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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軍前廷議(下) 文 / 楚禹

    「一派胡言!」

    王佐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王振的指責毫無道理,謠言既為謠言,自然是人人都可捏造,和掌管軍需的戶部有何干係!難道除了戶部的人,旁人就造不得謠了嗎!

    再說宣府各糧倉每日運來糧食無數,經手之人更是不計其數,難不成這一個個都是王振所說的造謠生事、擾亂軍心的罪魁禍首?要真是這樣,恐怕這大軍早就垮了!

    王振所言句句指他戶部有鬼,更指他王佐與謠言之事脫不了干係,這讓為人向來寬厚,以君子自詡的王佐氣憤不已,怒頭上也不管上頭坐著的皇帝了,憤然指著王振罵道:「王振,你蠱惑皇上親征,爾今又誣陷老夫造謠,照老夫看,你才是居心叵測,老夫懷疑這謠言根本就是你王振放出,為的就是陷害老夫!」

    王振沒想王佐倒打一耙,不怒反笑道:「咱家行得正,坐得直,尚書大人可莫空口白牙污蔑咱家!」

    「空口白牙?」王佐怒甩袖袍,「是不是空口白牙,群臣心裡可都清楚著呢!」

    一聽這話,王振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佐冷聲道:「什麼意思?你心中有數!」

    「咱家可不和你打這啞迷,當著皇上面,你把話說開!」王振氣得抬腳上前要王佐把話說清楚,不想王佐身後的工部侍郎王永和卻插嘴說了一句:「把話說破了,王公公臉面須不好看!」陰陽怪氣的,聽著叫人著實可恨。

    早就按耐不住的右副都御史鄧棨是出了名的「倒王先鋒」。見同僚和王振掐了起來,也跳出來說道:「王振。我等早就不滿你多時,既然你今日敢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污蔑王大人為造謠生事者,我等便與你在皇上面前好生理論理論,看看這謠言之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王佐大人忠心為國,自為戶部堂官以來,從容調節,節縮有方,國庫年年餘銀,為政又寬,從未聞有糾紛。更未嘗廢學,人皆稱為君子,如此重臣,焉會造謠生事!」

    「我輩以王佐大人為楷模,若王佐大人憑空被人構陷,我等誓死不從!」

    「素聞奸賊小人喜無事生非,以打壓異己,達成不可告人之目的,今日內臣污蔑朝廷重臣。又是否便是行此事呢?」

    「假借查謠之名而行構陷忠良之事,事情再明白不過」

    「」

    又有十數名官紛紛站出力撐王佐,其中赫然有內閣學士張益,而王振這邊卻是無一人聲援於他。同為內官也是其親信的御馬監提督太監陳官和司禮秉筆太監丘寧、兵仗局管事太監宋真等人根本無法插話其中,其侄王山更是資歷淺薄,若不是伯父王振。他連出現在這場合的資格都沒有,何以敢和這幫一二品的官大員抗衡。更何況以他的口才又如何是這幫言辭犀利的官對手,就是上了也白上。

    勳戚這邊。英國公張輔早就厭惡王振,成國公朱勇又與官交好,駙馬井源更是官眼中的老好人,其他如永順伯薛綬、平鄉伯陳懷,襄城伯李珍等人也非王振一黨,武將中除了掌府軍前衛的紀廣,餘下的都跟王振沒什麼關係,自然也是無人能幫忙。

    一時間,帳中只聽一眾官亂哄哄的指責王振,竟然無一人為王振說話,這讓正統皇帝朱祁鎮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王振畢竟也是人,可沒有舌戰群英的本事,在十多個人連番攻擊指責下,他已是招架不住,這幫官當真是可惡,明明是他們在背後造謠生事,可現在卻一個個把屎盆子扣在他王公公頭上,左一個趙高,右一個童貫的,直罵得他額頭都滲出了汗水,這會才想起自己在朝堂之中竟然勢力還是如此的單薄,唯一拉攏住的兩位內閣學士徐希和王都留守在京,內廷的那幫人又無法在這場合發揮作用,一時之間,也是又急又氣,但心底卻一點也不怵,因為他知道,這幫官罵得他越凶,他便越安全,因為真正能決定他命運的是他的學生朱祁鎮,而不是這幫人。

    只要皇帝站在自己這一邊,哪怕自己黨羽勢力不及這幫官,朝堂之上依舊是自己說得算!

    果然,身為學生的朱祁鎮無法接受自己的老師被自己的臣子們集體攻擊謾罵了,他憤怒的一拍桌子:「夠了,當著朕的面如此叫罵朕的老師,你們眼中還有朕嗎!」

    龍顏大怒之下,群臣誰也不敢再罵了,他們一齊跪倒在地,齊聲道:「皇上息怒!」

    「息怒?」朱祁鎮的臉上泛現一絲莫名的紅暈,「好,朕息怒!」

    「皇上要為老奴做主啊!」

    王振不失時機的為自己叫起委屈來。

    「先生放心,朕會為你做主。」

    朱字鎮安慰老師後,示意老師不要著急,爾後目光看向首輔曹鼐:「曹愛卿,你說,宣府楊洪所奏是否實情?」

    曹鼐想了想,道:「回皇上,楊洪奏稱的馬匪皆是邊外韃虜,人人騎馬,來去無風,官軍運糧的兵力少了根本抵擋不住,多了,又耗費過巨,且連日陰雨,大軍行軍都是舉步維艱,更何況是運送糧草的隊伍?故臣以為楊洪所奏當不假,宣府各糧倉確是運糧困難。」

    旁邊的張益緊隨著說道:「大軍在外,每日人吃馬嚼所耗巨大,若宣府各糧庫不能及時運糧過來,大軍恐怕真有斷糧之虞,臣請皇上馬上下旨班師,以免大軍真陷入斷糧之危。」

    朱祁鎮沒有馬上答覆,但臉上明顯有了幾分憂慮之色,他看向王佐,沉聲問他道:「糧草的事一向是愛卿負責,愛卿給朕個准信,大軍現有糧草還能支撐多久?」

    王佐的回答讓朱祁鎮很是錯愕,他沒有給皇帝

    帝一個準確的數字,而是說道:「臣以為大軍若繼續呆在陽和口,用不了三日便會斷糧,若是現在回京,這糧草確是足夠。」

    「這是什麼道理?」

    不等朱祁鎮詳細追問王佐這話意思時,工部侍郎王永和就對他說道:「皇上,眼下還是謠言,軍心就已動搖到這地步,若真斷了糧,到時軍心可就是大亂了,不用也先來攻打我們,大軍自個就亂了!」

    好像事先約定好了一樣,右副都御史鄧棨也道:「為穩妥起見,大軍還是即刻班師的好。」

    「事不宜遲,臣等請皇上即刻下旨班師!」

    帳中的官們不約而同的再閃懇請起來,看著這一致請求班師的官們,王振氣不打一處來,急道:「班師班師,咱家就知道你們會這麼說,可當真要班師的話,豈不是正合了那造謠者心意!」

    張益反問他道:「若不班師,這糧草從何而來?莫非王公公準備親自到宣府去為大軍督糧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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