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1章 暴力拆遷 文 / 望霓裳
趙蘇城在聽到鄒俊剛說道暴力拆遷的時候,腦海中第一時間就蹦出來了前不久發生的一件事情,只不過這件事情發生在於江海上任之前,他就沒有向於江海匯報,這個時候看到於江海望過來詢問的目光,就急忙恭敬的說道:「明強拆遷公司是今年年初才成立的專業拆遷公司,原來負責城東南和城中化東路的拆遷工作。」因為有鄒俊剛在場,有些話不宜說的太過透徹。
於江海一聽趙蘇城說明強拆遷公司負責城東南和化東路的拆遷工作,再聯想到公司成立的時間,頓時就明白了幾分,這個所謂的拆遷公司,極有可能是宋豪豐暗中指使成立的,倒要好好查一查它的底細才好。
在01年前後國家有關拆遷的相關法律法規還沒有出台,即便是現在也並不完善,所以暴力拆遷幾乎貫穿著所有的拆建活動,儼然成為華夏國的一種特色,而建設公司為了省錢省事甚至故意壓低賠償價格,就會將拆遷工作外包給像明強拆遷公司這樣所謂的專業拆遷公司。
好聽點叫做公司,實際上就是由地痞流氓、混混打手組成的黑惡勢力,通過威逼利誘甚至公然毆打住戶等手段,強迫或恐嚇住戶接受建設公司極其低廉的拆遷補償,借此從中牟利。而正是因為這種監管不嚴、人員構成混雜等因素存在,才導致拆遷過程中頻發爆發流血衝突事件。
想到這裡於江海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暴力拆遷在煙城市顯然不是存在一兩天了,鄒俊剛這個時候捅到自己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又懷著怎樣的目的和心思?
而且趙蘇城對這個明強拆遷公司的情況瞭如指掌,絕對不可能只關注了一天兩天,很有可能是在自己還沒有來煙城市上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只是趙蘇城為什麼沒有把這個情況向自己匯報?是因為他覺得這個情況不重要、還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
煙城市的情況波譎雲詭,顯然不想表面上那樣簡單,甚至遠比歸安縣的情況還要嚴峻,而且作為沒有入常的副市長、不能參與到煙城市權力核心的決策,於江海知道自己能夠做的工作十分有限,而且初來乍到沒有幾個可以放心使用的人,從外地調又會遭到本地派的強烈抵制,這也是他來到這裡一個多月只是把城建局的工作梳理一番而已。
當然了他所分管的也就是城建局的工作,其他部門也插不上手,更遑論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一些事情了。
就拿當下的情況來說,明強拆遷公司暴力拆遷事件也不能完全歸到城建口上來,一旦涉及到調查取證、提起訴訟等方面,公安局、檢察院和法院等政法機關才有唱主角的資格,不過如今和王永生的合作比較愉快,而且馬平湖在市公安局也逐漸站穩了腳跟,才不讓他顯得捉襟見肘。
也許是趙蘇城不忍心看到他有太多煩心的事情吧?於江海只能這樣想。
畢竟報喜不報憂是當前國內官場的現狀,倘若一個官員剛一上任下屬就抱著一大堆煩心的事情過來,那這個下屬距離被提到冷板凳上的時間也不遠了,趙蘇城在煙城市被打壓、被冷藏了這麼久,做事情的時候小心翼翼一些,也不能算他的過錯。
鄒俊剛和趙蘇城見到於江海隨口問了一句之後就沉思不語,心中頓時就泛起了波瀾,只不過兩人思考的關鍵點並不一樣。
鄒俊剛今天來找於江海「匯報工作」,除了探聽口風之外,也是受人之托前來揭開煙城市暴力拆遷的黑幕。老領導因為家裡面臨被拆遷掉的事情奔走呼號,甚至把檢舉信都送到了省裡相關領導的辦公桌上,但是在這個多事之秋幾乎所有人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根本不會做出明確的批示,更何況明強拆遷公司與豪豐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豪豐集團的後面又站著宋家,齊魯省的局面表面上穩定下來了但是卻暗流湧動,在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時候,真個把宋家給逼急了造成難以收拾的局面,絕對不是省裡面那些大佬所願意看到的。
如今省裡的局勢比較明瞭,穆為民的強勢已經快要走到盡頭,省委副書記、省長萬明堅藉著副總理褚廉明逐漸掌握國務院的局面,也開始不斷加強在齊魯省的話語權,省委副書記方宏進則依靠在當省城濟州市委書記的時候打下的班底,聯合包括紀委書記唐鐵、軍分區政委常勝在內的幾名省委常委自成一派,三足鼎立的同時,其他派系也在悄悄的往省裡摻沙子。
但是鄒俊剛又知道老領導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有能力揭開煙城市暴力拆遷蓋子的最佳人選就是於江海了,一是於江海向來給人一種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亂的印象,二來有著方宏進這層關係也便於開展工作,在項光沛調任省城市委書記的同時,方宏進也在逐步加強對煙城市的控制,這既是官場上的平衡之策,也是一種鬥爭與妥協並存的博弈。
當然在這個無利不起早的時候,要想於江海去解開煙城市暴力拆遷的蓋子,起碼要給他足夠的好處才行,現在於江海背景、能力、資歷都不缺,唯一欠缺的就是人才,而老領導能夠給的正是原來那些班底,只是這樣交換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些?鄒俊剛有時候會情不自禁的想。
趙蘇城在想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他將煙城市拆遷過程中的種種矛盾隱而不報如今卻被鄒俊剛有這樣一種方式揭露出來,於江海會不會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法?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讓領導對他產生不滿的話,那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嗎?
「明強拆遷公司的行動應該已經暫停了吧?」就在鄒俊剛和趙蘇城各懷心思的時候,於江海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雖然只是沒頭腦的一句話,卻讓鄒俊剛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是說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於江海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成?而這個時候自己是故做糊塗呢、還是實話實說、照實交代呢?
「是的市長,就在新區重新招標工作啟動的當天,明強拆遷公司已經停止了
拆遷工作並且遣散了大部分員工,如今公司裡面也只剩下幾個人維持正常的運營工作。」趙蘇城要竭力挽回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印象,這個時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掌握的情況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去。
明強拆遷公司其實就是為豪豐集團所服務的,所以不難想像在競標當天秦繼凱被抓,隨後豪豐集團被踢出煙城市新區建設之後,明強拆遷公司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公司裡面所謂的員工都是社會上的無業人員和流氓,想要遣散他們十分容易,只不過畢竟是在工商局有備案的企業,不留幾個人充門面而是一夜之間消失的話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很容易引起相關部門的注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劉明強本人打得好算盤,豪豐集團已經被煙城市方面徹底踢出局,應該不會再有人找他秋後算賬,事實上經過一段提心吊膽的日子之後局面的發展也一步一步印證著他的判斷,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自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的時候會有人舊事重提,是他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而不自知。
當前華夏國並沒有處理暴力拆遷問題的法律法規作為依據,所以各個地方在處理相關問題的時候有很大的隨意性和很寬的操作空間,再加上能夠搞出專業化拆遷公司的人都有一定的實力和背景,所以即使發生了流血衝突事件最終也只是賠錢了事、不了了之,甚至很多拆遷公司背後還有當地政府的影子,這更助長了暴力拆遷的風氣。
但是凡事總有特例,煙城市的暴力拆遷問題在反映出華夏國拆遷過程中普遍性問題的同時,也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宋豪豐為了牟取暴利而通過韓峰向李新傑施壓,從而拿下煙城市城東新區近四成的建設工程,又為了節約拆遷補償成本炮製出明強拆遷公司通過威逼利誘、恐嚇等手段強制原來的住戶簽下極為苛刻的拆遷補償協議,這種行為不但讓李新傑對他的蠻橫霸道有些不滿,更激的民怨沸騰,只不過當時李新傑還算配合,所以下面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當李新傑為了保住自己市委書記的位子不受威脅、權威不受挑戰而不得不和於江海暫時妥協的時候,宋豪豐本就不穩的根基立馬就動搖了。雖然當了足足五年的傀儡市長,但是李新傑在煙城市也不是一無是處,而且在媳婦熬成婆成為市委書記之後,自然不甘心受制於人,哪怕你是宋家的子弟,起碼也要給我幾分薄面吧?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人?
而且焦長達、於世超、袁嘉威等人步步緊逼,又掌握了豪豐集團的很多材料,也容不得他李新傑的包庇行為,那樣只能使他在煙城市更加孤立。
而在失去了李新傑這個市委書記的支持之後,在面臨於江海咄咄逼人的進攻,本來就問題百出的豪豐集團最終出局也是在情理之中,而豪豐集團倒下之後,依附於豪豐集團的明強拆遷公司自然也是半死不活。
於江海能夠看透兩者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有此一問。不過他並不是簡單一問,明強拆遷公司已經老實下來的時候,鄒俊剛要翻舊帳,難道說他真的只是氣憤不過、為民請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