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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墓誌銘 文 / 三閒月影

    晚上肖隊長他們一回來,高童接過那張墓誌碑的拓片,連飯都沒顧上吃就貓在了帳蓬裡,弄得我也沒心思,推托身體不適匆匆幾口吃完,看見大頭和顧光明每人被肖隊長倒了半缸子酒,叮囑他倆陪著考古隊眾人慢慢喝,自己裝些飯菜,又跟肖隊長打了聲招呼,慢慢踱進高童的帳蓬。

    帳蓬裡,高童正仰躺在自己的床上,雙手墊在腦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發呆。我沒敢打擾,把飯盒輕輕放在一旁,默默恰巧也跟著腳前腳後走了進來,看見放在一邊的那張拓片,拿過手中端詳起來。我連忙也伸長脖子,兩個人一起看向那張下午剛剛拓好的墓誌銘。

    墓誌銘既是繁體又是古,沒有默默在一旁隨時解答,我自己還真弄不懂,請教的姿態是免不了的,反正哥的臉皮厚,也不怕默默笑話。

    果然不出肖隊長所料,張義山做為殺了頭的朝廷重犯,墓誌銘上沒有任何他生平的記敘,至於讚頌溢美之辭更加見不到,只是在墓誌銘的開頭簡單直白地刻了張義山的世系、名字和表字,中間正部分更像是一個簡介,立墓誌碑的張義山後人,簡略講了這是遵從墓主人死前托人帶來的遺言,「人居其上,物置於下」,大概意思就是人死以後,棺槨放在他生前修好的活人墓的上層,「物」也就是一些陪葬品放在下層。張義山雖然被處死,不過他的家族勢力還在,墓誌銘的最後列了一堆人的名字。

    古人的墓誌銘,通常像一份濃縮的個人檔案,中國人講究蓋棺定論,「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但真正說起來,後人所寫的墓誌銘都是墓主人生前的親朋好友,後輩子侄,人都已經死了,大抵上也不可能寫得太壞。可張義山實在特殊,生前享盡榮華富貴,橫死之後的墓誌銘上連一點事跡也不能寫,這也就給我們留下了無法猜測的謎題。

    「假設我是張義山,死到臨頭見不到家人,又有一些秘密想要傳達,該怎麼辦?」默默把拓片放到一旁,神情愈發認真起來,她代入思考的方式毫無疑問比較有開拓性,我暗讚了一聲,這也許是當前最可行的推理方向。

    「先……等一等,現在是搜集階段,在所有能把握到的線索全都出現以前,我們不要考慮過多。」高童仍然眼瞅著棚頂,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和默默立刻會意,對視著點點頭,我們沒進到張義山墓室裡之前,現在看到的不論是他的屍骨棺槨,還是墓誌銘,都不是完全的證據,就好像瞎子摸象,你明明可以摸完了它全身再得結論,卻死抓著它的鼻子不放,憑借自己有限的判斷楞說那是一條蟒蛇,的確會走進偏頗的誤區。反過來說,我即便比你笨十倍,可摸遍了大象的全身,自然可以得出更靠近真相的結論,這就是顧及周詳的思考方式可以彌補判斷力不足的道理。

    「吃飯,」高童忽然坐直身子端起了飯盒,往嘴裡扒了一大口,「然後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進到墓室裡可不敢錯過一個細節。尤其你第一眼看著不對勁的地方往往埋藏著真相,那就是所謂的直覺,看多了就會習慣,反倒找不出蹊蹺的地方。」

    高童一邊大口地吃著,一邊說道:「還是要把腦子放空,養足精神,一切等明天再說。」

    我不算笨,默默更是聰明人,都明白高童的做法像是要對待一場即將面臨的大考,臨考的前一天放鬆心態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兩個人心照不宣,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出了高童的帳蓬。

    外面的天空一輪滿月高掛,映得四周明亮,樹影藉著輕風月色婆娑,一股秋花秋葉的草木淡香被送到鼻端,也不用故意地吸就會覺到沁人心脾。人只有給自己的心情放了假,景致落在眼裡才稱得上景致,否則無論多美好的東西,放在身邊你也無暇欣賞。

    遠處傳來吆三喝四的哄鬧聲,肖隊長正帶領他的弟兄們打著酒官司。我和默默會心地相視一笑,默默看來也和我一樣,是懂得放下,能夠自我調整心態的人。時間還早,誰也不想回帳蓬裡躺著發呆,我索性也春花秋月一回,對默默說道:「咱們轉轉吧。」

    默默笑著點頭。男女之間本來就有天生的吸引力,又有良辰美景配合著,默默和我繞著營地邊走邊聊,兜了有兩三個小時的圈。從起初兩個人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的無話不談,還真是挺盡興。雖說默默真挺有學范兒,我又比她差了不止一截,倒也能湊合著侃侃莎士比亞什麼的,最起碼咱還知道那是英國人不是?至於什麼原版的《哈姆雷特》,你就可了勁兒地誇它寫得好,千萬別鑽牛角尖就成,看沒看過倒是次要的,怎麼聊天才是主要的。然後慢慢再往金庸的武俠書上繞,什麼是降龍十八掌,什麼是「欲練神功,引刀自宮」,咱可是真明白。

    等我和默默分手給她送回去,我能看出這一晚她也挺開心。自己回了帳蓬倒在床上再一回味,心裡不覺對這個女孩有了些異樣的好感,說不清是什麼,但肯定不是愛情吧,我一直沒有那份渴望擁抱她的感覺……得咧,睡覺。

    天大亮時我還一直睡著,大頭和顧光明起得早,等我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已經是八點鐘,兩個人都洗過了臉。趕緊匆匆忙忙地收拾一通,吃過飯五個人就跟考古隊一起再次來到了張義山墓前的考古工地。

    當肖隊長領著我們五個一起俯身鑽進了下層墓室,第一個感覺還是太簡單。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墓室已經清理過,頭頂只有大約兩米高,雪亮的照明燈下,仍然有種壓迫感。僅剩下的幾片碎瓷和當時通用的幾枚銅錢擺放在地下原來的位置,大概等待做了標記就裝箱,也沒什麼太多的價值。上下和四壁裸露的墓磚碼得整整齊齊,肖隊長說仔細搜過,沒有任何的門道,連一點多餘的想像空間也不給。整個墓室唯一感覺有些蹊蹺的,就是有一道通向上層墓室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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