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塵谷山水 文 / 妖怪的眼鏡
「塵谷山下塵谷水,塵谷水中衍道紋,道紋漣漪染道人,道人升天歌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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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首流傳於塵谷道場的歌謠,世代相傳,已經不知道傳頌了多少年。
塵谷道場是乾德王朝的一方重地,方圓百萬里。
能夠在這裡立足的家族都有大能者坐鎮,這些大能者都是一些特殊的存在,他們上天入地猶如神仙。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時代。所以在塵谷道場內的家族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因為那座聞名於世,流傳千古的塵谷山坐落於道場中央位置,所以只有勢力越強大的家族才有資格居住在塵谷山周圍。
易家也立足於塵谷道場,不過只是一個『邊緣』家族,它崛起於數百年前,時至今日族中之人眾多,開枝散葉已經非常龐大。
時值夏日,赤日炎炎,整個塵谷道場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熱浪滾滾。
易家有一個佔地數十畝的演武場,演武場上青色的石磚已經被火紅的日光烤的龜裂開來。
此時,演武場中央,一個修長的身影手執長棍,不停的演練著棍法,時而剃出,時而滾下,棍影重重,每一次打擊都是力道十足,彷彿要把胸中的悶熱全部發洩出來。
他年約十六七,濃眉大眼,面容俊朗,體魄強健。只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停流下,滴滴答答。
偌大的一個演武場上,除了他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天氣越來越熱,他喘著粗重的呼吸,每一個動作都使足了力氣,古銅色的肌膚在烈日之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在演武場旁邊有個涼亭,涼亭中坐著一男一女。
這男子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英武俊朗,身形筆直,雙目很是清明透著睿智,彷彿能夠洞察一切。
而那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容顏秀而不媚,清而不冷,身著白色長裙,長髮如瀑隨風飄飄,看上去很是淡。
他們兩人吃著清涼的果子,目光都集中在演武場中的身影上。
「風兒的棍法越來越嫻熟了,我看比你年輕的時候強了不止一籌!」那貌美女子含笑說道,眸中儘是傲然之色。
男子淡淡一笑,打開了手中的折扇,輕輕搖動著,繼而說道:「風兒的棍法還未登堂入室,他一直沒有領悟出棍法中的那一絲真諦,你看他每一棍都用盡全力,總想要一招克敵。
可棍法講究的卻是剛柔並濟,剃滾有度,一棍擊出千棍相隨,就如那海中浪頭,一浪疊著一浪,永不停息。棍意要纏綿不斷,沾連粘隨,牢牢的控制住對方,讓對方陷入自己的棍影之中,一招得勢即劈落而下,雷霆萬鈞,力道要如大山崩塌。萬事都要講究一個尺度,他還是太過年輕。」
聽到這個評價,美婦眉頭輕皺,憤憤不平道:「風兒還是小孩,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經很不錯了。我看啊,少年心性,血氣方剛,就應無畏無懼,這樣以後才會有一番成就,還講究什麼尺度。
都像你一樣?越老越膽小,做事畏首畏尾。你看族中那些長老,日子過的太安逸了,總想要出出風頭。那易恆一脈經常與你作對,我看沒存什麼好心思!還有厲家,這兩年處處針對我們,你也沒什麼作為,就知道忍讓!」
聽了這話,男子面露不悅之色,輕聲叱道:「你就不要過多參和族中事務了,大家都是一族之人,有些分歧是難免的,你就不要多說了!關於厲家我自有主張!」
美婦也不反駁,冷哼一聲就再也不發一言,只是低頭吃著果子。在她的胸前戴著一個藍色的晶石,發出淡淡的光芒,遊走全身,為她抵擋了炎熱。
涼亭中的氣氛瞬間就有些尷尬了。
萬籟寂靜,只有演武場中間不時傳來呼喝聲,還有兵器擊打聲。
過了一會,那男子訕訕一笑,仿若自言自語道:「這麼熱的天氣,也不知道璇兒在軍中情況如何!」
美婦還是無動於衷,就像根本沒聽見。時而吃著果子,時而把眼神看向演武場中的身影。
男子略顯尷尬,又覺得無奈,身體向著美婦身邊挪動了一點距離,繼續說道:「聽說乾德王朝又要和義王朝開戰了。紛亂將起,天下動盪,這一劫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我們這些人倒是能躲開劫難。可是那些平民,還有前線的軍士卻只能聽天由命了。」
「你說什麼?又要交戰了?我們璇兒就在前線呢,這可如何是好?上一次兩朝之戰就死傷無數,連踏道者都死的所剩無幾。
我們璇兒可是剛剛踏道成功,根基未穩,如果真的交戰,如何護得自己周全?」美婦面露焦急之色,呼吸急促,雙手抓著男子的胳膊,像是遇到了非常恐懼的事情。
看著美婦的表情,男子合起了手中折扇哈哈大笑道:「夫人,我還以為你聽不見我說話呢,哈哈哈……」
美婦終於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只見她狠狠的在男子胳膊上擰了一下,美目含淚,嬌怒道:「好你個易天,你敢捉弄我,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多擔心璇兒?」
這男子名為易天,乃是易家當代家主。
他是一個踏道者,也就是凡人眼中的陸地神仙。
踏道者也被人稱作『神之子』,顧名思義,他們被認為是神的子女,只要成為
踏道者,就會脫胎換骨,骨孕靈陣,納天地靈氣,調動無窮偉力。
他們手段通天,上可摘星逐月,下可移山填海,單臂橫推千重峰,神魂遨遊九重天,翻手為雲覆手雨,腳踏青天逍遙游。
易天看著美婦的秀顏,面露愛憐之色,他握著美婦的柔荑,輕輕說道:「兩朝確實要開戰,不過不是最近,是三年之後。皇帝已經頒布諭旨,王朝上下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戰爭了。不過一年之後我們璇兒就會換防至王都,而且她是踏道者,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美婦這才舒顏,心神稍稍安定下來。她拿起一顆晶瑩的果子放在口中,輕輕咬下,汁水浸潤口腔,香氣四溢。
隨後她一把奪過易天手中折扇,美目輕輕瞥了他一下,輕言輕語的說道:「我是知道王朝這幾大軍隊換防從來沒有出過差錯,璇兒身在王都定然不會出什麼事情了!」
易天正襟危坐,嚴肅的答道:「夫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
看著他正經八百的樣子,美婦掩口一笑,用手中折扇在他胸口狠狠拍了一下,笑罵道:「你這老傢伙,越來越不正經了……」
就在他們說笑的時候,演武場上的男孩已經放下手中長棍,他走到旁邊的一口深井旁,打上了一大桶清水,嘩啦啦的澆在了自己身上。
只見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朝著涼亭走了過來。
「真是爽快啊,父親,你也應該去練上一練。烈日烤曬,體內臟腑如烈火烹燒的感覺太過癮了。」這個男孩子叫做易風,他哈哈大笑,很是爽朗。
天氣太熱了,剛才被井水浸濕的衣服在這短短的幾息時間內已經乾燥。
隨後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涼亭裡坐下,抓起一把果子塞進嘴裡,狼吞虎嚥了起來。
美婦笑盈盈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溺愛之意,而易天則使勁拍了他一下,笑罵道:「你看看你這吃相,沒品沒型,以後哪個女孩會喜歡你?」
只見易風不以為然,抱著美婦的胳膊說道:「我才不要那些小丫頭呢,反正有人疼我,哈哈~」
美婦面容嬌美,在這酷熱的天氣裡,面色紅潤,如一朵嬌艷的花。她吐氣如蘭,舉止,聽到兒子的話,她笑的更美了,美目如月,眼瞳如璀璨星光般閃亮。
「父親,我的棍法如何,較之以前可有長進?」
「是有所長進,不過還有許多問題。棍術在技不在力,你棍與棍之間還顯枯澀,銜接之處太過生硬,不夠圓潤。在一般人眼中,你這一套棍法打出,頗有威勢。可是在一些高手的眼裡,你每次擊打都有漏洞,處處都是破綻,這些破綻被人稍微抓住,就會擊敗你。所以你還需努力,要知道武無止境。
而且你現在還不是踏道者,自當竭力磨練體魄,激發自己的潛能。認真領悟棍法,把握好一招一式的力度。只有不停的積累,以後才能厚積薄發,一舉踏道成功。」
聽到父親的評價,易風已經不再怡然自得,心情瞬間低落。
要知他平日裡對自己要求嚴格,付出良多,自認棍法已經登堂入室,可是在父親的眼中,竟然還是這般不堪一擊,著實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美婦看到兒子的臉色變化,狠狠的瞪了一眼易天,趕緊安慰道:「風兒,你父親說的有些道理,可是你也不要太過失望,畢竟你修煉棍法的時日還短,有如今的實力已經不錯了。
不過你也知道,不積跬步無以成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凡事莫要強求自己,只要一步步的走,敦實基礎,就算步伐較之常人更慢也無妨,這樣反而會飛得更高,走的更遠。」
聽了美婦的話,易風臉色終於恢復正常,他握了握拳頭,在心底默默想道:「也是,我雖然自幼習武,可修習的都是一些粗淺功夫。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鍛煉體魄,激發體內的潛能上,如今我的身體力量倒是比同齡人強的太多了。雖說以前總跟父親在荒林之中獵殺猛獸,可用的都是一些格鬥拚殺之法,看準要害一擊斃命,沒有任何招式。
這『寂風棍法』我從去年才開始修習,其內不僅有棍法招式,更重要的是一些內力修煉之法,還有一些對敵的經驗技巧,很是駁雜,能有如今成就已經不錯了。
我對自己還是太過強求,為了追求武學招式和每一招的擊打力度,已然忽略了武學最基礎,最細膩的部分了。我竟然不知不覺中走上了一條歧路,幸虧父親和母親點撥,不然悔之晚矣!」
易風尋思了一番,然後對著父母說道:「我知道了,是我太過急功近利了,我一直想超越姐姐,她已經成為了踏道者,在這塵谷道場都有了一席之地,能夠和父親一同支撐起來我們家族。我是太羨慕又嫉妒,急於求成,導致心裡失衡了!以後我會腳踏實地的!」
「好小子,能找出自身的問題,不錯,不錯,你能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這比你苦練十年棍法有用多了。」
身為人父,能聽到兒子說出這樣一番話,怎能不欣慰?聽了易風的話,易天心底如靜湖起漣漪,最近積壓在身上的抑鬱一掃而空。此時此刻,他看向兒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在他的眼中,易風已經不再是那個幼稚的孩童了。
美婦也是美目含笑,口中含著清涼的鮮果,果汁不光甜了舌胃,就連她的靈魂都覺的甜美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爺兒倆不要酸了,這火熱的天真是讓人難受,我們回去吧!」美婦從果盤裡面抓了幾個果子就要起身離去。
易風嘿嘿一笑,過去抱住美婦的胳膊,把她扶了起來。母子倆從涼亭中走出,你一言我一語甚是溫馨,滾熱的空氣
中迴盪著輕笑聲。
易天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溫暖,隨後整了整衣服隨他們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