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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歸安不安 文 / 望霓裳

    坐在縣委三號車裡,於江海並沒有感到一點的愜意,相反卻是無形的壓力。按照華夏國的慣例,不管是任何一個縣委常委上任,這個縣裡一定會在他上任的當天晚上為他擺下接風宴,一來是對他表示足夠的尊重,二來也是讓他盡快和其他常委認識一下,融入到這個權力圈子中。然而這次一下子有三位重量級的常委上任,歸安縣原有的一班子常委竟然沒有搞了一個歡迎儀式,甚至連個通知都不下,這就顯得十分不正常了。

    於江海知道,以縣委書記王強的性格和為人,肯定做不出來這樣甩人面子的事情的,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縣長齊志強對自己的到來很不歡迎而從中作梗了。

    正如他想像的那樣,當王乾打電話和齊志強商量給新來的成員接風時候齊志強一口回絕,連接口都沒有說就否定了他的建議,齊志強一表態,和他走的很近的幾個常委也都是一樣的態度和口風,這令王乾的面子很掛不住,卻又無能為力,只得將這個想法作罷。畢竟如果第二天縣裡傳出「為新上任的三個常委接風時候只有縣委書記王乾一個人去了」這樣的消息時候,他就真的在縣裡沒有一絲威信了。

    本來在正常的情況下,當一個縣的縣委書記掌控不了常委會的時候,市裡面肯定會下手幹預,要麼將縣委書記調離,要麼將縣長調離,要麼增減常委人數名額,總之要維護縣委書記的絕對權威。然而在歸安縣卻是一個例外,一來縣委書記王乾再有一年多就要退休了,如果這個時候把他調離,既沒有合適的位置,也會讓其他老同志寒心,所以市裡面不得不考慮維持現狀;二來縣長齊志強雖然蠻橫霸道了點,工作卻從來沒有出過大的紕漏,市裡面想下手也不容易,何況人人都知道他是市長李通的前任秘書,貿然將他調離,李通的面子何在?如果一個不慎給省裡面大佬一個「濟州市委不團結」的印象,那就更得不償失了。而方宏進等人趁著歸安縣觀賞魚項目出問題這個機會,將齊志強一系的常委人數削減到一半以下,已經是能夠給縣委書記王乾和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於江海兩人最大的支持了,就這還不得不在另外的地方給李通一系一點補償!

    雖說官場如戰場,狹路相逢勇者勝,不過即便是最慘烈的戰爭,背後也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易和妥協啊!

    想著之前和曹越的談話,於江海感覺到自己這次真的陷入了一個泥潭之中:縣委常委十一人,齊志強一系佔了六人;縣政府一正八副九位縣長,除了他自己,常委副縣長彭惠浦以及新上任的副縣長丁順祥、邱凱麗之外,其他五位早就抱成一團,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這絕對是一個無解的局;縣直主要部門中的一二把手幾乎都是齊志強提拔的,當然了,農業局、水利局、水產畜牧局等幾個部門的一把手還沒有派下來;全縣七鎮十鄉共三十四個正科級位子,王乾能夠使喚的動的絕對上不了雙,很多鄉鎮的一把手都去齊志強那裡拜過山頭了……更何況這些還僅僅是曹越告訴自己的,也許還有很多情況他還沒有告訴自己呢,畢竟兩人才是第一次接觸而已,就算要別人死心塌地的投靠,你也得拿出自己的實力、或者是讓人看到美好的未來吧?而自己的實力呢?也就是藉著馬衛華的手拿下一個公安局而已,未來更別提能夠看多遠了。

    不過對於江海來說有一個還算是不太壞的消息,就是之前交代的,全縣算得上的好位子也就那麼幾個,有很多自認為能力出眾而又沒有來得及、或者因為某些原因而沒有考上齊志強的幹部,心裡肯定是會有一點想法的。副鄉(鎮)長的想進一步成為黨委委員,黨委委員的想進一步成為書記鄉(鎮)長,書記、鄉(鎮)長的又想再進一步成為縣裡面某些好單位的局長或者一步登天混上副縣長,某些不算好的單位的一把手又想下放到鄉鎮當一把手,好不容易混上副縣長的難道就不想再進一步成為縣委常委?這樣一算下來,還是有很多人鬱鬱不得志的嘛,只不過有些人隱藏的比較好,有些人容易表現出來而已。

    很顯然,之前的曹越就屬於後者,十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欒灣鄉的副鄉長了,二十八歲的副鄉長也算是年輕有為了,正如我們所能夠想想到的一樣,年少易輕狂、衝動是魔鬼,他在與當時同樣是副鄉長的唐莊雷競爭黨委副鄉長的位子時候敗下陣來,自認為不論能力還是政績都要遠遠優於唐莊雷的他一怒之下將這個事情捅到了縣裡,但是那個時候唐莊雷已經靠山了縣委的某位大佬,事情的結果就是他被調離欒灣鄉到了縣政府辦干雜活。後來齊志強上任縣長之後,唐莊雷又通過已經退休的靠山搭上了這條線,一路從常務副鄉長、鄉長、鄉黨委書記躥升到如今的實權級副縣長,而十多年過去了,曹越還只是一個沒有一點實權的縣政府辦副主任而已,這正應了常說的那句「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因此,甫一聽台志霄說要他給新來的常務副縣長於江海服務,早已充分認識到混官場「上面一定要有人」這一真理的曹越就毫不猶豫的靠了上去,當然了,早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做了十年冷板凳的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底牌給別人看的!想要我死心塌地跟著你,可以,讓我看看你能夠給我帶來什麼好處再說!官場就是這樣的現實!

    兩個人各懷心事,突然曹越一個急剎車,於江海的身子猛地往前一竄,「吱」的一聲過後,車子剛一停穩,就聽到車窗外一陣怒罵之聲,於江海的縣委三號車已經被一群豪車圍在了中間。曹越心中一驚,在歸安縣境內還有人敢攔這輛車,要麼他不識得這個車牌,要麼他就是有十分過硬的靠山,扭頭看看於江海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他才略微的放下心來。

    當然了,這個時候就是為領導分憂解難的時候了,儘管圍上來的車很豪華,人也很多,曹越還是把心一橫,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朝著一個領頭模樣的年強人說道:「你們想幹什麼?沒看到這是於副書記的車子嗎?」

    領頭的年輕人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已經怒吼開了:「我管你什麼狗屁於書記於縣長,撞了我們施公子的車了知道嗎?快點跪下磕頭道歉,然後再賠

    一百萬,要不然他的副書記也不用當了!」

    曹越一愣,這傢伙好大的口氣,不過他扭頭瞥了一眼車內見到於江海沒有什麼反映,就壯著膽子說道:「我們嚴格遵循交通規則的,是你們逆行的好不好?要賠錢也是你們賠我們!再說了,我們於副書記是市委任命的,你有什麼資格說不讓他當就不讓他當?難道濟州市是你們家的?」雖然是色厲內荏,倒也是義正詞嚴。

    於江海在車內聽到那個年輕人口中說著「施公子」就是一愣,仔細一看,領頭的這個傢伙不正是常務副省長施正浩的兒子施琦嗎?這小子怎麼跑到歸安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眼看著曹越就要吃虧,他就準備推門下車,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警笛聲,就見兩輛警車一前一後駛來,他的心中就是一動,剛抬起來的手就放了下去。

    兩輛警車剛一停下,車上就跳下六名交警走了過來,這時候這群年輕人中也走出一個穿著紅上衣、綠褲子、染著一頭黃頭髮的年輕人朝領頭的那個交警打招呼:「方隊長,你來得正好,這傢伙開車撞了施公子的車,快點把他們帶到交警大隊去!」然後又附到這個警察的耳邊嘀咕了一陣子。

    這個黃頭髮年輕人叫做武松濤,是縣委常委、宣傳部長武石磊的兒子,而這個被他叫做「方隊長」的警察是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副大隊長方澤華,方澤華和政法委書記趙仕民的兒子趙玉龍交好,而武松濤也經常和趙玉龍一起鬼混,所以兩人倒也相熟。趙玉龍因為於江海這件事被父親趙仕民狠狠罵了一頓關在了家裡,這兩天倒沒有和武松濤一起玩,而武松濤前一段時間偶然的結識了常務副省長施正浩的兒子施琦,兩人臭味相投就搞到了一起。今天他帶著施琦還有市裡的幾個公子哥在縣城飆車,施琦的車子不小心撞到了新來的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於江海的車子,不過父親緊跟著縣長齊志強的步伐,而齊志強和於江海不對付的事情他也已經聽說,就想藉著施琦的手整於江海一頓,他卻是不知道之前施琦和於江海兩人有過節。現在正好看到方澤華到來,就想在施琦面前表現一番,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方澤華剛到的時候就看到了縣政府辦副主任曹越和縣委三號車,並且明顯就可以看出是這一夥年輕人逆行才造成的交通事故,不過當武松濤出現並且附耳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常務副省長施正浩的公子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打定了主意。且不說於江海和自己的頂頭上司趙仕民有深仇大恨,就是這個巴結上常務副省長的公子的大好機會也不能放過啊!想到這裡他急忙諂笑著和施琦打招呼,然後臉色一變朝後面一揮手,然後一指曹越說道:「你們幾個,把這個違反交通規則的傢伙先帶到隊裡,車子也帶走!」他身後的幾個人一愣,心說隊長今天是怎麼了?他好像今天沒有喝酒啊!這可是縣委三號車啊!

    見到幾個人愣在那裡不動,方澤華就是一陣惱怒,側過身子吼道:「都聾了嗎?還是不想幹了?快點給老子動手!」幾個警察心說「縣官不如現管」,上吧,這才走上前來。

    曹越一見方澤華認出了自己還這麼囂張,一下子也慌了神,不過還是擋在於江海的車子前說道:「方隊長,明明是他們不遵守交通規則逆行撞了我們好不好?我們可是在右邊!」

    方澤華一見曹越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一陣尷尬,正準備硬著頭皮上呢,施琦卻突然發話了:「你要規矩是吧?我告訴你,在我這裡,我就是規矩!」說著飛起一腳就揣在了曹越的肚子上。曹越痛呼一聲,直接就被踹在了車子上,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這麼囂張,說動手就動手,再看到另外幾個年輕人也摩拳擦掌的逼了過來,就急忙喊道:「武松濤,你們想幹什麼?怎麼還動手打人呢?」

    施琦冷哼一聲:「哼,我打的就是你!」說著一揮手就準備再打曹越一頓。原來施琦自從和於江海結下那個梁子之後,被父親施正浩知悉了,就把他臭罵了一頓,然後送到國外留學去了,過年的時候才回來。而這個時候正好傳來省長韓峰即將高昇到外地,京城市常務副市長萬明堅接任省長的消息。施正浩知道萬明堅的靠山常務副總理褚廉明和方家走的比較近,如果萬明堅下來之後再和方宏進搞到一塊兒的話,那麼他在省委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就忙著在京城找靠山,自然而然的疏於對兒子的管教,他也沒有那個心情。施琦在省城也呆的悶得慌了,聽說歸安縣這邊有各種各樣的觀賞魚,價錢還十分便宜,就趁著機會溜了出來。一路上打著常務副省長家公子的旗號招搖過市,沒過幾天身邊就聚了一群紈褲子弟,當然了,武松濤也在其中了。今天晚上幾個人喝了點酒,就來了飆車的興致,沒想到幾個人才一開始沒一會兒,手一打滑就擦上了於江海的車子,自己最愛的法拉利也被刮掉了幾塊兒油漆,當時酒勁一往上衝,再加上武松濤從旁挑撥,就準備好好收拾這個刮了自己車的傢伙,沒想到這傢伙仗著是縣委副書記的司機,竟然和自己頂撞,頓時就來了氣才踹了他一腳。

    於江海在車內冷眼旁觀者車外的一切,一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幾個交警果然不講自己放在眼裡,竟然還想拘留自己,而施琦還動手打了人,其他幾個紈褲也摩拳擦掌的,就推門下了車,大吼一聲:「全部給我住手!」

    方澤華一聽於江海霸氣十足的吼聲,又看到他冷冽的眼神,再想到這傢伙之前的「大動作」,心中就是一驚,雖說自己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事到臨頭還是頭皮發涼啊!

    施琦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個「於副書記」竟然就是於江海,想到上次這小子在金色歲月和麗景山莊狂刷自己面子,還被父親狂批一通,氣就不打一處來。而其他幾個紈褲卻不認識於江海,一件這小子年紀輕輕的竟然敢對著自己大吼,頓時就把剛摩好的拳擦好的掌朝於江海身上招呼過來。

    於江海並不閃躲,而是把曹越護在身後,直到施琦也飛起一腳在自己的腿上踹出一個清晰的腳印之後,他才冷哼一聲抬拳出腳將他們一一打趴下,然後從口袋中掏出那個「中央警衛團特聘教官」的證件朝施琦等人面前一晃,不

    懷好意的笑道:「看清楚了,你們幾個這可是群毆中央警衛局成員,涉嫌竊取國家機密啊!」說著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接通之後說道:「曾局長,我是於江海,在齊魯省濟州市歸安縣執行特殊任務,現在被幾個形跡可疑的人給堵在人民路了,情況緊急,請求支援!」曾項雲剛吃過飯在逗自己的小孫女玩呢。一聽於江海這麼一說,頓時一愣,心說警衛團什麼時候給你派過特殊任務了?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子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還給對方安了一個「竊取國家情報」的罪名,不過說話聲音卻是悠閒無比,就沉聲說道:「於江海同志,你再支持十分鐘,我馬上派人過去!」於江海哈哈一笑掛了電話,好整以暇的看著施琦等人,然後對一個交警說道:「把你的相機拿過來,把證據拍下來!」那個交警早已經嚇得腿發軟手發抖的,曹越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到還算清醒,就從那個交警的手中抓過相機一通亂拍,還給於江海身上的腳印來了一個特寫。

    施琦等人早已經嚇傻了,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整了個中央警衛團教官的身份?那個鋼印卻是實打實的啊,如果「竊取國家情報」的罪名一旦落實了,就算自己的父親歸為常務副省長也救不了自己啊,說必定還要受到牽連。

    正在這時候,就見幾輛越野軍車風馳電掣的駛了過來,剛一停下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嘩啦一下把眾人圍了起來,領頭一個黑臉大漢正是歸安縣武裝部長鐵詹台。只見他大手一揮,振聲說道:「統統給我抓起來!明天一早押送市軍分區!」然後大步走到於江海面前,「啪」的一聲敬了一個軍禮,口中喊道:「報告首長,歸安縣軍分區鐵詹台向您報到!」心中卻是疑惑不已,剛才都下班好長時間了,市軍分區司令員陳景華卻親自給自己打電話說立刻帶人到人民路上營救中央警衛團一個叫做於江海的人,聽著陳景華的語氣嚴肅,他才集合了縣武裝部最精銳的兩個班,帶上看家底的武器前來,沒想到這個於江海還真是縣委副書記於江海!

    於江海回了一個軍禮之後,把自己的證件向鐵詹台展示了一下說道:「鐵部長,謝謝您!」心裡卻想:「歸安既然不安,何不亂中取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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