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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4章 疏散村民 文 / 望霓裳

    於江海跌跌撞撞的駕著車子衝出縣委大院,發瘋一樣往古垛村的方向衝去,他並不知道那裡那裡的具體情況如何,卻對馮東明的話深信不疑。

    古垛村所在的位置正是湯河下游河道最窄的地方旁邊,是規劃中的洩洪區,當時為了方便在洪水到來的時候盡快掘開堤壩,所以這段堤防的基壩修的很薄很低,現在看來卻成了懸在古垛村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於江海是一個堅定的**信仰者,現在卻一個勁的在心底祈禱這場大雨能夠減弱一點,壩堤能夠多支撐一刻!

    他的手機已經在早些時候的車禍中屍骨無存,現在他所能夠依仗的只有這輛不知道誰停在縣委大院的即將報廢的桑普,還有那把一直貼身帶著的匕首!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車子剛駛入李溝鄉境內沒多遠,破桑普就像筋疲力盡的老牛一樣陷入泥濘道路上的污水溝中,任是他如何打轉方向盤、狠命的踩油門車子除了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噴著濃濃的黑煙之外,並沒有分毫動一下的意思。

    此時的道路上沒有任何行人的蹤跡,古垛村距離於江海現在所處的位置大概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入眼之處卻是一片漆黑沒有一星一點的光亮,心急如焚的於江海一狠心跳下車使勁甩上車門,拿出在部隊中冒雨負重急行軍的速度,甩開膀子跑著衝進密集的雨幕之中。

    距離越來越近,呼吸越來越渾濁,心跳不斷加速,心情卻不斷往下沉。

    於江海清晰的記得上次查驗農田水利基本設施建設情況時候來古垛村的情形,全村20多戶不到100口人,養的狗卻有幾十隻,一入村子犬聲鼎沸的現象十分壯觀,這一次已經快到村口了入耳之處除了嘩嘩的雨聲之外沉寂的可怕!

    此刻他也來不及到村子裡探查情況,邁著機械的步子朝湯河方向奔去,他要先去看看那裡的實際情況,然後才能確定疏散群眾的極限時間。

    剛奔到壩堤下不遠處,卻聽到壩上突然傳來隆隆的響聲和嘹亮的軍歌聲,隱約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沙啞著喉嚨在領唱,於江海頓時心中一驚,手腳並用的爬上早已岌岌可危的壩堤之上,迎面就撞見一個高大威猛的黑影,正是現武裝部長鐵詹台。

    此刻鐵詹台正扯著喉命令幾十個身穿軍裝的軍人揮舞著鐵錘往壩堤上砸著手臂粗的木樁,遠處一個渾身塗著綠色的鏟車不停地運送泥土,幾十個渾身濕透的村民模樣的人正在吃力的往袋子中裝著泥土,然後扛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跑到加固後的木樁旁放下袋子,來回奔跑。

    河水已經漫過堤壩的位置,正不停的往外溢出,第一層裝滿泥土的口袋已經有大半浸泡在水中,而水勢卻沒有絲毫放緩的趨勢。

    於江海快步奔到近前,正好看到一個年輕的士兵揉著酸軟的手臂重新舉起大錘,他大喊一聲從他手中奪過,一把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樁往壩基上面一頓,手中高高揚起的大錘同時落下,一聲悶響過後,木樁已經結結實實的釘在地上,深入足足一尺有餘,他俯下身子使勁的搖了搖,這才滿意的再次抄起另一根木樁。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嘈雜的人聲堤壩上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機器的轟鳴聲、河水的轟隆聲、雨水的嘩嘩聲和呼嘯的風聲。

    鐵詹台扯著沙啞的喉嚨難以置信的喊道:「於縣長,你怎麼過來了?」他原本是在縣武裝部集結部隊並且組織民兵待命的,後來馮東明卻突然打電話告訴他湯河這段堤壩危險,在向市軍分區司令員陳景華作了匯報並請示縣委書記王乾之後,就帶著一個排的兵力趕到這裡,同時命令武裝部的政委和幾個副部長分別開赴幾段最為危急的地方,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於江海。

    於江海釘結實第二根木樁之後才回過神一摸滿臉的雨水,咧嘴一笑說道:「馮主任說這段河道危險,我特意過來看看,對了下面的古垛村人都哪裡去了?我接到的指使是讓他們迅速撤離到安全地帶!」

    鐵詹台聽後心中感慨萬千,伸手一指愣在那裡的那些原本在裝泥土的村民說道:「這些就是村裡的村民,老弱婦孺都還在村子裡,他們是自發過來守壩的,還發誓說要與這段堤壩共存亡,誓死保衛辛辛苦苦建設好的家園,唉!」

    一聲長歎,道出無盡無奈之情!

    於江海頓時心中一驚,他是領教過古垛村民的剽悍和執拗的,這個時候要想勸他們盡快撤離堤壩千難萬難啊!畢竟下面這個小小的村莊以及村莊附近的農田是他們一磚一瓦、一鋤一犁建設出來的,讓他們放棄生活了幾十年的土地與要了他們的命沒有任何去別啊!

    然而如果不盡快撤離的話面臨的就是村毀人亡的地步,這些木樁和臨時構築的堤壩又能夠支撐多久?就算安全度過了今天,誰又能保證雨水明天就一定停歇呢?

    想到這裡於江海伸手拍了拍鐵詹台寬大的肩膀一指下面不遠處的古垛村說道:「鐵部長,我現在以中央警衛團特聘教官的身份命令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堤壩在一個小時之內是安全的,就在下面的村子裡可是還有幾十口婦孺鄉親的啊!」說完不等鐵詹台答話,就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朝村民們走去。

    他也是沒有辦法才抬出中央警衛團特聘教官身份的,畢竟只有這個職務在部隊方面是鐵詹台的上級,而軍人對這種戰友之情的看重遠遠高於職務,更何況縣委副書記的身份也沒有命令武裝部長的資格!

    「鄉親們,我是常務副縣長於江海,根據市裡發佈的最新汛情和縣裡的計劃,我現在是過來組織你們撤離的!湯河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河水一直在漲,隨時都有決堤的危險,再不撤離的話會很危險的!」於江海開門見山,他相信剛才故意露了一手臂力和功夫之後這些人或多或少會對他產生敬畏和新人!

    然而事情遠遠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單,回過神來的村民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迅速的扛起裝好泥土的袋子往釘好的木樁處走去,在這個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全村人民的生命遠比一個縣長的命令重要的多,而堅守堤壩的信念也遠遠高於對於江海一身蠻力的震撼!

    於江海頓時石化,心說這群人難道真的不怕死嗎?這樣守著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決堤的地方有什麼意義?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義無反顧的堅守這裡?

    究竟是家人和自己的生命重要還是房子和田地重要?於江海相信絕對是前者!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機一動,一把從一個村民手中奪過鐵鍬往地上一拍說道:「鐵部長,我現在命令你組織人手,在三分鐘之內起出木樁,將臨時堤壩推入湯河中,馬上執行!」

    鐵詹台頓時一愣,心中疑惑無比,剛才於江海還命令自己在一個小時內堅守堤壩呢,怎麼轉眼間就讓自己毀掉堤壩?難道他失心瘋了不成?

    正在疑惑間,於江海的吼聲又已經響起:「快點執行命令,出了事情五於江海全權負責!」他愕然的抬起頭,正好迎上於江海閃爍的目光,頓時心中一動,朝著一個揮舞鐵錘的中年漢子吼道:「方排長,你他媽的聽到沒有,馬上停下,開始起木樁!」

    中年漢子頓時一愣,心說這個年輕的縣長瘋了也就算了,怎麼部長你也跟著瘋啊?來的時候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人民的生命高於我們的生命,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的!

    這邊方排長還沒有行動,那邊幾十個村民卻已經嘩的一下子將於江海圍了起來,一個個眼睛中噴射著憤怒的目光,彷彿在大雨中就能將於江海燒成灰燼一樣:「你憑什麼不讓我們守堤壩,、壩堤下面是我們家,裡面還有我們的妻子兒女呢!」

    於江海讓鐵詹台起出木樁原本就是嚇唬這些人的,此刻看到目的已經達到,急忙示意鐵詹台停下。

    鐵詹台雖然性子耿直,不過也不是腦子不會轉彎的人,剛才他已經看懂了於江海的眼神,就急忙小聲的吩咐二愣子方排長停下動作,一邊觀察著湯河的水流一邊隨時注意著於江海那邊的情況。

    見到終於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於江海急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語氣沉重的說道:「說真的,我特別佩服大家與堤壩共存亡的勇氣與保衛家園的決心!我是帶著縣委縣政府的命令來的,原本我以為堤壩上會是空無一人,但是看到你們自發的來到這裡和人民子弟兵一起共同抵禦洪水猛獸,我由衷的感到高興!」

    「也許你們不知道,就在你們冒著生命危險堅守在抗洪一線的時候,你們的妻子和孩子也正在為他們有一個能擔當的老公或父親而趕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

    「然而你們知道嗎?在這個災難無情的時刻,他們最需要的不是你們多麼的勇敢、多麼的偉大,而是你們能夠陪在他們身邊,能夠讓他們看到你們是平安的!因為你們是家裡的頂樑柱,你們就是家人的一切!」

    「你們以為一廂情願的在這裡堅守是他們所願意看到的嗎?我告訴你們,你們是最自私最無情的一群人!自以為在這裡力挽狂瀾,實際上卻要老婆和孩子在家裡擔驚受怕,他們寢不能安夜不能寐的還不都是為了你們,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這樣做不是自私是什麼?」

    於江海聲音越提越高,在圍著的人群腦海中振聾發聵!

    原本眼睛中噴射著憤怒之火的人們疑惑、驚愕,進兒羞愧的低下頭!

    最後還是一個領頭模樣的中年漢子小心翼翼的問道:「於縣長,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我們放棄家鄉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嗎?」

    於江海冷笑一聲說道:「你能說出這番話來起碼說明你不是一個沒有化的人,可是你看看自己現在做的是一個化人做的事情嗎?你還知道我是縣長啊?那你們知不知道那裡站著的是人民子弟兵,一個個為了你們可以獻出生命的人民子弟兵?他們難道就沒有老婆孩子家人嗎?」

    「他們為什麼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裡,還不是替你們堅守堤壩,等你們村子裡的人撤出危險區到達安全地帶之後他們才能撤離!」

    於江海並沒有因為眾人的羞愧而停止震撼他們的心靈,一番冷嘲熱諷之後這些純摯樸實的漢子早已經是羞愧難當冷汗直流,突然覺得自己在轉眼之間就從保衛家園的英雄變成了陷所有人於不仁不義的傢伙!

    適度的敲打之後於江海這才朗聲說道:「當然了,你們的擔憂和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請大家相信黨和國家,相信縣委縣政府,也請相信我於江海,我現在以一個常務副縣長的身份和我自己的官帽子向大家保證,縣裡會綜合考慮全縣的情況之後對每家每戶進行補助,並且保證為大家找到最佳的安家之所!」

    胡蘿蔔加大棒是最管用的招數,更何況他在寧武縣當副縣長的時候曾經做過幾個鄉鎮的的水災災後安置工作,這個時候說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

    這些人對什麼黨和國家、縣委縣政府之類的還真沒有多大信心,畢竟從出生到現在已經被各級政府壓搾太久,不過聽到於江海竟然拿自己的官帽子做保證,頓時心中大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開始商量對策。

    這個時候幾個年輕人小聲對之前最先開口的中年漢子說道:「郭支書,你快點拿主意吧,我們都聽你的!」頓時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起來。

    中年漢子看了看於江海的眼睛,又看了看奔騰的河水,痛苦的閉上眼睛,粗大的手掌高高舉起又倏地落下,口中痛苦的說出一個字:「撤!」

    直到這個時候,於江海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在最後加了一句:「現在我們只剩半個小時的時間!」

    半個小時之後,古垛村不遠處的

    山腰,於江海看著渾濁的河水如脫韁的野馬衝開堤壩,傾斜到古垛村,漸漸淹沒屋頂,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扭過頭正好看到過村長一手攬著自己的女兒,一手抹著淚,他心中不忍,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朝她微微一笑,然後扭頭對身邊的鐵詹台說道:「鐵部長,馬上調集五十頂軍用帳篷過來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湯河上遊走去,卻不知道王乾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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