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真水毒火戰維揚（十二） 文 / 蘇井城
又過了片刻，白眉、優曇與苦行頭陀三人來至陣前。苦行頭陀率先出列道：「諸位道友，時日已至，便請下場破陣，以應當日之約吧！」
趙坤元與極樂真人一看，對面所出六人俱是一時之選，采薇僧朱由穆、玉清師太、諸葛警我等弟子年深道高，尋常峨眉長老都不是他們敵手，便是笑和尚、孫南也非弱手，看來對方此次精英盡出、志在必得了。
鄧八姑也深知昔日的玉羅剎，今日的玉清師太道行之高，對趙坤元擔憂道：「對面六人都是身手不凡，只一個我昔年的好友，如今的玉清大師便是佛法精深，又通透旁門術法，功行不在我之下。掌教師兄這可如何是好？」
趙坤元神色凝重，緩緩道：「我這裡便是所有弟子悉數上陣也不是他們六人敵手，不過當日之約乃是以破陣為限，不是要生死對決。我與極樂道兄連日來仔細思量推算，已有不少勝算，此外便是要看天意了！」
即刻命靈威叟、林淵、何章、火無害、司徒平、石生六人出列，微微笑道：「先前與你們所言當謹記在心，今日非是擂台比武，只要將毒火陣破去便可，互相作為奧援，見機行事！」
六人齊聲應諾，轉身往毒火陣而去。
玉清師太、諸葛警我等也各佔一處方位，在番僧七寶法王左近而立。七寶法王將令旗一擺，幾十數百個紅衣喇嘛或敲鑼、或打察，口中均是唸唸有詞，頓時將一座歹毒的毒火煞氣陰雲陣發動。陣內不論，便是陣外也是火蛇亂竄、撩人鬚眉。峨眉、佛門六人各配持番僧辟火符菉，絲毫不受影響，往來自如。
五台諸人中以林淵、靈威叟為首，將極樂真人所賜護身靈符配好，一閃而入陣中。此行只要砍倒陣中高台，斬殺七寶法王，便能將毒火陣破去。對峨眉諸人而言，只要將五台來人牢牢盯緊，纏住手腳，自有番僧放出毒火烈焰傷人，自家人便可不沾罪業了。
七寶法王自己也是打著如意算盤，他仗著有人防護，滿心想著將入陣之人燒死幾個，藉機將毒火煞氣悉數放出，將揚州城化為人間煉獄，破除這南明最後一道屏障，便可長驅而入，定鼎中原了。等五台諸人入了陣內，便指揮一眾喇嘛將毒火齊齊往林淵、靈威叟等人噴去。
破陣六人中，靈威叟雖非五台門人，但其唯一愛子靈奇已拜在玄都羽士林淵名下，行前乃師陷空老祖也一再叮囑，須聽五台趙坤元號令，如今為了兒子前程更是十分賣力。他陷空島的冷焰寒雷最能克制毒火煞氣，只是冷熱交接，爆炸開去，威力更勝尋常。三顆冷焰寒雷出手，便是守陣諸人也是差點亂了陣型。
采薇僧朱由穆在諸人中道行首屈一指，也是暫時執掌號令，見狀忙道：「諸位道友，各按先前謀劃，抵住來犯之敵，自有毒火煞氣傷他！」
當即峨眉六人各尋敵手，纏住對方無暇他顧。朱由穆率先抵住金甲天王何章。何章在諸人中所學最為龐雜，他最先乃是朱梅師弟，有名的劍仙石道人的徒弟，自然以玄門正宗心法奠基開蒙；後來轉投五台派，又學了不少旁門左道陰狠的術法；因為苦戀蔣三姑不遂，才剃髮出家，習練佛門不少功法；最後遇到轉世新生的趙坤元，才又回轉道門、皈依上清。這般見識歷練，倒也不多，又有先前趙坤元幫他奪自司空湛的列缺雙鉤，一時之間對上采薇僧倒也不落下風。
諸葛警我所學俱是玄真子嫡傳，最為純粹，又是多年得道，不但在峨眉三代弟子中首屈一指，便是放眼當世，多少旁門散仙也非其對手。他對上玄都羽士林淵。二人俱是風姿秀美的神仙中人，斗在一處旗鼓相當，雖然驚心動魄，然也是翩若驚鴻，煞是好看。
玉清師太由旁門轉入佛門，所學也是十分駁雜，對上火無害這樣不諳塵世的千年精怪，還是有不少優勢的。不過火無害有離合五雲圭至寶在手，攻受兼備，短時間內也是難分軒輊。
餐霞老尼的大弟子女空空吳琪雖是女流，已得乃師七八成真傳，對上靈威叟雖是沒有勝算，仗著身法玄奇，自保也是無虞。石生雖然年幼，有離垢鍾護身，對上白俠孫南，倒也難敗。他各樣法寶也是層出不窮，不住施展。孫南對其也是無計可施，不過只是暫時拖住他罷了。
唯獨剩下的笑和尚，本就是有數好手，用無形劍壓制住司徒平，穩佔上風。司徒平雖然靠著神駝乙休成全，在巫山靈羊峰九仙洞修煉正宗上清功法，已有小成，只是畢竟年歲較淺，乙休所賜法寶又不願施用，被無形劍逼得手忙腳亂，時間一久怕是難免要有損傷。
白眉與苦行頭陀先前便是定下這樣的安排，先找個最為力弱的下手，盡快除去，見機再去幫忙餘者。五台諸人一旦失手，哪裡還有餘力破陣？
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按著趙坤元、極樂真人的安排，本就沒有和對方鬥劍的念頭,全以破陣為要。
番僧七寶法王見兩下斗在一處，五台來人哪有時間要破自己的魔陣，心中不由竊喜，他見對面揚州城下，除了幾個觀戰的修真，還有李巖部守城的將士，俱是盔甲鮮明、刀槍在手，想著趁機將毒火攻去，殺殺明軍士氣，還可為峨眉助威，亂了五台陣腳。
乃將令牌一展，紅衣喇嘛中分出一隊，金察飛舞，俱噴出一團團毒火烈焰，直撲城下官軍。李巖部雖事先已有安排，還是傷了不少前沿的軍兵，好在自有後續援兵補上，傷者退回城內療傷。
極樂真人即刻飛身而上，放出劍光，將毒火圈住，再行一絞便化為飛灰。劍光又疾飛向前，將當先的幾個紅衣喇嘛圈住，也不見什麼聲響，脖頸處閃過一道微微白光，頭顱便紛紛滾落，當場斃命。
白眉阻攔不及，與優曇、苦行等人飛身到極樂真人面前，怒道：「李道友何故出手？當日約定好自有門下弟子比鬥，你我俱都袖手，這般不信守諾言，難道是逼著老衲下場嗎？」
 
極樂真人微微一樂：「老禪師莫要妄動無名，原本你若是這般對我叫陣，不下場做過一番，世人怕是小看於我。非是貧道自大，我多年不輕易出手，一時技癢難耐，對上你與優曇、苦行二位道友，諒來也不至於敗北。不過貧道念在多年的交往上提醒於你等，番僧毒火先前在淮河殺人無算，已然罪惡滔天、惡貫滿盈，今日又不知死活，暗箭傷人，死期已至無可挽回。我截教趙真人昨夜設下香案，齋醮道場，寫就青詞綠章，上達天聽，詳表妖僧罪業。冥冥中天道有感，少時便見分曉。爾等悖天逆舉，與我動手，怕是也要牽連在內了！」
白眉暗叫不好，如若果然如極樂真人所言，自己三人便是困住極樂真人也是於事無補。當年佛門、峨眉窺測天機，知曉朱明氣運將終，東北龍興無可避免，恰又是千三百年的道家大劫，此中微妙不可言說。後來因為五台崛起，隱隱有撼動峨眉、佛門之勢，趙坤元又擔任大明國師，氣運相連。白眉、天蒙等佛門高僧與峨眉首腦一合計，索性藉著天道大勢，助清滅明，徹底將五台機運滅絕。不過滿清畢竟是化外胡種，入主華夏，頗為忌憚，便隱身幕後，假借他人之手。這才有了白眉遼東尋訪七寶法王之事。
不過修道者對凡人直接下手乃是犯了大忌，為天道所難容。若是趙坤元真的表陳上天，降下天罰，白眉等也難辭其咎。都怪方才七寶法王貪心惡念，戕害對面的明軍官兵，給了對頭借口理由。
正猶豫間，聽趙坤元一聲令下：「平兒、石生，快快破陣，莫再耽擱！」
只見毒火陣中頓起漫天霧氣霞光，毒火煞氣剎那間消散大半。原來司徒平與石生等趙坤元算好時機，將各自從天山寒谷與東海紫雲宮取來的萬年寒冰精英與天一真水，按著事前指點，如法放出。
番僧的毒火煞氣哪裡經得起這等寶物連番克制，自然如湯沃雪、烈火銷冰，一霎時水霧蒸騰，瀰散四方，對面不見人面。
白眉等人見事出突然，忙道不好，吩咐諸人先行迴避，話還未及說完，只聽半空中一個霹靂，炸開雲霧水汽，天地復又清明。再看高台上的番僧，已然口鼻流血，一命嗚呼，連元神都不及逃遁，便死於天雷之下。
采薇僧朱由穆、玉清師太、諸葛緊我等人也暫停交兵，往對面揚州城頭上看去，只見一人披散頭髮，身穿八卦仙衣，手執寶劍，正在禹步而拜，行訣收法，正是五台掌教真人趙坤元。
玉清師太悠悠歎息道：「此番揚州對戰，確是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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