒼白的,彷彿一碰就會碎了,但這笑容中似乎又藏著點歡喜。「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唄。擂台一散我就立刻來你這了,可是外面布了結界,我進不來。你好不好?傷得重不重?還有你的頭髮……」程祈雯攏過一股聶新月的頭髮,惋惜擔憂又氣憤的道:「我看容司業和沐掌理都是面色不善,你是怎麼惹到他們了?可就算是生氣吵架,也不該把你的頭髮弄成這樣啊。」

    「小姐,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要新月怎麼回答?都別站著了,你們坐下說話吧,我去給你們沏壺茶水。」程蘭把聶新月按坐到椅子上,又服侍程祈雯坐下,竟自離開,去沏茶了。

    「我沒事。」聶新月還沒坐穩當,就回了程祈雯這麼一句話。說完她捋了捋碎發,笑道:「每日上課都要盤頭,麻煩死了,我覺得這樣更方便些,便給割了。司業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這做法實在不像話,發了通脾氣便走了。放心,沒事的。」

    「新月,我有時特不懂你。司業說的沒錯,頭髮怎麼能隨意的割呢?可惜了你這頭髮,你怎麼捨得?」程祈雯憐惜的歎了口氣,心裡像是壓了千金重石,悶得難受。餘光突然掃到那柄地上插著的劍……按理說若是新月拿劍,這劍柄不該是朝著門的。程祈雯皺皺眉:「你真的是嫌頭發麻煩?是不是和司業吵架才……」

    「祈雯,我……」

    「嗯?」程祈雯疑惑地看向聶新月。

    聶新月的視線閃躲開來,輕輕咬起下唇,半晌才道:「若我有事一直瞞了你,你會生氣麼?」

    程祈雯沉思片刻,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聶新月能有什麼事瞞她,只好說:「不會吧。但也要看是什麼事。」

    「是麼……」聶新月若有所思的沉下眸子,又想了好久,嘴角才動了動,然後接著道:「我告訴了你,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嗯,好,你說。」

    「我來自異世,所以司業才特別照拂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原因。」

    身體一滯,程祈雯錯愕地瞪住聶新月,慢慢地皺起眉,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新月,你可是在與我開玩笑?異世?異世是指……」

    聶新月搖搖頭:「其實我並不確定是不是異世,但一定不是我原來的世界。單看衣著,這兒大概是我那個年代的兩千年前。從我瞭解的歷史來看,古代雖也有神仙之說,但卻神秘至極。而這兒連市井小販也拿修仙之事不當秘密,與我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我猜,這兒並不是我的世界。」

    「那你的一身武藝……」

    「從小為強身健體練的,同你在靈墟鎮那次是第一次用。」

    程祈雯聽著她說,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震驚那是肯定的,震驚之餘她還有一點點欣喜。新月肯將這秘密告訴她,顯然是對她極為信任的。但這份欣喜並未能延續很久。

    新月修仙是為了回家。

    淡淡的落寞一點一點沁入程祈雯的思緒。她的好朋友在拚命的奮鬥,拚命的努力,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以後都再也見不到她?

    程祈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聶新月的手,手心冰涼的觸感令她有些心疼。

    自己離家再遠,終究隨時都可以回去,而新月不能。自己尚且難以抑制地思念家人,那新月呢?新月的孤單,新月的鄉思,會有多麼強烈?

    穿越時空是多難的事情,程祈雯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新月離開之前,她必須幫她,幫他達成目標。

    程祈雯漸漸露出笑容,將自己的手和聶新月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對著新月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有些話不用說,只需做。

    那廂聶新月深呼出一口氣,心裡的那塊大石頭此刻終於落下來。

    她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所以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和所有人分別的準備,沒想過和任何人深交。而程祈雯則是全心全意的關心她,真心和她交朋友。這對程祈雯不公平。她不忍心讓程祈雯受傷,所趁此機會告訴祈雯真相,要去要留都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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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這之後程祈雯只坐了一會兒,確定聶新月沒事便離開了,只留下程蘭幫聶新月打掃屋子。程蘭的臉色不太對,從她把茶水送進來的那一刻聶新月就發現了。

    聶新月心裡亂糟糟的,不想多想,潦草的與程蘭將地面上的頭髮掃淨,便以想休息為由打發程蘭離開。她躺在床上,抬手摩挲自己的眉心,紛亂的思緒一點點歸攏。

    眉心的灼熱,體內的仙氣,滄淵到底在她身體裡做了什麼手腳?容止水又在顧忌什麼,他那笑是不是意味著來自於他的威脅已經排除?他和沐楚似友非友,似敵非敵,到底是什麼關係?更關鍵的是今天的擂台究竟有什麼深意?

    其實對於她來說,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死在這裡。活著,變強,回家。她要做的只有這三件事。

    聶新月有些累。從前生活不順利的時候,她也會覺得無助。但那個時候只要鑽進母親的被窩裡,緊緊地摟著母親,就什麼都沒有關係了。而如今,這種無助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被無限放大,隨之而來的則是隱隱的不安。

    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可她卻又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什麼。她必須變得更強,才能保護自己,才能回到父母身邊!

    她翻身下床,帶上劍,嫻熟地從後院翻入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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