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廢鐵當自強 文 / 劃月
龍燁也算是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的人，如今握著這柄劍，卻怎麼用怎麼彆扭：鈍且不說，那手柄與劍身的重量配比完全不均衡，以至於當你想往右刺的時候，它便往左偏，你想向左砍的時候，它便往右晃，極難控制。
「這真是極中的極！」龍燁眉頭大皺，他只覺得一根現撿的木柴恐怕都要比這柄劍好用上萬倍。
洛薩哈哈大笑，「你小子果然識貨！這把劍的難用程度無劍能出其右，鍛造它的人在它剛出爐的那一刻便嘔心瀝血而死，所謂『絕世差劍』指的就是它。」他轉而拍了拍龍燁的肩，鼓勵道：「如果連這把劍你都能用得出神入化，那麼世界上還有你操縱不了的武器嗎？」
龍燁暗暗苦笑，很少有騙子在騙完錢財後，還能把自己的卑劣行徑吹捧得極為高尚的，洛薩便是這樣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還堅定不移地相信他說的這番話了——猶記得曾經學習劍術的時候，其他學員用的都是清一色的木劍，而教練讓他用的卻是鉛劍。
事實證明，這是一條走向成功的陡峭捷徑。
洛薩又從周老頭那兒取回與「絕世差劍」配套的劍鞘，鄭重地遞到龍燁手中，「我這就算把它傳給你了。」他眼眉間透過的，是一份不容置疑的肅穆。
與絕世差劍比起來，它的劍鞘顯然要貴重得多：潔白的鞘身由密林瑞象的牙齒雕鏤而成，外圍鏤空的深黑色玄冥寒鐵紋路與鞘身緊密貼合，形成一道祥瑞的龍紋，緊挨鞘口的位置，還嵌有兩道加持了寒冰祝福的密銀軟索，讓整個劍鞘顯露出淡淡的寒芒，不管是近看還是遠看，都顯得氣韻十足，俊逸非凡。
粗略看起來，這樣的劍鞘恐怕上萬龍點也難買到，可偏偏，它就像是由最精湛的工匠專門為之打造的一樣，極為順暢地便能把這把比例嚴重失衡的絕世差劍收了進去，不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分毫不差。
它與鞘裡的劍正好構成了一件完美的藝術，相得益彰，完全無法分割。
龍燁根本無法想像，這劍的主人為何要花如此高昂的代價來保護它——即便不再用它了，也絕不會有人捨得將其丟棄，因為它放在劍鞘裡的時候實在是太好看了，無與倫比，就算是隨便掛在身上也是一件極為亮眼的點綴。
「嗯，」洛薩抹著胡茬，細細打量著龍燁佩劍的造型，「很帥氣，不過比起我年輕的時候還差了那麼一點點。」他眼中劃過一絲不捨，鄭重道：「但是你得向我保證，會好好收藏這把劍。」
龍燁笑著堅定地點了點頭，「就為了這劍鞘，我也會把它傳給我兒子的。」
「嗯嗯，那就好，我一定會記得把這劍鞘的錢，也按月從你卡上扣完的。」洛薩嘴一咧，便熟絡地摟著龍燁的肩離開了櫃檯。
龍燁心頭不禁暗罵：合著您請個助教根本就沒打算付一分錢……
洛薩神秘道：「嘿嘿，現在就到我的辦公室去，我還有一點清閒的工作需要交給天資聰穎的你來完成。」
「可是老師，我還沒吃午飯……」龍燁已經開始對洛薩的話產生免疫了，尤其是當他用褒義詞來形容別人的時候。
洛薩絲毫不介意道：「沒關係，洛薩老師可是有名的野味廚子。」
龍燁苦笑著搖了搖頭，深知上了賊船便再難脫離，但當他由此聯想到對方野外冒險的經歷時，卻又不禁提起了興趣，「能和我說說你今天是怎麼幹掉那頭獵熊王的嗎？」
聽到龍燁問起自己的歷險經歷，洛薩不由得自豪地把頭稍稍抬高了些，「這算什麼，想當年，還有一場比這更加艱苦卓絕，鬥智鬥勇的戰役……」
師徒倆從任務大廳，一直聊過了半個校園，路上不知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
畢竟一個手握帥氣短劍的俊逸少年，與一個肩扛恢宏巨刃的蕭索大叔同時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所有秉持不同審美觀的人群都會立刻遭到秒殺。
其中也包括圖書館大廳的金牌管理員白雀阿姨。
只見她的眼珠不停地在洛薩與龍燁之間游移，最後還是戀戀不捨地回到了龍燁身上，「嗯，真是天才出少年，小小年紀就成為大名鼎鼎的洛薩老師的助教了。」她同樣不由自主地把「大名鼎鼎」四個字提高了音量，但依然不忘關切道：「那個甜美的姐姐怎麼樣了？自從上次之後，就沒見你們倆一起來看書了呢。」
龍燁臉紅著沒說話。
洛薩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直帶著神秘的笑意打量著龍燁，直到離開櫃檯，踏進裡堂的玄魔光幕，他才忍不住調侃道：「沒想到你小子居然已經開始談戀愛了啊，情況怎麼樣呀？嘿嘿，想當年……」
龍燁立刻打斷道：「老師，咱能不談這個話題麼？」他眉頭微蹙，兩眼祈求著洛薩，彷彿在說：你不也被很多人「看上」了麼，為什麼還在保持單身？
洛薩似乎被這質詢的眼神勾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便也不再多言，直到打開頂樓那間古樸的房門，他才朝裡邊擺了擺手道：「進去隨便坐，要喝水自己倒。」
「你居然住在圖書館頂樓？」龍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何止是辦公室，簡直就是一間極其寬敞的套房，裡面臥室、浴室、廚房、餐廳、辦公室一應俱全，無不裝修得高貴典，就連拐角處都沒忘記放上一個擺滿紅酒的酒櫃，學院是寄予了洛薩多大的期望才願意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來聘請一位老師？
看到這裡，龍燁才真正意識到那些婦女口中的「大名鼎鼎」是什麼意思，而他也不得不注意到一個詭異的畫面：辦公室裡的傢俱被通通搬到了客廳一角，那張橢圓形的大辦公桌上堆滿了山
一樣的書本和資料，直直頂上了天花板，而原本辦公室的牆面上則掛滿了各種地圖，四周的架子上全是琳琅滿目的武器裝備和藥。
洛薩無奈地聳了聳肩，「瞧，他們又給我送來了不少資料，希望我能研究出幾套適合新一代龍族青少年學習的實戰型武技，不過嘛，現在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使命就交給你啦。」
原來他是靠欺騙學院才獲得了如此高的待遇！
龍燁澄澈的眼睛瞪得滾圓，「他們從來沒催你上交過研究成果嗎？」
洛薩咧嘴一笑，「當然催過，不過都被我以充分的理由回絕了，昨天他們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我本月內必須拿出點什麼來，所以……」
「所以你就需要一個助教來幫你幹這個？」龍燁不禁扶額，心道這次是真的上了賊船了。
「哈，我本來已經絕望了，誰知到遇上了你小子，真是走運呢。」洛薩若有所思地抹了抹胡茬，便大言不慚地朝那張幾乎被壓塌的辦公桌指了指道：「那麼你可以開始工作了嗎？目測還是有些工作量的。」
龍燁隨手抽出一份資料，那一幢幢如危樓般的書紙便嘩啦一聲傾倒，變成一大堆毫無頭緒的亂麻。
聽到這陣突兀的響聲，洛薩只從廚房探出頭來瞄了一眼，便又事不關己地縮了回去：面對這種無聊至極的事情，不管這小子接下來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他都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龍燁也沒去整理那堆亂麻，反倒拉過椅子坐下，津津有味地讀起抽出的這份資料來，沒過多久，便又迅速扔掉，重新拿起一份來看，而眼睛卻越來越亮了：這些資料是龍族武技上千年的傳承，幾乎囊括了所有有跡可循的正統的，偏門的甚至是殘缺不全的失傳武技……
這真是一座金山啊！他瘋狂地閱讀起來，就連洛薩送來的那噴香的手抓肉也都不理不睬，許久才抓過一塊來咀嚼著。
在這浩如煙海的資料裡，有他馬上就能用上的基礎武技，也有需要到達到感應期高階甚至需要破入玄境以後才能用得上的高階玄技，但龍燁不管這些，通通先記進腦海裡再說。
只見龍燁不斷地從左邊的紙堆拿起資料，然後無比興奮地掃讀，接著再隨手扔進右邊的紙堆裡，如此反反覆覆，直看得洛薩有些發懵：這小子不會是被自己逼傻了？
「喂……」洛薩關切地開口，他並不希望這個天才徒弟**之間變成傻子。
「閉嘴，我得先把它們背下來！」龍燁的語氣有些急切，完全忘記了洛薩的導師身份。
背下來？洛薩不禁汗顏，他也曾是個天才，不過學習武技從來都是挑著最精的學，從未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理論有什麼可背下來的……
但他也沒生氣，只擰著眉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便自顧回臥室睡覺去了，不管這小子用什麼辦法，總之只要他能在這月結束前搞出一份能交差的東西就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龍燁一連兩周都只是上完課，便又匆匆趕回來背誦這些武技：即便已經放下很多天沒有到修煉場去修煉那也是值得的——如果能借此契機把龍族的玄力與武技徹底悟透，通匯貫通，那往後的修煉豈不一馬平川？
有龍燁幫自己處理那堆亂麻，洛薩心情開始變得極好，每天按時出去狩獵，總能在賺夠龍點的同時，帶些益氣強筋的獸肉回來燒給龍燁吃。
這讓龍燁即便這些天吃住全在那張辦公桌上，也沒有消瘦的跡象，而體格筋力反倒愈發強健起來。
三周之後，所有的資料已通通收入腦海，龍燁霍然站起，一把握住桌上的佩劍——廢鐵也要當自強，接下來，就是檢驗真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