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殘酷的真相 文 / 劃月
龍燁緊跟而上，只見一隻渾身長滿倒刺的長腿蜘蛛飛快地吐出黏液在樓道間布網，企圖截斷凌宇的去路。
「救命啊！」凌宇怪叫奔逃。
龍燁果斷擲出一枚星鏢刺破了它的粘液腺，長腿蜘蛛頓時爆體而亡，渾身的倒刺如箭雨般朝後方射來，同時，無數小蜘蛛從它爆裂的腔體內鑽出，密密麻麻地朝四周擴散。
眼看已無縫可鑽。
龍燁登時動用玄力撐開臨空幕牆，格擋開那些倒刺，同時一刀切開頂部那一整片搖搖欲墜的天花板。
天花板轟隆墜地，砸死成百上千的小蜘蛛，龍燁乘機踩上空白處，一個蜻蜓點水，擰身護頭，衝破玻璃躍進了凌宇亡命逃入的那間小屋。
這間小屋密封性極好，而且裝修所用的塗料非常特別，居然沒有受到太多的侵蝕。
嵌入牆壁的高大櫥櫃裡傳來吱呀呀的機械運轉聲。
龍燁立刻明白內中另有蹊蹺，隨手拉開櫥櫃，一躍而上，用鷹勾死死勾住那道玄魔升降梯底部的鋼縫，隨之升上了數個樓層。
玄魔升降梯到達目的地停止運行，龍燁借助安全纜繩翻上轎頂打開天窗鑽了進去——凌宇已經不見了蹤影。
梯們緊閉，外面的環境出奇的安靜，全然不似其他樓層那般鬧騰。
龍燁拔出匕首，反手護身按下開門按鈕。
噗嗤一聲，梯門開啟，卻並不是從入口的方向，而是從緊貼內牆的側面。
一條筆直而幽深的龍牙石過道出現在眼前，直直通向最厚實的岩層深處——這竟是一個在深層地底岩層中開鑿出的秘密實驗室。
過道頂部平整嵌入龍牙石的玄魔燈安靜地亮著，沒有一盞破敗，看得出它們並不常用。
半開的石門上鑲嵌著嶄新的「第三區」銘牌。
突然，身後傳來龍牙石接連落下發出的厚重摩擦聲，龍燁不由得加快腳步進入石門。
他剛剛踏入「第三區」，石門之外已變成了密不透風的石牆。
熾白的光線把整個實驗室照耀得有些刺眼，周圍的環境安靜到了極致，就連龍燁輕盈的呼吸也能聽得真真切切。
等視線恢復正常，龍燁才清楚地看到了內裡的情景：即便已經時隔十數年，這裡依然纖塵不染，無數根晶瑩剔透的玻璃圓柱一直延伸向整個「第三區」的盡頭，彷彿一個與世隔絕的修行聖境。
然而與這番純淨的景致相悖的，是那些玻璃圓柱裡的「東西」。
那裡面浸泡的，是無數個俊美的沉睡少年。
或者說，是無數個靈智未開的龍燁。
當中的每一個，那近乎完美的軀體和臉龐，都直像龍燁對鏡自照的模樣。
手中的匕首落地，發出叮鈴的聲響，突兀地迴盪在整個「第三區」裡。
龍燁靜靜從這些玻璃圓柱間走過，輕輕抬眼望向那些與他一模一樣的少年，心底的震駭與激憤漸漸湧上心頭，化作淡淡的水霧沾濕了睫毛。
那些少年彷彿沉睡的精靈，或顰或笑，或淡然，或微怒，無一不在自己的世界里長眠或跋涉。
在他們那一雙雙輕輕閉合的眼簾背後，會是怎樣一個非凡的時空？
「混蛋！」龍燁雙拳緊握，整個人都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他們竟然在用這些無辜的少年，或者說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做冠冕堂皇的**實驗！
這是怎樣一種不可饒恕的罪孽？
「這也許將觸及整個民族的倫理底線……」
這時，龍燁才恍然明白，凌宇在日記裡所寫的那句話背後，有著怎樣骯髒可恥的含義。
「龍燁，你是龍燁對嗎？我知道，我的凌海已經死了，永遠地死了……」不遠處，最後一根玻璃圓柱背後的角落裡，凌宇癱坐在地上緩緩開口。
龍燁迅疾閃身，以最快的速度潛行至凌宇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厲聲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眼裡泛起淚水，止不住地哽咽。
凌宇抽搐著咳了兩聲，渾身冒著虛汗，眼中透出無盡的哀傷，「可你真的很像凌海，真的很像……」他雙唇顫抖，老淚縱橫，許久，才在深深的懊悔中帶著無比的苦澀憋出三個字，「對不起！」
純白色的實驗室光線有些晃眼，四周依然安靜到死寂。
龍燁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沉穩，一激過後，方才鬆開手，把凌宇推回了角落裡。
他緊咬嘴唇，渾身發抖，此時此刻，所見所想，超過了他意識所能承受的極限。
「十五年前，龍族與魔族的戰事吃緊……我們利用你的血液提純血清，企圖把所有人變成和你一樣的，融合仙魄的天才，但所有的動物**實驗都以失敗告終，根本無法進入人體實驗的階段……」凌宇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我終於找到了龍族最強血脈的密碼，製造出了『9號』融合劑，更在一頭劍齒虎身上看到了它的威力……」
「可為什麼是我？」龍燁怒喝，他完全猜不透為何自己會變成他們罪惡實驗的源頭。
「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龍族完整王室血脈，且在同時融合了仙魄的人——你是完美的，接近天神一般的存在。」凌宇微微一笑，彷彿眼前的少年，是一件沒有任何瑕疵的藝術
術，「可你生下來便被多股勢力暗算，失去神智，成了一副空洞的軀殼，我們只是不想浪費你體內潛藏的力量罷了……」
「什麼完整王室血脈，什麼被多股勢力暗算，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龍燁只感到腦袋一陣轟鳴，絲毫沒有頭緒。
「你的母親，是被神光選中的龍族之王龍昊，你的父親，是暗夜龍族的首領龍冕，千年以來，你是龍族統一的唯一希望，因為你是整個龍族的兒子……」
凌宇輕聲歎息，「瞭解你真正身世的人寥寥無幾，驤王知道你母親絕不會同意這個道德淪喪的計劃，所以就連你的血液也是由他親自暗中盜取而來，整個『雷霆計劃』也在他的主持下秘密展開，孰料未等成果出現，他已戰死沙場，我只得加快了進程……」
「所以你提前啟動了『第三區』？」龍燁簡直不敢相信照片裡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是這樣的魔鬼。
凌宇不無懊悔地點了點頭，「那時的我，一心只想做出成果，哪裡還有清醒的頭腦，只想利用『9號』融合劑，迅速繁衍出一支強大的軍隊，所以就有了你現在看到的景象……」凌宇環顧四周，「可惜他們只與你形體相同，絲毫沒有靈智，依然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走投無路，不禁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但後來證明，這是我此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他頓了頓，眼裡洋溢著溫暖的幸福，「我把『9號』融合劑中的血脈，注入了我妻子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兒……」
龍燁看著凌宇，心情複雜，一個字也說不出。
一個人，為了自己的理想，竟然能瘋狂到這樣的地步……
「如果凌海還活著，也該有你這般大了……」凌宇扶住龍燁，淚水決堤，整個人無助地抽噎起來，「凌海的出生讓我看到了生命的奇妙和偉大，也讓我徹底醒悟，痛改前非……我只想要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下去……」
他眼裡透過無盡的恐懼，「我本來打算用記憶抹除藥劑遣散所有地下工作人員，誰知實驗室被一個叫做『毒蠍』的**狂入侵，他不單盜走了『第一區』存放的『9號』融合劑，還釋放強酸毒氣殺害了這裡所有的人……」
「這個實驗室屬於絕密等級，一旦遭到入侵便會徹底關閉鎖死，他倉皇逃離之時被自己的強酸毒氣腐蝕，於是便給自己注射了那支融合劑，企圖變成絕世強者保住性命，誰知發生大規模變異，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殊不知，我還在那支融合劑裡摻入了記憶抹除藥劑……」
「那麼他不是應該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嗎？」龍燁有些疑惑，「按道理，你們不應該被與此毫不相干的暗夜神教追殺呀？」
「確實如此。」凌宇點了點頭，「但誰知道這個『毒蠍』後來被暗夜神教收歸旗下，與之訂立靈魂契約洗腦的時候，邪教教宗在他的腦海中窺探到了一些不完整的信息，他們以為，我們在利用這個實驗室來復活你……」
見龍燁依然很疑惑，凌宇繼續補充道：「暗夜神教正是想把你殺害於襁褓之中的勢力之一，他們煽動民族獨立，絕不會讓一個可能統一龍族的人活下來……」
凌宇厲聲哭喊，「於是他們殺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他抱住龍燁，無助地抽噎著，瘦骨嶙峋的身體顫抖得近乎散架，「他們怎麼能下得了手？生生地把他給活剝了啊！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麼殘忍地對待一個七歲的孩子……」
看著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又聯想到邪教祭壇上那血腥的情景，龍燁的心房不禁急速收縮，傳來一陣又一陣揪心的疼痛，整個人也因為出離的憤怒而瑟瑟發抖。
「我是一個有罪的人，縱使下地獄也不足為惜，但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你會剷除邪教，一統龍族，替我的妻子，替我的凌海報這個仇……」凌宇死死抓住龍燁的胳膊不肯放手。龍燁的眼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犀利，「我答應你，有生之年，絕不會放過那些人！」他輕吸一口氣，就算眼前這個中年人曾經做過什麼錯事，他也從命運那裡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好好生活下去，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知道，凌風很在乎你。」「我也很想，但已經來不及了……」凌宇抓起一隻業已被捏死的小蜘蛛，「這是變異的回魂蛛，它的毒液能讓失心瘋的人在短時間內重新變得正常，但也意味著這個人，很快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