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對話 文 / 蘇仙仙
翌日清晨,承歡方一轉醒就開始活動著已經恢復了知覺的手腳來。
幸得前段時間在南山時,已經經歷過一次手腳不聽使喚的情況,承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了嗎?」見承歡轉醒,歐陽孤容這才趨身上前關切的問道。
雖然對整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但是歐陽孤容還是想聽到承歡自己親口說出的解釋。
「問世間、情為何物。」承歡卻不願多說,只是扶著額低聲呢喃了一句。
正是這時,木門被「彭」的一聲推開來,一道青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承歡和歐陽孤容眼前。
承歡頓時又是一排黑線,當初結下契約的時候,怎麼沒發現螭龍竟然是一個活寶。
「風百靈,醒過來了!」一進門,螭龍就低聲喊道。
承歡當即就急急邁下了床榻,往隔壁的木屋走去。
依著風百靈前夜的狀況,只怕現在還處在情緒起伏的邊緣。
「你!……」一見穿著薄薄單衣的承歡進了屋內,百靈就指著承歡驚呼起來。
而承歡身後,歐陽孤容也追了過來,將手中的獸皮長氅覆到承歡的肩上。
「天氣這樣冷涼,也不怕凍到自己。」似是沒有看到百靈灰白的面色,歐陽孤容逕自對著承歡輕聲說道。
眼見著歐陽孤容對承歡的似水柔情,百靈一雙死寂的眸子中頓時就流出了晶瑩的液體來。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這種細微的繾綣深情。
然而無論她怎樣努力,卻還是打動不了溫涼如玉的月家印。
月家印的心中,就只有面前這個看似較弱的女子的一席之地。
「阿容,我陪妹妹說會兒話,你先去忙吧。」看著百靈面若死灰的模樣,承歡只得先藉故支開了歐陽孤容。
說到底,這是兩個女子之間的事。
讓歐陽孤容參雜其中,多多少少有些恃強凌弱的味道。
「我去看看月當家的情況怎麼樣了,螭龍就在門外守著。」為承歡繫好長氅後,歐陽孤容才瞥了一眼風百靈,意味深長的說道。
「家印怎麼了!?」一直忙著解決承歡,百靈反倒沒有閒暇關注起月家印來。現在一聽歐陽孤容這話,心頭頓時一緊。
「月當家臉上那傷,怕是已經傷及經絡。」深深看了一眼百靈,歐陽孤容只是冷聲回了一句。
這話裡的深意,百靈自然知道。
故而歐陽孤容的話音未落,百靈就跌坐到了身後的床榻上。
已經顯得灰敗的面容,此刻愈發慘白起來。
「月家印臉上那道傷口,是你……?」承歡這時才收緊了聲音,冷聲問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失手,失手劃破了他的臉,我只是……」百靈嚶嚶啜泣著說道。
「真的是你!?」承歡已經立到了百靈跟前,冷聲喝道。
如若先前百靈所做的那些都是因為無望的愛意的話,承歡也都還能接受。
但是一想到月家印面容上那道三寸許的刀疤,承歡就再也抑制不住胸腔中的怒火。
頓了一頓,承歡看著百靈隆起的小腹,這才收起已經緊握成拳的雙手來。
「人貴自重,你一心以為月家印走不出我的影子,其實是你自己走不出我的影子罷了。」輕撫著百靈的髮絲,承歡放柔了聲線說道。
「月家印所愛慕的,應該是全然真實的你,沒有別人的影子,沒有步步驚心的算計謀略,是那個純樸自然、平實無華的你。」承歡又繼續說教著。
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說教這些東西。
沒想到曾經被譽為「勵志小姐」的漣漪,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
「螭龍,好生守著百靈!」見百靈的面色漸漸緩和起來,承歡這才出聲將螭龍喚了進來。
比起勸導百靈,承歡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被自己曾經信任的人這樣算計、傷害,想來月家印心中也有著不可痊癒的傷痕吧。
出了百靈的木屋後,承歡回房取出自己的外層衣物套上後,就逕自循著月家印的木屋走去。
見月家印的木屋門庭大開,承歡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不要出聲,逕自就舉步往屋內走去。
沒走幾步,果然就已經看到半面臉被白布緊緊包裹住的月家印,正坐在圓凳上等候著老嫗為他拆開白布。
而歐陽孤容,也靜坐在一旁專注的守候著。
承歡一見這副情形,也頓住了腳步,在一旁靜靜守候著。
隨著白布一點點揭下,月家印的左頰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先前幾乎潰爛得灰敗的刀疤,此刻已經呈現除了癒合的趨勢來。
並且上下兩處較為細微的疤痕處,也已經漸漸消隱下去。
沒想到花族還有這等神奇的藥材,連刀疤都能被消除,承歡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直到老嫗重新為月家印上好藥後,承歡才特意乾咳了一聲,
走近月家印身旁。
「看來恢復得挺不錯的,不出一個月應該就能回復你的俊俏容顏了。」承歡掛上爽朗的笑意說道。
見承歡眼中已經沒有了熊熊燃燒的怒火,月家印也才安心下來,輕聲回道:「有刀疤多好,那樣才顯示得出我這個山大王的風範來。」
「那你還費盡心思劫下花族的藥材作甚。」承歡含笑坐到腳凳上,嬌俏的回道。
這一副景象,正宛如承歡初來山寨時,二人之間毫無擔負的姿態。
老嫗見承歡來到,便也不多話,逕自收了藥匣就離開了木屋。
知道承歡伶牙俐齒,月家印只是微微笑著,也不再應聲。
他費盡心思要將刀疤消除,是因為不想抹殺了自己在承歡記憶中的模樣。
「百靈都是無心之失,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更何況,她還懷了你的骨肉。」這時,承歡才正色說道。
其實承歡並非一定要為百靈求情,只是考略到百靈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承歡終究於心不忍。
她自己已是為人母的女子,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小外甥一出世就被人用嫌惡的眼光看待。
「承歡,山寨那邊新建起兩虹石橋,改天我帶你去看一看。」月家印卻明顯不願提及那個話題,逕自轉了話頭說道。
「百靈心地不壞,又久居山寨,身上怎麼可能會備有慢性毒藥,還是藥性這樣霸道的毒藥。月家印,當心你身邊心腹。」頓了一頓,承歡卻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
雖然小事上承歡總是被人情所累,看不通透。
但是大事上承歡卻向來能夠長足考慮,否則也不會在離開山寨的時候把一切事宜交託得那樣妥當。
聽到這裡,月家印的面容不禁一頓。
一直被百靈纏住的他,的確沒能夠跳脫得出來好好看一看這整幅局。
「你諳熟醫理,應該知道臉上這毒,絕非普通人所有罷。」承歡又繼續說道。
世事往往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承歡只幾眼,便看出了深藏其中的伏筆。
而月家印只因為身在其中,故而一直沒有想得到這些細枝末節。
月家印這才張了張口,萬千言語也不知該挑哪一句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