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償命 文 / 楚禹
難怪這圖魯什投降得如此爽快，原來是被脅迫入邊的小部落，陸清沒有疑他，此次瓦剌入侵裹挾了許多沿邊小部落一起入寇，與瓦剌本帳相比，這些小部落實力弱小得很，且一向畏懼明軍，平日只是潛入邊牆做些馬匪行徑，哪敢真與明軍交戰。
況聽這圖魯什所言，那戰死的十幾個瓦剌兵便是葛圖派來監視他們的本帳兵，這些人若在，圖魯什必不敢這麼快投降，這些人一死，沒了壓在頭上的瓦剌「太君」，他們這些小部落「偽軍」自然便要降了。人數若是多些，怕也能和明軍一戰，不過圖魯什手下總共就八十多個部眾，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和明軍死戰到底的。
欺軟怕硬，見風倒是這些小部落生存的不二法則。
「葛圖人在何處？」
陸清比較關心沿清石河南下的葛圖部的動向，東進的阿剌本部他倒是不擔心的，唯有這葛圖才是近在咫尺的威脅，說是攔路虎也不為過。若是能從圖魯什口中探出葛圖部的具體行軍路線，那接下來的路便能繞過他們。
圖魯什卻搖頭道：「小人並不知道葛圖大人的去向。」
聞言，陸清眉毛一挑，不快之色浮於臉上，冷哼一聲：「葛圖留你部駐守此堡，你又如何不知他的去向，莫非你不願吐露？」
「小人確不知情！小人只是被脅迫而來，並非葛圖大人的親信，他如何會將去向告訴小人小人只知葛圖大人南下，具體做什麼確真是不知，葛圖給小人的命令也就是駐守此處，其他並無吩咐。」圖魯什確是不知葛圖部的去向，說話的時候神情並無閃爍躲藏。
「是嗎？」陸清見圖魯什確是不知，不禁頭疼起來。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句欺瞞，便叫小人不得好死！」
圖魯什自小便習得漢話，也知漢人習俗，不迭便發了個誓言來證明自己沒有欺瞞。
「這位好漢，你也看到了，我等並未與大明作對，只是受脅迫而來，聞天兵到來便棄械投降，還請好漢能夠接受我們的投降，我等從此以後願為大明天子效力！」
「為我大明天子效力？」
陸清冷笑一聲，這些韃子倒打得好算盤，不出事就跟著瓦剌人大搶特搶，一旦出事馬上換個嘴臉向大明投誠，不管誰強都能保下性命，倒是油滑精明得很。
問不出葛圖的去向，陸清不欲再和圖魯什囉嗦什麼，便準備將此事交由宋邦德處置，從道義上來講，這些人既然已經投降，按規矩便應受降。他就是心下不願接受這些人，也不能擅作主張，畢竟他不是這支隊伍的真正領頭者，顧慮還是頗多的。
剛要開口與宋邦德說，蔣通卻快步走了過來，冷冷看了眼圖魯什後，在陸清耳邊低語幾句，陸清聽了幾句便勃然變色，大踏步隨他而去，將圖魯什扔在一邊不知所措。
宋邦德見狀，知道有事發生，忙吩咐林小旗他們嚴加看守這些投降的韃子，帶人也去察看發生何事
陸清隨蔣通到了金家莊堡千戶所外面時，鄭秀等十幾個明軍已經在那，看到陸清過來，眾人下意識的讓到一邊，誰也沒有說話。
進屋後，饒是陸清已從蔣通口中知道些情況，但眼前所見還是讓他倒吸了口涼氣。
眼前，數十具女屍層層疊疊的堆積在一起，均是一絲不掛，赤身**。
女屍死狀各異，有被勒頸窒息而死，有被長刀剖腹而死，有下陰部被重物搗爛大出血而死，更有雙胸被剜而死。
屍堆的左側，隨意的扔著十幾隻手臂，卻是從那些女屍身上切斷。若是蹲下仔細看這些手臂，便會發現指甲上都有血跡和皮肉，有的甚至還纏有髮絲。
屍體一具具的堆在那裡，看不到下面的女人是如何的表情，只看到最上面的幾具女屍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強抑住心頭的悲痛，陸清翻過一具頭向裡的女屍，那女屍頭轉過來的時候，陸清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裡，他看到這個女人的嘴巴已經完全脫裂，上下牙齒被敲得一個不剩，幾顆碎牙和著血肉沾在已經脫裂開的嘴巴裡。
呼！
陸清不忍再看這個女人，輕輕的將她已經脫裂的下巴和嘴巴合上，然後默默的往後退去。
「後面還有。」
蔣通的聲音很冷漠，冷漠得讓人無法察覺他這會的心境。
屋後是一口水井，青磚砌成的井簷滿是血跡，圓木吊著的水桶空蕩蕩的掛在那裡。
陸清四周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屍體，有些奇怪的朝蔣通看去，對方沒有說話，只伸手朝井裡指了指，然後便扭過頭去不再去看。
陸清從一旁的明軍手中接過火把時，依稀看到蔣通的脖間滿是暴起的血筋。
邁步走到井邊，藉著火把的亮光，陸清探頭朝井下望去。
第一眼下去，幽深的井水裡什麼也看不到。
第二眼時，卻是看到一叢叢黑髮在水面漂浮。
突然，水面微微一動，陸清一驚，以為下面還有活人，正要開口喚人去救時，卻看到一條無比白嫩的手臂緩緩從水底伸起。
手臂極其僵硬，僵硬得沒有一點生機。
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那條手臂就那麼彎曲的伸出水面，久久，再也不動彈一下。
陸清的手不住的顫抖，許久，他收回了視線，一步一步從井邊
邊退開。
轉身時，看到的是宋邦德面無血色的臉。
二人心頭沉重的從千戶所出來時，外面已圍滿了人。
三百多衣衫襤褸的女人齊齊的跪在地上，什麼話也沒有，有的只是抽泣聲。
「讓他們償我孩兒的命！」
一個中年婦女抱著懷中的女童重重的給陸清和宋邦德磕了個頭，重擊之下額頭頓時鮮血一片，但她卻還是在那不住的磕頭，一聲、兩聲重重的敲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視線從這婦女滿是鮮血的額頭落在那女童身上時，陸清的臉變得無比猙獰，他看到，這個才七八歲的女童下身滿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