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7章 站穩腳跟 文 / 望霓裳
城東新區拆遷工作一天不解決，新城區建設就無法啟動，一天拖一天除了給煙城市和濟州建築集團等三家城建單位造成損失事小，關鍵是阻礙煙城市經濟的發展，損害老百姓的利益，這也是於江海第一時間就下定決心和關逢明接觸的最重要原因。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頗具諷刺意味，關逢明的本意也許並不壞，他只是想為那些忠心耿耿跟隨他十幾二十多年的下屬某一個好出路而已，但是不得不接受人走茶涼的事實，採用這樣一種近乎地痞無賴的方式，從而致使他這個為了煙城市發展殫精竭慮幾十年的前任市委副書記反而在無奈中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
於江海也無意糾葛於關逢明與其他市委領導的恩怨中，更無意去管那些早在他到任煙城市之前就存在的陳年舊事，他今天的目的十分簡單，不管用什麼方式一定要讓關逢明在最短時間內搬遷出去。只要關逢明同意拆遷，城東新區的拆遷工作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只是怎樣去說服關逢明是一個愁人的問題，強勢如項光沛都無法徹底降服的人，難度可想而知。
趙蘇城也心事重重，透過後視鏡看到於江海臉色陰沉如水的閉目養神，譚漢宇也一副忐忑不已的樣子看著窗外後退的街景眉頭頻皺，眼看著就要到關逢明的宅子，他強自鼓起勇氣說道：「市長，是不是通知關主任一聲？」
於江海不為所動，過了片刻的功夫霍地睜開眼睛吐出兩個字：「不用！」像關逢明這樣手下有不少親信的人即便退了下來也總習慣擺市委副書記的架子，再加上倚老賣老慣了本就不好相處，如果再給他面子的話恐怕今晚之行很有可能達不到目的，突然襲擊才能夠讓他的內心產生動搖，讓他接受人走茶涼的事實。
片刻功夫車子就駛上了啟華路，看著路兩旁牆壁上一片狼藉的「拆」字，於江海的心裡也挺不是滋味，華夏國的很多官員並不是短視，只是為了盡快的做出政績從而累積陞官的資本，在做城市規劃的時候根本就不考慮長遠，所以華夏國才會產生一個城市沒過幾年就要拆了重建的現象，他不禁自嘲的想，這也許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吧！
令於江海有些意外的是，當他的車子在老宅門口停下的時候，竟然看到一個滿頭銀髮、年過花甲的老人手持枴杖站在門口，渾濁的眼睛卻迸發出如炬的光亮望過來，他腦海中飛快的搜索出關逢明的影子，還以為趙蘇城悄然通風報信走漏了消息。
待走近之後於江海才發現情況好像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老人雖然手持枴杖卻沒有拄在地上而是提在手中，大有一副有人敢靠近就揮出枴杖打將過去的架勢，如炬的目光絕不是善意的迎接而充滿敵視和警惕，他聽到旁邊坐著的譚漢宇苦笑一聲，這才想起譚漢宇很有可能就是從這裡落荒而逃向自己求救，估計眼前這個人也把自己當成了強拆隊中的一員。
眼看著天色漸漸有些昏暗，而這樣的事情多拖一會兒就會醞釀出更多變數來，於江海也不待趙蘇城幫他打開車門，就率先從車裡面跳了下來，滿臉笑意的朝老人走去，倒是牛鳳傑也知道門口站著的老人的脾氣，生怕他真的敢揮出枴杖揍於江海一頓，急忙跳下車來護在於江海身側。
老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緩緩在門口停下的車子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待看到車中跳下兩個年輕人的時候頓時就是一愣，為首那個年輕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倒也不好意思讓他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不過看到譚漢宇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刷地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如果不是陡然間想起年輕人的身份，他估計早就揮舞著枴杖衝上去將譚漢宇打的抱頭鼠竄、落荒而逃了。
「有時候還真不得不接受人走茶涼的事實，從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退下來這麼久，竟然連市裡面領導的車牌號都記不太清楚了！」關逢明心中不禁一聲歎息，「這個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啊！」看著意氣風發的於江海，他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無力之感，自己在30歲的時候好像才剛剛當上副鎮長吧！
也許關逢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在這一刻提在他手中的枴杖輕拄在地上，眼神中也驟然充滿了英雄遲暮的蕭索，好像這斑駁傾坯的院牆都成為最好的註解和襯托。
關逢明正思索間，面前的年輕人已經笑盈盈的伸出了手：「早就想著來拜訪老書記了，今天一見果然是精神矍鑠，風采不減當年啊！」人都喜歡聽恭維的話，關逢明也不能免俗，雖然在任市人大副主任的時候享受正廳級待遇，不過退居二線之後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市委副書記才是他官場的巔峰時期，聽著於江海的話就覺得十分順耳。
「於副市長才是真正的年少有為，就算放眼整個齊魯省像你這麼年輕的副廳級官員都不多見啊，我已經是廉頗老矣了！」關逢明這個時候已經能夠確認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氣度不凡的人正是煙城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市長於江海。
於江海也不惱怒關逢明稱呼他為「於副市長」，聽他自嘲「廉頗老矣」實際上卻一直對煙城市的工作指手畫腳，也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主，就哈哈一笑將這一段揭過去不提，而是盯著關逢明身後的院子詢問道：「怎麼老書記不請我們去院子裡面坐坐？」關逢明在市委副書記的任上也不是沒有任何成績，之所以沒能夠主政煙城除了當時省委領導不願意看到煙城市完全被本地派控制之外，也有害怕關逢明這個脾氣會和其他班子成員處不來的原因。
關逢明好像十分不情願的樣子側過身子讓出一條路來說道：「於副市長言重了，那就都進來坐坐喝杯清茶吧！」其實心理面卻暗自鬆了一口氣，心說今天這一把還是賭對了，倘若於江海不出現而是強行拆遷的話，他還真沒有能力阻擋的了。
關逢明前幾天一直往省城跑，名面上是對市裡面的暴力拆遷表示不滿，實際上卻是暗中打聽新一屆市委領導班子的人脈和後台，這一打聽不要緊，才發現新任副市長中有於江海這麼一號人物，這才改變當初
的策略，心思活躍著為鄒俊剛等人謀新的出路。
於江海也不管關逢明是否情願，哈哈一笑示意譚漢宇和秘書趙蘇城、司機牛鳳傑一起進到院子裡，這時候卻見院子裡早除了鄒俊剛之外已經站著幾個探頭探腦又有些誠惶誠恐的人，還有一兩個有些面熟，好像是政府裡面的官員，一時間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
幾個官員早就聽到於江海和關逢明的對話，也知曉這傢伙整市公安局副局長董柳成的手段，就有些心虛不知道應不應該出去見面，沒想到於江海寒暄幾句之後就闖了進來，頓時都誠惶誠恐起來，生怕他和老書記一言不合爭執起來，到讓他們遭受池魚之殃。
關逢明緊跟著於江海的腳步返回院子，看到幾個聞訊趕來的親信在於江海面前噤若寒蟬的樣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卻怎麼也無法做到不露聲色，臉色就有些掛不住。
鄒俊剛見到氣氛有些尷尬，便從人群中走出來向於江海說道：「於市長您屋裡請，老書記您也進屋歇一會兒吧，都在門口站了好幾個小時了！」他這麼一說也相當於向於江海承認他們幾個其實早已經來到這裡，倒也沒有避諱什麼。
於江海看到鄒俊剛等人的時候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只是關逢明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反而讓鄒俊剛等人心情忐忑、難以做人，就也不和他們為難，點點頭側身讓關逢明先進屋，以示對老同志的尊重。
和鄒俊剛一起來的幾個人見到於江海沒有盛怒的樣子，也都暗自放下心來，而且看到於江海年紀輕輕隻言片語之間竟然能夠和老書記平分秋色，心裡就盤算如果真的能夠投入到於江海的門下，指不定真的就前途無量了，這時候就有些羨慕先前一步和於江海接觸的鄒俊剛起來。
「老書記，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瞭解一下這邊的情況，是不是您對市裡面的補償不夠滿意？或者說是其他方面的原因，畢竟您也知道城東新區的建設不能拖，多拖一天就多很多損失……」於江海落座之後，就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和關逢明這樣的人打交道必須先從氣勢上壓過一頭，不給他起勢的機會，要不然胡攪蠻纏還真不好收拾局面。
關逢明聽於江海的話沒說完臉色就拉了下來，於江海的話說的含蓄，實際上卻在指著他作為老同志不但不知道為市裡排憂解難，反而帶頭反對拆遷，處處與市裡面為難作對，心中就十分不高興，剛想要出言和於江海爭執，突然暼到身旁坐著的鄒俊剛等人一臉緊張兮兮的表情，心中又有些不忍，只得暗歎一聲，卻怎麼也拉不下面子向於江海做出妥協的姿態，一時間屋裡反而要比在院子裡時候的氣氛還要尷尬。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於江海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爸，我回來了，今天家裡是不是來了什麼貴客？」待人走進了之後於江海就是一愣，心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年輕人竟然是關逢明的兒子不成？
年輕人見到屋裡坐滿了人，就準備和鄒俊剛等人打招呼，猛然注意到上首和父親相對而坐的年輕人竟然是前不久才見到過的副市長於江海，頓時就是一愣，待看到父親臉色稍有異常，就有些明白其中的緣由，也不怯場的和於江海打招呼：「於市長好！」
於江海微笑著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年輕人的問候。他倒記得年輕人叫做關向前，是煙城一高高三實驗班的班主任，當時和高三一班同學進行足球比賽的時候兩個人還並肩作戰過，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關逢明的兒子。
關逢明也是訝然，疑惑的向兒子問道：「怎麼向前，你和於市長認識？」
其實說是認識兩個人也只不過是見過一次面而已，關向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聲向父親說了和於江海僅有的那次見面。
關逢明聽兒子講述前不久在煙城市教育層面傳開的事情，卻沒想到為煙城一高解決學校搬遷並資助建設住宿樓、標準化足球場的「神秘人物」竟然就是眼前的於江海，怪不得前不久在省城的時候聽人說地產大亨張森林和省委副書記方宏進熟識，原來這背後竟有這樣的曲折，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關逢明就突然覺得愧疚。
於江海為了煙城市經濟和教育的發展殫精竭慮，自己卻為了一己的利害得失權衡來權衡去的，到最後反倒拖了市裡面的後腿，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有心身心疲憊，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於市長說的倒也在理，向前明天我們就搬出去吧，你就住學校分的房子，我也很久沒有回老家看看了！」
關向前也是一愣，只是疑惑平時固執己見的父親竟然像是突然間想通了一樣毫無預兆的就同意搬遷出去，有些驚愕的盯著父親有七八秒鐘，然後又向鄒俊剛投去詢問的目光，卻見鄒俊剛也是疑惑著暗自搖頭……
於江海看著關逢明一副力氣被抽乾了的樣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很不好受，不過有時候人想通了一個道理之後起碼不會活得太累，雖然一時間可能無法接收這樣的結果，就不方便再作打擾，就輕聲出言告辭。至於鄒俊剛等人會不會投靠過來，答案其實已經十分明了，關逢明已經做出妥協，剩下的事情就是自然而然。
想到自來煙城之後，通過大刀闊斧的整頓城建局，運作來馬平湖進入市公安局，再加上張森林等人在經濟建設中的影響，如今又有鄒俊剛等人的投靠，已經算是完全站穩了腳跟，是到了可以放開手幹一番事業的時候了。
「鳳傑，」於江海坐倒車中之後，向準備發動車子的牛鳳傑說道，「先別忙著走，再等等！」
牛鳳傑聞言停下動作，將手放到方向盤上，靜靜聆聽於江海下一步的吩咐，譚漢宇和趙蘇城兩人也是不明所以，疑惑的悄悄打量著於江海，也不敢問什麼問題。
於江海掏出兜中的打火機把玩起來，過了沒幾分鐘的功夫，透
過後視鏡就看到鄒俊剛領著幾個人從院子裡匆匆走了出來，臉上這便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