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玄力初開 文 / 劃月
一種奇異的感覺爬上了龍燁的心頭，極苦過後，那是絲絲的回甜，彷彿久旱逢甘霖。
如果說之前只是自己的軀體被激活，那麼現在就是連整個內裡都被激活了，一股磅礡的力量如同劃破夜空的流星，頓時砸入心海，把青龍圖騰的輪廓點亮，從內至外，層層推進，一直劃分出了十個不同的層次。
而軀體的力量，彷彿也因此而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新的征程即將開始，那種滿滿的期待感和充盈的渴望，讓龍燁覺得很踏實，很安然。
「隨我來。」赤靈針一邊領著龍燁走進回生堂，一邊幫他解釋道，「每個人的心海圖騰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特點，但殊途同歸，在玄力感應期的十個階段，你需要做的，就是凝聚玄力，依次把心海圖騰的十個層次點亮。全亮了，便有機會開出玄眼，進入真正的玄境修煉，不全亮，那就是個廢物。」
龍燁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如果在這一年之內他沒有把圖騰完全點亮的話，迎接他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
「不過你也不用太著急了，龍族史上最輝煌的傳奇英雄白羽，也是在一年之內就點亮了整個心海圖騰的。」
「這……能否舉個稍微平民化一點的例子給我？」
「不能，他可是獨一無二的傳奇。」
藥香濃郁，穿過前面古色古香的藥堂，又路過一排排富麗堂皇的丹房，龍燁心中充滿了期待，如果以後是住在這種地方的話，那應該還蠻愜意的嘛。
但赤靈針似乎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繞過丹房，便是倉庫和雜物間，這時候建築物的裝修檔次已經開始急轉直下……一直走到回生堂最靠裡的穿堂樓梯下，赤靈針才含著濃濃的笑意指了指側面的一道小門。
「我居然是住在樓梯下面？」龍燁簡直不可思議，即便小時候在孤兒院，他和小夥伴們住的也都是乾淨明亮的宿舍。
沒想到赤靈針居然大吃一驚，「想得美，這間是我的，你的在那邊。」
龍燁順著赤靈針指尖的方向看過去，好半天才發現樓梯邊那個巨大的鍋爐側面，居然還留著一道又窄又舊的黑鐵門。
龍燁使勁旋開鐵門，一股灼熱的氣浪便撲面而來，裡面漆黑而且封閉，只在最靠裡的那堵牆上留了一個狹窄的通風口，老舊的風扇在上面有氣無力地旋轉著，時不時還會發出一聲輕微的嘎吱聲。
這分明就是用廢棄的鍋爐房改造的……
赤靈針撥開一盞蠟油燈，昏黃的燈光便讓裡面的陳設顯得稍微清晰了些：左邊是一米寬的**鋪，只有涼席和枕頭——這麼熱，估計也用不著褥子和被子；天花板的中間整齊地拉了塊深藍色的粗布簾，右邊便是衛生間，一塊不規則的鏡子下面擺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澡盆；唯一像樣的傢俱，是最裡面的一個多功能儲物櫃，鑰匙孔上已經貼心地插上了鑰匙。
赤靈針得意地笑道：「好了，這就是你的豪華套房了，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氣候宜人，四季如春。」
龍燁不由得苦笑，他忽然覺得二手房推銷員這個職業可能更適合赤靈針。
雖然跟想像中不太一樣，但好在房間裡的東西還算乾淨整潔，這對於龍燁來說，已經足夠了，「謝謝師傅。」即便赤靈針沒有說，龍燁也能看出，這必定是他經常打掃的結果，雖然很簡樸，但也許是他能給出的最好的條件了——進門的時候，龍燁就注意到不少衣著光鮮的醫師，胸口上的銘牌大多是黃金或者綠金級別，如果按照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順序排列，赤靈針的赤金級身份應該是最低等的了。
聽到龍燁改口叫自己師傅，赤靈針一時又忍不住高興地咧開了嘴，「不用客氣，作為回報，這一年裡，你將長期給我當苦力，以作勤工儉學之用。」
「這麼好，還有學可以上？」即使在原來的武術學校裡，龍燁的化課成績也是遙遙領先的，他很樂於去學習新的知識，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可能會選擇別的專業，以後成為一個自然科學家，或者探險家。
看到龍燁對學院生活充滿了嚮往，赤靈針感到很欣慰，但也不免為他擔憂道：「你已經落後別人太多，努力這方面就不多說了，最重要的，也是最難的是，不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
「明白的。」龍燁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曾幾何時，他也是從零開始，從武校到擂台，一步一個腳印，一點一點讓別人的眼光從嘲笑變為讚賞，從鄙夷變為羨慕。
「嗯，還有個不小的問題。」赤靈針把龍燁的穿著仔細打量了一番，便到自己的房間取了一套青色的細麻衣服，遞到龍燁手中，「洗個澡，把身上那套寶衣換下來。」
「寶衣？」龍燁低下頭看了又看，只覺得身上這套素淨的白色衣服除了穿起來很合身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可是加持了八玄境風之祝福的靈絲緞，你個未開玄眼的小毛孩當然看不出它的神奇之處了。」赤靈針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東西不僅能讓你得到風之玄力的庇佑，還可以極大地增加敏捷度，讓你身輕如燕。受到不同玄力祝福的物，一般都會在視覺上呈現出不同的特性，並且隨著附著在上面的玄力不斷消散而逐漸失效。而你身上的這件，必定是你那個在風之玄力的造化上登峰造極的母親，一針一線，燃燒著心血細細挑出來的，才會顯得如此素，歷久彌新，毫無破綻。」
聽著赤靈針的述說，龍燁忽然想起了祭壇上那股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溫潤氣息，以及一路狂奔而來，卻仍沒有加速跡象的心跳。
原來那並不是因為自己走運，更不是因為自己天賦異稟，而是因為母親的愛，從未離開過自己分毫……
「以你現在未入門的水平，穿著靈絲緞去訓練，不但會讓你產生錯覺，阻礙肉身的淬煉，而且一旦被眼神好的老師發現了，你就會因為作弊，而被學院徹底開除。」赤靈針拍了拍龍燁的肩膀，「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啊，對不對？」
「我不會讓她失望的。」龍燁捂緊手中的細麻衣服，心裡很暖，也很痛……
關上厚重的房門，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龍燁所住的這間鍋爐房，雖然早已被廢棄了，但是隔壁那個煉藥的大鍋爐並未停止工作，想來應該是換了另一種更為先進的動力控制系統。
然而龍燁真正關心的並不是這種技術上的革新，而是這裡實在是太熱了：右面牆壁上那些錯綜複雜的管道，每一根都在散發強勁的熱力，時不時還會噴出幾朵雲霧，滲出一些帶有藥味的蒸汽。
而那個木澡盆接住的，那一滴滴滲出來的熱水，根本就是鍋爐排出來的蒸餾水？
龍燁脫掉身上的衣物，仔細地疊了起來，轉過身，才在澡盆上方那塊不規則的鏡子裡，第一次見到了自己這副近乎完美的身體和臉龐，臉竟不自覺刷地一下紅了，「靠，這也太，太……那個了……」他自問自己曾經也是帥哥一枚，但與眼下比起來，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靈秀、完美、驚為天人……這些原本無可挑剔的詞語在此時此刻，竟全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嗯，還好這件丑斃了的青色細麻衣很好地平衡了這種巨大的落差。龍燁洗完澡，換上赤靈針給的舊衣服又在鏡子前照了照，這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過時：好師傅，我相信這是你年輕時候最流行的款式，所以才會當做紀念保存到今天。
赤靈針做的晚飯並不豐盛，但每一道都似有一股清香神妙的藥味在裡面，讓龍燁很是開胃，一不留神，竟吃了三大碗。
然而夜晚就沒那麼舒服了，即便一絲不掛地躺在涼席上，龍燁依然能強烈地感受到那股厚重的悶熱感，正如影隨形地糾纏上他的每一寸肌膚。
睡不著，龍燁只能重新穿上衣服，獨自走到回生堂那不大的後院裡練習起太極拳，幾輪行雲流水的收放過後，那燥熱的心神竟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抬頭看著天空深處那宛若瓊樓玉宇的玲瓏閣，龍燁心中的柔軟再一次被觸動：不知那熒熒燈火之中，可有母親的清燈一盞……
第二天的黎明才剛剛到來，赤靈針便一臉邪惡地站在龍燁房門口，手持枯木枴杖匡啷啷地敲打起那扇圓形的黑鐵門來，「小懶鬼，再不起**我就把早餐倒掉了！」他很有節奏地兩輕敲一重敲，彷彿在表演一場無休止的劣質打擊樂。
「師傅，您說的是這碗麵嗎？」只見龍燁正背著左手，瀟灑地站在一旁，右手抬起大碗，呼嚕嚕地喝盡那最後一口略帶草藥清香的麵湯，意猶未盡地咂起嘴來，臉上寫滿了愜意。
聽到身後傳來那熟悉的清澈嗓音，赤靈針不禁手一抖，觸電般縮回枴杖。
本就被嚇了一跳的老頭，再回頭看見龍燁手中那個早已一乾二淨的大碗，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吹著鬍子大嚷道：「這碗是我的！你的還在鍋裡！」
「啊，您不早說，我剛吃完鍋裡的……」
「嘿嘿，騙您的啦。」龍燁從背後重新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恭恭敬敬地遞到赤靈針面前。
「這還差不多。」赤靈針洒然一笑，接過那面，氣宇軒昂地揚起了頭顱，「等一下，老夫就要動用半輩子攢下的人際關係，送你進龍光學院了，還不速速上前拜謝。」
摸清了赤靈針的脾氣，龍燁很是識相地乖乖一笑，正拱手準備說點什麼好聽的話，不料一股磅礡的玄力已從天而降，直直落到了兩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