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首戰告捷 文 / 蘇仙仙
皓月漸次西沉了下去,承歡隱隱可以聽見軍營外的戰火正在遠去。
看來在歐陽孤容的統領下,這一場戰爭似乎結束得還更早一些。
「承歡!」承歡還未起身,門外就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男聲。
一雙潑墨瞳仁中不自禁的著了幾分笑意,看來螭龍的恢復速度,的確比她想像中的快樂許多。
立起了身形,承歡蓮步輕移迎了上去。
「你沒事了?」螭龍滿眼關切的問道。
承歡恬靜從容的搖了搖頭,雖然面色依舊蒼白得有如幾近透明消失一般,但是右肩上籠罩著的那一團幽冥氣息,的確已經消弭了蹤跡。
「鐵騎軍們如何了?」承歡自顧踏出了營房,往隔壁一間營房走去。
「你先好好休息,鐵騎軍那邊我會照看的。」賜龍卻阻住了承歡往外邁去的步子,近乎討好的說道。
承歡脾性執拗,螭龍如何不知。
只是承歡右肩那一片尚且淙淙冒著鮮血的傷口,叫人如何忍心看得下去。
更何況承歡顯然已經失血過多,再這樣勉力支撐下去的話,只怕終究會體力不濟而倒下。
「外圍戰事如何?」抬眼看著螭龍青碧色的眸子中閃耀著的堅定,承歡難能一見的退讓了一步,折身坐到地面上柔聲問道。
她的體力的確已經略微顯現出不支的狀況來,若是現下勉力去到鐵騎軍那邊,卻支撐不下去的話,只怕反而會挫敗了三軍的氣勢。
抬起左手微微撫了撫額角,承歡的面容上也是難能一見的顯露出了倦怠的神色來。
比起外圍的戰事而言,這其中牽扯到的朝野紛爭,才是最令她為之憂心的。
容王爺重返北疆軍營的消息,只怕這上下也已經傳回了皇城中去。
失蹤了十年的容王爺,鎮守邊疆、平定外亂,想必在許多有心人的眼中,反倒是一件至為叨擾的事情。
自此之後,歐陽孤容要想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歡兒!」然而還不等螭龍做出回應,另一抹沉穩的聲線闖了進來。
尚未抬起頭,承歡面容上所有繁雜的表情都已經瞬間消弭無際,只餘得蒼白的面容上那一抹恬靜而柔和的微笑。
這個時候如若連她都不能表現出從容鎮靜來的話,只怕歐陽孤容的心神也會更加受到困擾。
「容,你怎麼來了?」承歡含笑起身迎了上去。
一旁的螭龍看著承歡面容上的這一細微變化,一雙青碧色的眸子又是不自禁的一閃。
一個女子究竟要有著何其強大的內心,才能做到這般迅疾的轉變。
所有的苦痛和疲倦都深埋在心中,不肯輕易表露出來,更不願因之而成為別人的負擔。
若非方纔那一瞬光影的轉變,就連閱人無數的上古神獸螭龍,大抵也會猶疑先前看到的那個倦怠而悲傷的女子,是一抹幻影。
「傷勢怎麼這樣嚴重?」歐陽孤容卻轉眼看著承歡用白布條包裹起來的右肩,猶疑的問道。
他明明記得在點兵場見到承歡的時候,承歡額右肩上還只是一道淺淺的血痕。
這其中不過個數時辰的功夫,怎麼會傷及到半邊肩膀。
「囚禁鐵騎兵的地方有邪物附著,我不小心受了一道傷。」承歡這時才肯將先前在囚牢中的經歷,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歐陽孤容的面容卻是微微一緊,他極之諳熟承歡的脾性。
越是描述得輕描淡寫的事情,其中所付諸的艱辛,越是多。
「辛苦你了。」歐陽孤容也不再說什麼,所有的心疼和憐愛都付諸到了這四個字上面。
承歡恬靜微笑著搖了搖頭,面色雖然蒼白如紙,一雙潑墨瞳仁中的光華卻還是晶亮得逼人眼球。
被這麼多的人關心與愛護,她此生已經無憾。
「外圍戰事如何?」承歡這才又將方纔的問題,拿出來重新問了一次。
說話間,承歡卻已然當先蓮步輕移的往隔壁的營房走去。
那裡面,還有三千鐵騎軍,等待著歐陽孤容這個主帥的鼓勵。
「首戰告捷,但是鐵騎軍也折損過半。」歐陽孤容沉著的回道。
承歡的面容上卻還是不自禁的一怔,沒想到號稱死亡之神的鐵騎軍,竟然也出現了這麼慘重的折損。
這樣下去的話,只要對方集結人馬,想必再來三五次的攻擊,州泰關勢必危在旦夕。
「在牢籠中時,鐵騎軍們耗損了大量心力,如今勉勵出征能夠告捷也算得上是精衛之士了。」心中雖然有了不祥的預感,承歡卻還是柔聲安撫道。
一想到那些鮮紅如血液般糾結纏繞的影子,承歡心中都不自禁會打冷戰。
更何況日日夜夜面對著那些邪物的鐵騎軍,能夠支撐得下來的兵士,的確已經是心神堅毅的了。
說話間,一行三人也已經來到了營房中。
身著黃金盔甲的歐陽孤容方一出現在營房門口時,正好一輪紅日從東方噴薄而出,耀眼的光芒打在歐陽孤容的週身,愈發顯現出了他睥睨天
下的逼人氣焰。
「參見主帥!」雖然打鬥有傷在身,但除了被承歡設置結界尚且在靜養的兵士外,其餘數人全都單膝跪地恭敬的齊聲行著禮。
歐陽孤容這位久經沙場的皇子,在三軍將士心中的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
「眾將士快快請起,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歐陽孤容也當即威嚴的說道。
這個時候,歐陽孤容才看到一種受傷將士受傷肩上的道道傷痕。
傷勢較輕的兵士只是受傷纏上了層層白布,而傷勢較為嚴重的,甚至兩條手臂上都已經被白布包裹了起來。
這樣的情勢下,是無論如何也沒有作戰能力的。
而朱雀那抹火紅的身影,還忙碌的穿插其間,頎長的指尖都已經沾染上了點點的鮮紅。
只有承歡看得到,那一點點的鮮紅背後,暗藏著的死灰色。
「邪物體內暗藏著深厚的幽冥之氣,必須削去腐肉才能存活。」走在歐陽孤容身邊,承歡用密語術如是說道。
歐陽孤容那一雙審視的黑眸,這才又放回承歡的右肩去。
若是必須削去腐肉的話,那麼現下承歡的肩頭,想必也已經被削去了大半吧。
沒想到那個深居皇城中掌控著一切的老太監,竟然還深通這樣狠厲的術法。
也難怪在山寨中的時候,竟然輕易就能控制住青蔓的心神。
一想到這些,歐陽孤容的黑眸中,就閃過了一道不易覺察的寒光。
若是放在先前,這樣折辱三軍士氣的人,早已被他依照軍法凌厲處置了。
這一筆賬,放到他回京城以後,一定會一筆一筆和那個人清算掉的。
微微點了點頭,歐陽孤容這才又把目光轉向一旁被結界罩住的尚在沉睡中的兵士們。
即便已經處在了酣睡狀態中,不少兵士的臉上,依舊浮著一層驚恐的表情。
不知在這幾天中,他們究竟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磨難,竟然讓這些錚錚鐵骨在酣睡中都不得安寧。
「大部分兵士心神尚且潰散,想必恢復起來也需要數日光景。」承歡順著歐陽孤容的目光看去,微微甕動了嘴唇,鎮定的聲音復又在歐陽孤容耳邊響起。
歐陽孤容的一雙黑眸卻轉而看向了東方,一輪旭日正噴薄而出。
前夜的一場血戰他們折損已經不小,而今剩下的一部分兵士又失去了大部分的作戰能力,想來接踵而來的才是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