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夜不收 文 / 楚禹
各自的心思中，騾車繼續緩慢向東前行。路上因實在是熱，尋了個樹蔭處歇了半柱香時間，旋即繼續趕路，等到天黑下來時，總共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
陸清本想催促趙大、趙二兄弟連夜趕路，爭取趕到鎮子上過夜，這荒郊野外的實在是不太.安全。趙大卻苦著臉說騾子不能再走了，要是再走的話，騾子隨時都會累死。
聞言，陸清忙去看那兩頭騾子，果然兩頭騾子已經累得不輕，這會嘴邊都是白沫，身上毛髮也全是汗水，鼻子不住的噴著粗氣，看樣子真是不能再走了。
想到要是把這兩頭騾子給累死了，那明兒個可就還要靠兩條腿走路，陸清就大為頭疼，他倒也罷了，關鍵是年過花甲的郭太監吃不消。
無奈歎了口氣後，陸清將騾子不能再走的實情告訴了郭太監，請郭太監就在這裡歇上一晚，等天亮後再走。
有了上午兩條腿走路的教訓，郭太監自然也知道沒有騾車的後果是什麼，任他再怎麼急著去見駕，這會也知道走不得，便也只能同意就在此地過夜。
得了郭太監同意後，陸清忙吩咐趙家兄弟將騾車拉到一地勢稍高的坡上，那坡上長有幾十棵叫不上名字的樹，坡四周雜草叢生，離著官道約摸有百來步遠。
車上放有從天鎮驛補充的水和乾糧，這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僻靜荒涼得很，飛鳥走獸都見不到，根本無處尋熟食。條件如此，郭太監就是再挑剔也不會撿這個時候，但看到那食之無味的干餅，這臉怎麼也松不下來，在陸清的再三勸說下才勉為其難的拿了塊干餅咬了起來。咬一口，那眉頭都是要狠狠的皺上一下的，好像不如此，不顯出他郭公公此刻有多麼難受。
陸清沒郭太監那麼講究，拿了塊餅大口就咬了起來，一邊咬，一邊就著水壺喝水。趙大、趙二兄弟也各自拿著餅再吃，吃完後，不等陸清吩咐，趙大便拉過趙二自覺的去將騾車卸下來，拉著兩頭騾子在四周吃起野草來，餵過之後，隨手就將兩頭騾子繫在了一棵樹上。
這會七月天，一到晚上到處都是蚊子，雖沒有昨夜那蘆葦蕩中多，但坡上飛舞的蚊子也足夠讓人心底發怵的。
四周都是草地，用淤泥擋蚊子的辦法自然用不上，陸清正發愁怎麼對付這些吸血的蚊子時，趙大卻變魔法似的從車板底下拿出幾根驅蚊用的菩兒棒，用火折子點著了之後在車四周各插了一根。
別說，這菩兒棒還真是驅蚊良物，雖然味道難聞，可有它在，蚊子卻是再也不敢再靠近騾車。趙大又撿了些乾柴生了個火堆，火光升起後，遠處的官道上已是不見一個行人。整個大地彷彿就他們四人似的，一片靜悄悄。
郭太監勉強吃了半塊干餅後，怎麼也不肯再吃，坐在那發了會呆後，便準備到車板上躺下睡覺。
剛從地上站起，卻聽邊上趙二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然後放了個長長的響屁，再看趙二那臉憋得通紅，顯是急著要出恭卻又不敢走，眼巴巴的望著郭太監，滿是乞求。
郭太監暗罵了聲晦氣，嫌惡的揮了揮手，趙二如蒙大赦，提著褲子撒腿便往黑暗處跑去。趙大見他跑得急，不忘在後邊喊了聲「小心點」
跑出幾十步遠後，趙二見離坡上遠了，四周又沒有人，又有草叢遮擋，便慌忙解開褲腰上的布條，一屁股坐了下去，「撲」的一聲，整個人頓覺神輕氣爽。
正欲用力再擠擠時，卻感覺左前方幾十步外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頭皮立即發麻，右手在地上摸了塊土疙瘩在手中，然後壯著膽子叫了聲：「誰？誰在那裡？」話音剛落，卻見遠處的草叢真的動了一下，然後便聽見「嗖」的一聲。
未當驛卒前，趙二曾在軍中吃過幾年軍糧，如何聽不出那「嗖」的一聲分明就是開弓拉箭的聲音，頓時嚇得「啊」的一聲大叫，整個人也嚇呆在那裡，眼睛是瞬間閉了起來，如此近的距離，任他神仙般的本事也是無力躲避這一箭的！
以為必死無疑的趙二在閉眼後，卻奇怪的沒感覺到身上哪裡痛了，心頭一個哆嗦，下意識的睜眼朝地上看去，卻見一枝利箭正插在自己的左腳邊。那箭力道極猛，箭頭已沒土三分，箭羽卻還在來回抖動著，發出輕微的響動聲。
菩薩保佑！
趙二來不及慶幸自己命大，顧不得屁股還沒擦乾淨，一把拎起後就以飛快的速度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向著坡上拚命的跑，一邊跑一邊發出驚叫聲：「救命啊！有馬賊！有馬賊！」
驚叫聲霎那間打破夜空的沉靜。
「老二！」
「馬賊？」
趙大和陸清幾乎是同時轉過身向趙二所在方向看去，夜色中，依稀看到趙二正驚慌失措的向坡上跑來，後面隱約跟著幾個人。
毫無思想準備的郭太監做夢也沒有想到此地竟然會有馬賊，駭得大驚失色，也沒了分寸，一把拉住陸清，失聲尖叫道：「快，快保護咱家，保護咱家！」
陡遭此變，當了二十多年驛卒的趙大也慌了心神，呆若木雞的傻站在那。
此地竟然有馬賊？！
陸清也是吃了一驚，眼看馬賊就要跟著趙二衝上坡來，顧不得多想，本能的便要伸手去拔刀出來，可右手一摸腰間，卻是面色一變，暗叫一聲糟！
原來身體主人那時刻佩帶在腰間的佩刀早在昨日就遺失在了陽和口，這會休說刀了，就是棍子也是找不到一根！
沒有刀，空手如何禦敵，況夜色中也不知這馬賊有多少人，難道真要拿命來逞什麼英雄嗎！
電光火閃
閃之間，陸清便拿定了主意——跑！
「公公快跑！」
在趙大還在傻站，郭太監還在尖叫時，陸清扭頭一個箭步便拉著郭太監往坡下跑。
一見陸清拉著郭太監要跑，趙大驚醒過來，也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堂弟，想要活命就趕緊跑吧！
正要轉身，卻聽身後傳來「嗖」的一聲箭嘯，然後便見攆在趙二身後最近的那個馬賊應聲而倒，沒等反應過來，又是幾聲箭嘯響起，眨眼間，又是三個馬賊應聲倒地。
趙大看得直了眼，那邊趙二卻是激動的大叫起來：「夜不收！是咱邊軍的夜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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