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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我要你發誓 文 / 劃月

    一道烈火玄力從背後燒灼而來,雖然僅僅只是感應期七八階的樣子,卻也足以使香盈亂了陣腳,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來對抗。

    郝夏雪抓住這個時機,反撲的力度又加大了三分。

    香盈腹背受敵,眼看就要被烈焰合圍,不由得奮力一頂,趁著間隙從側翼飛身逃脫。

    孰料郝夏雪就像早已猜到她的動向,右掌一揮,又是一股飆射而來的火焰直直衝向她奔逃的方向。

    時間忽然凝固了,那緊追而來的火焰在即將擊中香盈的前一秒停止了前進,緊接著又以先前數倍的速度飛撤而去,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拽走,通通納入龍燁的聚玄鐲內。

    下一秒,小泉的肋下便挨了一記重拳——他頓時岔氣倒下。

    龍燁彷彿一道橫空出世的雷電,直直突破那浩瀚的火海穿刺進去,腕上的聚玄鐲把週遭爆燃的烈焰盡數吸走,為他架起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郝夏雪根本沒有料到龍燁會提前趕來,因為在此之前他已經特別安排了人手在外面把風……

    「我的計劃,出現什麼漏洞了嗎?」看著直奔自己而來的龍燁,郝夏雪不禁心神一晃,左手中的淬玄爐也匡噹一聲掉在了地上——它的蓋子散落一旁,內中所含的火焰騰然暴起,把附近的人統統衝散向四周,經過其淬煉的高溫火焰立刻形成一道明亮的屏障把二人包裹其中。

    而龍燁的聚玄鐲又極速抽走那些玄力,這一放一收之間,整個烈焰屏障便被攪動得劇烈無比,令人絲毫無法靠近,放射出的灼熱光線教那些實力最強的學生都無法直視。

    郝夏雪很想防禦,但對方那直衝而來的囂張氣焰直讓他無法適從,他習慣了精心設計,習慣了在周密的計劃中不出任何紕漏,習慣了操縱全局,習慣了以最完美的姿態獲得勝利,卻偏偏不習慣出現變數,不習慣對方那澄澈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自己,不習慣眼前這個絲毫沒有懼憚的少年完全忽視四周精純火焰的灼燒,就這麼氣貫長虹地衝了過來……

    郝夏雪懵了,一道細密穿梭的瑩白蒺藜將他死死纏住,讓他絲毫無法動彈——那竟是傳說中的雷霆之力。

    下一秒,一記乾脆利落的直拳已經狠狠擊打在了他那清秀的面頰上,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沉痛——對方沒有使用任何玄力,就這麼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個教訓,但他知道這並不算凶殘,因為像這麼接近要害的一拳如果帶上了哪怕一絲的雷霆之力,那他這張俊逸的面孔恐怕就要以截然相反的觀感示人了。

    郝夏雪被這一記重拳擊中,整個人如被砍斷的修竹般失力側倒。

    龍燁順勢抓住其左臂,反手一擰,雙膝抵其腿彎一跪,便將郝夏雪牢牢控制在了地上。

    那每個著力點都凶狠無比,彷彿再多一分力氣就會將那幾處關節折斷。

    劇痛之下,郝夏雪很想叫喊掙扎,但他做不到——因為龍燁手中的一柄雷霆匕首正死死抵住他的頸動脈,稍一掙扎,那鋒銳的利刃就會割斷他的命脈。

    沒等郝夏雪說話,龍燁已沉聲開口,「我不想與你爭什麼名頭,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或者讓我煩,你從是不從?」他的聲音加持了風之玄力,直灌對方的耳洞,而屏障外的人又恰恰無法聽到這番對話。

    自幼便集萬千**愛於一身的郝夏雪,生平哪裡受過此等威逼,心中的尊嚴凜然直上,嘴唇一咬,愣是沒有開口。

    龍燁似乎早已料到他的這份尊嚴,說話間臂上的力量又是一旋,恰恰在對方手肘即將斷裂的前一毫停下,「你從是不從?」

    「從……」劇痛之間,郝夏雪終難忍服軟——他那從齒縫間擠出的半個音節也同樣加持了防窺聽的風之玄力。

    聽到這不情願的回答,龍燁依然沒有放鬆,膝蓋上的力量也陡然加大,繼續沉聲道:「今天我把名聲送給你,明天煩請你不要再設計我的朋友,你願是不願?」

    「願。」郝夏雪雖然沒聽明白龍燁這句話的意思,卻也只能稱是,因為他不想就此一敗塗地,成為別人眼中的輸家。

    龍燁仍舊沒有放鬆,抵住對方頸動脈的利刃又是貼近了一毫,以至於能讓郝夏雪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頸部皮膚上的纖纖毫毛被齊齊切斷的酥麻感,「今日你我師無名,戰無利,絲毫沒有爭鬥的意義,待到開玄大考,我願與你在賽場上見真章,這戰書,你收是不收?」

    「收!」聽到這裡,郝夏雪才徹底明白龍燁心中所想:他根本不在乎平時這些無聊的打打鬧鬧,因為師出無名,戰出無利,即便能讓自己顯得再聰明,再有心計,那都是幼稚的,愚蠢的,沒有任何意義的。

    所以他不願意做這些蠢事,更不在乎那些沒有意義的名聲,所以他才用這樣的手段讓自己認服,還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面子。

    龍燁依然沒有放鬆,只一字一頓道:「我要你發誓!」

    郝夏雪瑟瑟發抖的聲音近乎帶上了哭腔:「我發誓,不再煩你,不再設計你的朋友,並且接受你的挑戰,有違此誓,天誅神罰!」

    漸漸地,龍燁開始放鬆了禁錮。

    郝夏雪沒有乘勢反擊,因為他相信神明,敬畏神明,這一次,更是他生平第一回對天起誓。

    對於很多人來說,「誓言」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幌子,但偏偏郝夏雪卻相信誓言的力量。

    事實上,他並非出身郝氏家族的正室,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親耳聽到母親向神明立下誓言,一定要帶他回歸家族,得到繼承家業的機會。

    她兌現了自己的誓言,也在爭取名分的鬥爭中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失去雙親的郝夏雪得到爺爺的萬千**愛,不單因為他可憐,更因為他是家族嫡系血脈中獨一無二的天才。

    而這些,都是郝夏雪心中永遠的痛,也是永遠的暖。

    相信蒼天有眼,自會得到眷顧,只要立下誓言,就必定要恪守,這是他的堅持,也是他永遠不會違背的準則。

    眼前的少年願意因他的誓言放過他,便證明對方也是相信上天,相信誓言之人,這樣的人,內心往往最有力量,因為他不曾欺騙,便不會害怕。

    在雙方都徹底放鬆的那一刻,郝夏雪竟對龍燁生出一絲發自內心的感激,或者說敬意,這是他在曾經的無數對手身上從未得到過的。

    他讓他尋回了自己的初衷,更讓他深深地上了一課。

    兩人撐地而坐,疲乏地喘起粗氣來,此時此刻,他們都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量,只覺四肢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沉默了幾秒,龍燁提前掙扎起來,向郝夏雪伸出手。

    郝夏雪也沒多想,便藉著對方的力氣站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又想到剛才那一幕幕幼稚的畫面,不禁在苦澀中有些忍俊不禁,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笑出來,只移開視線,自顧揉捏起肩膀來。

    郝夏雪撿回自己的淬玄爐重新蓋上,龍燁也關掉了腕上的聚玄鐲,外圍激盪的熾焰光幕瞬間化作虛無。

    看到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走了出來,四周所有涉事人員的眼中無不寫滿了驚駭。

    一道清麗的身影疾閃而來——尚有一絲餘力的香盈仍想對郝夏雪出手,卻提前被龍燁一把按住,緩緩卸下了掌力。

    龍燁眉一皺,沉聲罵道:「眾人聯手打人家一個已經不仁,暗地裡勾結鬥狠更是無恥!我們今日不敵夏雪已成事實,但我們還有時間修煉,開玄大比之日,誰都要憑真本事見真章!你們要真厲害,到時候可千萬別留情,通通拿出看家本事來!但是在此之前,誰要再帶頭鬧事,便是同時與我和夏雪為敵!」他的聲音加持了風之玄力,讓整個訓練館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聽了這話,包括赤雄和香盈在內,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些自慚形穢,若是龍燁不來,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就要為龍光蒙羞:暗地里拉幫結派已經違反校規,更勿論還被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郝夏雪也不再多話,只偷偷用舌尖探了探口腔內側那滲出淡淡血絲的傷口——剛剛那記醒目的重拳依然記憶猶新。

    他自顧緩緩離開,步子依舊穩健,眼眉間那傲然的神色也依舊令萬物顯得蒼白,但只有他知道,從他邁出修煉館的那一刻開始,有些事情的走向已經和從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了。

    至少在龍光,他擁有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直到遠離了所有人的視線,郝夏雪的身形才不由得稍稍一鬆,雖然只是很不明顯的一鬆,卻還是被身後那個看似唯諾的小泉察覺到了,「少主,你沒事?」他那陡峭鼻樑上的眼睛十分低順,卻微微地透出了幾分聰明。

    「難免疲乏,不過也算給了他們些教訓。」郝夏雪強撐著底氣,沒有鬆口。

    「少主的脖子上似有些痕跡。」小泉的眉頭更低了。

    郝夏雪的小指不由得顫了顫,好在及時忍住沒去觸摸那個位置,只沉聲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少主今天是怎麼了?」小泉不依不饒。

    這讓郝夏雪不禁有些惱怒了,卻仍是沒有動氣,這個平時看似唯諾的扈從,事實上是家族派在身邊監視他的眼睛,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如實稟報上去,接受家族的考核,以評判他是否真的適合繼承家業。

    郝家的每一代,都會有兩個以上的准繼承人,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知曉最後的答案——靠的就是十三個大類,多達上百條的評分項目,最後以分數多少作為評判的依據。

    到他們這一代正好只有兩個准繼承人:一個是他,一個便是大伯家的堂兄郝夏風。

    堂兄大他一歲,已經帶著優異的成績外出歷練,所以他更不能放鬆,只為不辜負母親對他的深切期望。

    若今日的真相被這條惡狗知曉,只怕有數條評分項目都會受到影響,所以郝夏雪不肯鬆口,也絕不會鬆口。

    好在有幾道熟悉的身影已從四周隱蔽處陸續靠了過來,成功分散了小泉的注意力,他退開一步,整個人也重新回到唯唯諾諾的樣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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