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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7 重病在榻 文 / 蘇仙仙

    蘇慕亦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承歡從自己的身邊離去,有時候他們之間就近得只有分毫的距離。

    但是蘇慕亦心中知道,就算得到了承歡的人,叫她可以如同現下這般靜守在自己身邊。

    但是承歡的那一顆心,卻永永遠遠也不可能屬於他,不可能用情深不壽的眼光來看待他。

    既然終究是得不到的,還不如就讓他來守護住承歡的幸福,叫他們不必被紛擾的塵世而失去了彼此,叫承歡不必因此而封鎖住自己的一顆玲瓏心。

    又在浮生閣中住了三五天的光景,直至蘇慕亦一日三餐都對承歡避而不見,承歡這才無奈的收拾了行裝,同歐陽孤容一起往那個承歡所不願面對的地方而去。

    因著無需趕時間,承歡一行三人倒也並不著急,一路上騎著馬全當郊遊一般,邊走邊看。

    故而只需飛行其五個時辰的路途,承歡他們一路騎馬卻硬生生的耗費了七五日的光景。

    「太子爺回京了,快快去稟報大人!」歐陽孤容和承歡方才行至城門處,守城的士兵就已經炸開了鍋來。

    這半月餘以來,皇城中一直充斥著一股惴惴不安的氛圍。

    太子雲容無故離京,加之皇上又突然重病垂危。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些天來儲君之位的空懸,已然叫京城中人人自危起來。

    而今歐陽孤容的突然出現,真可謂是就行突降下來了。

    「太子爺請留步,皇上病重在塌,傳令太子爺回京便直接趕赴宮中去見他。」這個時候,一個身著官府的男子自一側飛奔了過來跪倒在地。

    歐陽孤容和承歡一聽,登時都齊齊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歐陽孤容離開了只是小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對於重病之人來說,多一天都是一種煎熬。

    比之先前蘇慕亦的狀況來看,承歡心中也有了分寸。

    「我們這就進攻去探望父皇!」看到歐陽孤容問詢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承歡當即就說道。

    雖然皇后事事針對於承歡,但是皇上畢竟是沒有過錯的。

    更何況撇開私人情仇不談,那個男子始終是歐陽孤容的父親,這個國家的君主。

    承歡如何能夠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情,耽誤下一時半刻去。

    聽得承歡這句話,歐陽孤容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雙腿一夾馬路當先就往皇城的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明宣帝這樣大張旗鼓的等著歐陽孤容的歸來,可以想見他的病也已經是到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地步了。

    「參見父皇!」

    「參見父皇!」

    歐陽孤容和承歡齊齊跪在明宣帝的床榻前,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都起來吧。看你們風塵僕僕的樣子,是從何處趕回來?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月,連聲招呼也沒有。」見到急匆匆趕來的歐陽孤容和承歡,明宣帝這才勉強撐住了身子說道。

    承歡一聽,心中登時也是一緊。

    在她心目中,明宣帝素來是意味決斷果敢且威嚴的明君。

    而今只不過經過了小半個月而已,明宣帝的聲音竟然就已經這樣的蒼老,全然如同一位久病不愈的老者一般。

    一個人的蒼老,原是這樣輕易的一件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

    「是兒臣疏忽了,請父皇責罰。」歐陽孤容起了身坐到床榻邊上去,恭敬的說道。

    承歡也隨著歐陽孤容立到了一側,看著床榻上垂垂老矣的明宣帝。

    不過倏忽之間,明宣帝竟然蒼老了十數歲不止,再沒有了先前那種迫人的君臨天下氣焰。

    「為父也年輕過,歡兒是個好女子,你要好好守護住她才是。」明宣帝卻托住了自己兒子的手,閒話家常一般說道。

    聽得這樣的話,不只是床榻一側的歐陽孤容,就連立在一旁的承歡都心頭微微一震。

    雖然嘴上不說,明宣帝心中卻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

    大抵那些年,他也同樣經歷著這樣無奈的抉擇,在利益權衡之下一步步將真實的自我給摒棄掉。

    「父皇,歡兒是我的娘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不受傷害的。」坐在床榻邊,歐陽孤容也堅定的回道。

    這不止是他對明宣帝的承諾,更是他對承歡一生一世的承諾。

    「還有這雲國的萬千江山,你一定要替父皇好好守住了。」明宣帝吃力的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

    聽得明宣帝這樣一番話,歐陽孤容也不忍推辭,「父皇,兒臣一定做到!」

    「你一路奔波也夠勞累的,先回去休息吧,留下歡兒陪我說說話。」聽得歐陽孤容應承下來,明宣帝才微微擺了擺手,示意歐陽孤容退下。

    歐陽孤容猶疑的看了一眼侍立在側的承歡,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明宣帝要單獨留承歡下來說話的意圖。

    承歡也只是微微抬眼,眼眸安然的看了一眼歐陽孤容,示意他安心。

    「那兒臣先行告退了。」歐陽孤容這才退了下去。

    「你們二人性子都過於倔強,像甚了當日的我和容兒母妃,日後總難免是要吃虧的。」待

    得歐陽孤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宮門後,明宣帝才抬眼看著侍立在側的承歡沉聲說道。

    那一句滄桑的話語中,還帶了過多的感傷,叫承歡聽得都不禁為之動容。

    就算是人中之龍的皇上,當初也是經歷了諸多的無可奈何,才一步步坐穩了這萬里江山的吧。

    「這是我當初許諾與蓮兒的結髮簪,曾經的白頭偕老如今卻只剩得我孑然一身,你與容兒既已大婚,這只結髮簪按例是需由容兒的母妃傳給你的,只可惜……」說話間,明宣帝卻自一側取出一隻銀簪來。

    承歡看著眼前精巧鏤刻出朵朵蓮花的銀簪,一時之間甚至都已忘記伸手去接。

    沒想到明宣帝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看來明宣帝也同樣是一個癡情種,只是迫於朝野的壓力也不得不辜負了自己心愛的女子。

    難怪歐陽孤容即便是母妃亡故了,在朝中上下的地位卻絲毫沒有因之而受損,反而還愈發的受到了重用。

    單單是將他過繼到無子的皇后膝下,就已經可以看出皇帝為之籌謀的深遠。

    「多謝父皇。」片刻後,回過神來的承歡才急急伸手去接那一隻銀簪。

    「記得朕還是王爺的時候,蓮兒就常說,但願日後容兒的妻子能夠溫婉大方,最好不要是京城中這些做足了姿態的大家小姐,她看不慣。」見承歡接過銀簪,明宣帝又接著絮絮叨叨的說著。

    承歡恬靜微笑著侍立在一旁,她也不得不承認,明宣帝果真是老了。

    只有老者,才會這樣習以為常的遙想住過往,用一種至為悠長深遠的口吻來訴說著。

    「如今看來,容兒果然不負他母妃的厚望。」看著一側皓白衣襟的承歡,明宣帝眼中寫滿了讚賞之意。

    「多謝父皇抬愛。」承歡也柔笑著回道。

    「只是容兒身為太子,為著雲國的江山社稷考慮,膝下理應多子多福。」明宣帝又接著說道。

    直到話口到了這個當兒,承歡方才知道明宣帝留她下來閒話家常的真正意圖。

    為著整個雲國的江山社稷考慮,明宣帝就算利用自己最為珍藏的一段過往來打動承歡,也是在所不惜的。

    承歡面容上依舊是恬靜微笑著的,甚至連眼眸中的淡然都不曾變更分毫。

    然而承歡心中卻已然翻江倒海起來,原來坐到了這樣一個位子上,原是這般的無可奈何,就連自己心愛之人心愛之物,有時候都不得不拿出來作為交換的籌碼。

    「父皇所言極是。」承歡也含笑應承道。

    聽得承歡這一句話,明宣帝才似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擔一般,開懷的笑了起來。

    「果然是朕的好兒媳,如此聰慧通透,以後當為母儀天下之典範。容兒大抵還在等你,快去吧。」明宣帝這才放心的遣了承歡退下。

    承歡也恭敬的一行禮,溫婉含笑離去。

    只是那笑容背後隱藏了多少的苦澀與無奈,也只有承歡自己心中清楚。

    明宣帝都已經不惜用蓮妃之事作為說辭,意義就是告訴承歡,相愛如明宣帝同蓮妃,都還是必須得三妻四妾,後宮佳麗無數。

    而歐陽孤容作為當朝太子,擁有一兩個側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況,明宣帝最後的意圖也極之明顯,他用將來的皇后之位鎮壓住承歡,希望能夠讓她心中也多少有些寄托。

    但是奈何,承歡心意所屬的,卻從來不是那一些虛名浮利之物。

    方一進入京城,承歡和歐陽孤容就一路疾馳進了皇城中去。

    直至宣武門口,必須得下馬步行一處,天雋也才尋得了脫身的機會。

    雖然明宣帝病重,天雋作為長皇孫按理來說是需得隨歐陽孤容一同入宮覲見的。

    但是奈何天雋說什麼也不願一同入正武顛去,而承歡也有意不叫天雋接觸宮中那些叵測的人心。

    一來二去,天雋也就在半途上尋了花園逕自找了樂趣玩去,待得承歡出宮時再去接他。

    為著保證天雋的裝扮不過分引人注目,歐陽孤容也只得無奈的自空間寶戒中取了一套小小的太監服出來,看著天雋套將上後方才安心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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