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勝券在握 文 / 蘇仙仙
承歡飛身往軍士們的頭頂掠過,不少膽小的戰士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前後不過一兩天的時間,有關後方軍營中鬧鬼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傳到了前方突擊營中去。
現在親身看到白衣素上的女鬼從自己頭頂上掠過,膽小的戰士生怕女鬼一個不高興就將自己的小命擼去。
飛身掠到軍士戰陣的末端,承歡手中赫然已經結起了手印來。
眼看著月家印帶領的手下已經支撐不住多久,承歡就打算從背後突襲,和月家印來個裡應外合。
而這是這時,不知是誰當先指著軍營駐紮的地方就吼道:「火!起火了!」
一時之間,結好了戰陣的軍士們紛紛轉身往背後望去。
只見本應是後援兵駐紮的地方,此刻赫然已經瀰漫在了一片火光中。
沖天的火光席捲著周邊,隱隱然有種將一切都吞噬殆盡的氣勢。
一見眾人回身,承歡即刻就閃身到了一旁的虛空中,靜靜看著身後那場由自己親手點燃的大火。
軍士們慌亂的反應在承歡的預料之中。
戴著玄鐵面具的月家印,顯然也知道這時一個突襲的好時機。
「兄弟們,殺啊!……」趁著對方還沉浸在大火帶來的震驚中時,月家印揚著手中的長劍,帶領著手下的兄弟就紛沓湧來。
一時之間,伴隨著一天一地的喊殺聲,原先還以為只是勉力一搏的金城寨,頓時變得勝券在握起來。
感應到了大當家澎湃的激情,看著對方連連敗退下去。
金城寨的眾兄弟也變得精神奕奕起來,紛紛揮舞著手中兵器,朝著節節敗退的官兵追殺而去。
經歷大半年的鏖戰,金城寨中的實力也損耗去了一大半。
如今有了這個絕佳的反撲機會,他們自然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朝那些官兵討要著。
為他們在戰鬥中喪生的兄弟,為他們被官兵欺凌過的家人,為他們這大半年來的苦苦堅守。
這一片野草瘋長的入山口,頓時就變成了鮮血的海洋,宛如修羅煉獄場一般,無數穿著官兵制服的人受傷身亡。
承歡看著已經勝券在握的兄弟們,雖然經歷的是一場血腥的大屠殺,承歡面容上卻還是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會心的淺笑來。
金城寨有月家印這個大當家堅守,的確是固若金城湯池了。
帶著新仇舊恨的反擊約摸進行了個數時辰,金城寨的兄弟們才隱隱有了收手的念頭。
承歡負手立在虛空中,只見帶著玄鐵面具的月家印不知何時已經退守到了兄弟們身後,現下隱隱只能看得到一抹微弱的白點。
承歡含笑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這一次又沒法同他會面了,還有更大的責任等著她去肩負。
金城寨的危機還尚未解除,不知那八千鐵騎兵是否已經整隊出發,踏上了趕赴南疆的路途。
自北疆的軍營駐紮處趕赴南疆的金城寨,少說也是需要個把月的路途。
但是承歡卻已經不能坐以待斃,提起軍尚未動身還好,若是已經動身了的話,只怕就算她日夜兼程的趕赴北疆,也不一定能夠阻止得住。
萬千的思緒又湧上了承歡的腦海,眼看著金城寨已經勝券在握,而天際也隱隱泛起了魚肚翻白的顏色來。
承歡折身往虛空中一掠,皓白如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戰場中。
而這邊廂,退守到隊伍最末尾的男子,此時才生出羊脂白玉般的手指,摘下罩在臉上的玄鐵面具。
面具下,赫然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輪廓。
那宛若精工雕琢般的俊容,斜飛英挺的劍眉,削薄輕抿的唇,依然宛若黑夜中的鷹。
而那雙狹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依舊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截然**間隱隱散發著睥睨天下的強勢。
帶領金城寨兄弟齊心戰鬥的,不是月家印,而是——歐陽孤容!
「天兒,你先回山寨中修習,我還要去對方軍營中料理後事。」側頭對著身邊的男孩柔聲吩咐道,冷峻的歐陽孤容此時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躊躇了片刻,天兒卻還是怯怯的說道。
天兒知道歐陽孤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
就連方才歐陽孤容明明有機會探身前去,將那個所謂的「探子」的白衣女子抓住。
歐陽孤容也為了保護天兒,而放棄了追捕的機會。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已經十歲,再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孩童了,心中就多了一分堅毅。
而幼小的孩童卻並不知曉,在方才看到那抹皓白如雪的身影時,歐陽孤容耗費了多大的心神才穩住自己握劍的手,不讓它因為激動而微顫起來。
皓白如雪的身影,牽動著的正是他心中最為柔軟而苦痛的角落。
只要微微起心動念,十年前那種不敢獨自一人面對餘生的絕望感,就紛湧而來侵襲著歐陽孤容的心尖。
雖然知道承歡已經墜崖身亡,歐陽孤容卻一直不願相信。
故而在甚至復甦後,甚至寧願拋棄那個眾人仰慕
的王儲之位,帶著天雋遊走四方。
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承歡並未死去,他們終有一日能夠相逢,能夠緊握住彼此的雙手。
然而時光匆匆一輪轉,五年的時間就已經過去。
走遍了大江南北的歐陽孤容,心中唯一的信念也終於崩塌下來。
為了治療自己心中永不癒合的創傷,也為了讓天雋能夠安定健康的生長。
歐陽孤容最終才決定帶著天雋來到承歡甚為牽掛的金城寨中,隱姓埋名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而這五年來,除了每日精心輔導著天雋的功法修為和詩書知識外,歐陽孤容更是騰出大把空餘的時間來替月家印打理山寨。
好似用這樣繁忙的生活,就能令他忘卻掉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一般。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在時隔十年之後,看到那樣一抹皓白的身影,歐陽孤容心中還是不自禁的連連震顫。
承歡膝下的承歡,可以幻化做細小波紋的漣漪,永遠是歐陽孤容心頭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痛。
「爹爹……?」半響後,天兒復又猶疑的低喚了一聲。
陷入沉思中的歐陽孤容,這才回過神來,淡淡說道:「不可以,你先回山寨休息,回去後我會給你講這裡的一切。」
滿懷期待的黑眸,在歐陽孤容堅定的拒絕中,無力的垂了下來。
「好吧,爹你要小心。」垂頭喪氣的說了一句,天兒兀自拉著韁繩調轉馬頭,往山寨中徐徐走去。
歐陽孤容靜靜看著兒子的身影變為一個無法看清的黑點後,才回轉了身形,開始號令著手下的兄弟們往對方的軍營揮兵而去。
天雋是承歡留在這個世上的唯一念想,歐陽孤容甚至能想像得到,承歡在墜落山崖之後,是如何用盡全身氣力將天雋拋擲到峭壁的枯樹上的。
故而但凡是帶有危險的事情,無論天雋如何苦苦哀求,一向寵溺天雋的歐陽孤容都會冷言拒絕。
甚至為了保護天雋,在離開了京城之後,歐陽孤容就不惜捨棄了承歡親口賦予天雋的小名,改叫他「天兒」。
帶領著手下往對方軍營趕赴而去,歐陽孤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也正是因為他的精神狀態太過恍惚,才讓淘氣的天雋有機可乘。
就在聽到背後紛沓而起馬蹄聲時,天雋當即就勒住了馬頭,得逞的躍下了馬背。
雖然歐陽孤容三令五申不許他去,可是那並不意味著他不會悄悄的追過去。
在山寨中的這些年,他也算精修武藝,雖然只得十歲大小,卻已經可以和一些山寨中的壯漢匹敵。
這一次被圍困在山寨中半年之久,天雋自然也想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能夠為難住他心目中所向披靡的父親歐陽孤容。
這樣想著,小小的天雋赫然已經將自己的坐騎栓到了一旁的樹上,健步如飛地跟在歐陽孤容一行人身後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