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鏖戰 文 / 蘇仙仙
月黑風高，蒼茫的夜色中，一抹皓白如雪的聲影和一抹青衣素衫的小點，正急速掠過虛空中。
原意為順拜訪南山，卻不料待得人話別時，火紅的夕陽已經躍下了山巔背後，絲綢一樣的夜幕拉扯了起來。
朱雀和姚燈鎮再挽留，承歡卻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金城寨危在旦夕，此番救急，時間不能再拖了。
為小小的谷南裝上鵟之羽翼，承歡微微心念一動便負手而立浮在了虛空中，如履平地一般。
朱雀在一旁看得也不禁微微一驚，承歡現在的實力，大抵已經強勁到連他們都無法揣摩的地步了。
只是方纔那簡單的一躍一起，看似尋常，卻只有精修術法之人才知道，承歡其實並未使用任何術法加以輔助。
托著谷南的小手翱翔在虛空中，承歡心頭的鬱結卻並未舒展開。
歐陽孤容這個傢伙，甚至連最親近的姚燈鎮都沒有透露行蹤。
不知道自己當年的墜崖，究竟給歐陽孤容心中留下了怎樣巨大而無法彌補的創傷，竟然讓他要用畢生來逃避。
「姐姐，快看，下面有火光。」谷南微微一聲低呼，拉回了承歡的思緒。
承歡垂眼望去，果然腳下是一大片連連駐紮起來的軍隊。
暗自在心中盤算了一番，前面再行五里就是金城寨的入山口了，想必這一隊大軍應該是前鋒隊的後院軍團了。
掠到低空中細細看去，只見兵士們正五成群圍坐在火堆旁有說有笑。
雖然面容上帶有風霜侵蝕的痕跡，但此刻他們身上卻並沒有顯露出那種長久迎戰的疲倦氣息來。
且先不論鐵騎兵能不能趕過來，只是這一個軍團的後援兵，也並非容易對付的。
承歡在書房時就聽到來人稟報已經鏖戰了半年之久。
山寨中的實力承歡很清楚，就算把山寨中所有的男丁都納入作戰範圍中。
半年的鏖戰，想必山寨的情形也不容樂觀。
並且這一列列軍隊將入山處唯一的通道封鎖住，只怕山寨中的糧草，也無力再支撐多時了。
這樣盤算著，一計突然浮上承歡的心頭——火燒連營。
然而承歡卻並沒有貿貿然動手，而是拉著谷南往一側的山淵中掠去。
承歡沒記錯的話，一側的山崖中似乎是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
雖然不像先前經歷的深淵中那種龐大的山洞，但是承歡和谷南住進去，想來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谷南尚且年幼，承歡並不欲谷南親眼看著戰場上的生死殺戮。
在這個時機進入山寨，似乎並不容易。
況且在這裡休憩的話，也能觀測到對方軍營中的情況，在對方有任何動作時第一時間阻擋住。
更何況屆時承歡發動火攻的時候，保不準對方覺察速很快，承歡還得及時脫身，帶著谷南反倒是一種無形的累贅。
這樣想著，承歡皓白如雪的身影已經掠到了山崖之間，正仔細尋找著記憶中那個山洞。
「姐姐，是這裡嗎？」沒想到谷南反倒先發現了，指著一處山洞驕傲的問道。
承歡掠身過去，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她把這個聰穎的小孩帶出皇宮，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若是讓他再在那種利慾熏心的環境中生長下去，只怕過不了幾年，他也會變得和雲軒一樣。
花招連出，卻沒有真正可以緊握住的實力。
從空間寶戒中取出火折燃起，承歡就托著谷南的小手潛身進入了山洞中。
而就在趨身進入山洞的剎那，承歡和身邊的小小人兒都是齊齊身軀一震。
方圓十數丈的山洞中，當先的角落處赫然坐化了一具骸骨。
從對方軀體還在打坐的模樣和清奇的骨骼來看，應該是一位修煉高人。
承歡禮貌的躬身行了個禮，這才拉著谷南的小手意欲轉身折返出去。
「姐姐，我們住下吧。」谷南卻緊了緊拉著承歡的手，稚嫩的聲音堅定的說道。
「你不害怕嗎？」承歡倒是反問起來。
在深淵山洞中的時候，承歡看見的屍骸已經夠多了，甚至還面對了大批的殭屍和陰兵。
故而對於眼前的屍骸，承歡除了心存敬畏之外，倒是已經沒有過多的恐懼，
之所以打算離開，也是因為憂心身邊的小小孩童害怕。
畢竟這麼小就眼見著死亡和屍骸，並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
「有姐姐在，我不怕的。」谷南卻堅定的回道。
「可是我這幾天需要時常外出呢，你只能一個人留在山洞中。」承歡並不打算隱瞞，一手整理著谷南被風吹亂的衣襟，一邊坦誠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谷南堅定的神情顯然出現了微微的動搖。
但是一想到他們在離開前，承歡所說的，出來就必須經受磨練。
小小人兒面容山的那股堅定氣息，就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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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的！」谷南似是立下軍令狀一般，堅定的說道。
承歡恬靜柔和的微笑起來，孩的世界就是這樣的黑白分明，過澄澈了。
點了點頭，承歡就從空間寶戒中取出桌椅床凳等物件，隨著心念一一安置到山洞中。
一轉眼間，赫然一間小小的陋室，就在承歡揮動的玉手中完工。
「姐姐，你是仙女嗎？」看著面前自行躍動擺放著的傢俱，谷南瞪大了眼睛詫異的問道。
在孩童的認知中，這樣神奇的事情，只有天上下凡的仙才能做到。
承歡一聽，眉梢眼角的笑意愈發濃了起來。
無論平日表現得多麼堅毅，終歸還是一個七歲大的孩童。
認知中總是有些瑰怪陸離的想法。
「南兒，這是術法，只要你勤加修煉也能做得到的。」拉著谷南坐到腳凳上，承歡耐心的解釋道。
「真的嗎？我也可以像姐姐你這樣操縱著桌椅嗎？」谷南一聽，一雙大眼睛中頓時就閃耀起了晶亮的光澤來。
承歡含笑著點了點頭，「是真的啊，姐姐小時候也不會這些的。」
谷南頓時就來了興趣，吵著要讓承歡教他。
承歡卻並不做聲，而是哄著他躺倒床榻上睡去。
今夜，承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更何況他們也已經趕了整整一天的了，就算是精力充沛的幼童，此時面容上也已經泛起了疲倦的神色來。
隨意的哼唱著兒時記憶下的童謠，承歡輕拍著棉被中的小小人兒，哄他入睡。
其實這一下來，承歡心中也有小小的私心。
知道失去了天雋的她，心中是何等的苦痛。
而今眼前的小小人兒也正好失去了母親，承歡心中早已將谷南幻化做自己的天君一般，溫柔耐心的教導著。
直到床榻上的小小人兒酣睡過去後，承歡才悄無聲息地起身換上了皓白的緊身衣。
而同時，承歡也自空間寶戒中取出一隻不會響的銅鈴系到谷南瘦弱的手腕上。
這樣一來，但凡谷南遇到危險或者是突地轉醒，無論承歡身處何方，都能感受得到。
皓白的身影掠在虛空中，就在身形即將掠出洞口的一剎那，承歡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得折身回到山洞中。
玉手一揮，那具坐化了的骸骨面前，赫然就立起了一道刺繡著奇異花卉的錦屏。
畢竟是一具屍骸，谷南若是突然轉醒，恍惚間大概還是會被驚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