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 折返山莊 文 / 蘇仙仙
「我知道你愛我……」承歡低眉斂首,眼底卻抹上了無盡的愁苦。
她被許多人愛著,但是她心知這樣的憐愛和男女之間深深羈絆的情愛是不一樣的。歐陽孤容對她的愛,大抵同愛花花草草、流浪貓狗一樣,無甚差別。這樣廉價的愛,她寧可不要。
穩住自己的心神,承歡的潑墨瞳仁中這才著了些微光澤來。「走吧,桃花依舊還會在春風中展露笑容,我們卻只得這一日悠閒。」
承歡回轉了身形,往來路款款折返而去。哪怕是在聽到「我愛你」這幾個字時心跳輕易的漏了幾拍,但是驕傲的她卻並不允許自己低下頭來任人憐惜。
看著承歡瞬間冷淡疏離的姿態,歐陽孤容溫柔的眼眸中不禁著了幾許冷涼之意。承歡的意思,在她無言的回絕中歐陽孤容也都明白了。
這個女子心中究竟還有多少掛牽,雖然剛才他也是無心之失才說出了那樣的話語來,但那些都是他的一腔肺腑之言。
然而承歡聽後非但沒有半分歡愉神色,反而還顯露出幾許落寞的姿態來。
一路無言,歐陽孤容依舊保持著護衛的姿勢走在承歡身邊,而心神早已被擾亂的承歡卻並沒有覺察到這一切。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返回山莊。」將承歡送回房後,歐陽孤容冷冷囑咐了一句,逕自闔上了屋室的木門就往鄰房走去。
承歡反倒怔怔倚坐在床榻上,一雙潑墨瞳仁凝視著床榻一旁的圓凳久久不肯移轉。
以往的這個時候,即便是她酣睡過去,也能感受到來自圓凳上那個男子溫柔呵護的眼神。似乎只要有那個男子在,她就可以不用再拿出人前那一副果斷決絕的姿態來,只需全力做一個尋常的身懷六甲的女子。
而今夜,這一切都轟然坍塌,只因為歐陽孤容一句無心之失的話語。
素來一著床榻就昏沉酣睡的承歡,今夜竟然久久不能入眠。
深沉的夜幕徐徐降臨下來,打更的已然敲了四下竹槓——已經是四更天了。
臨窗而立的歐陽孤容凝視著小鎮中星星點點的燭火,這樣涼的夜,他又開始憂心起承歡睡得還安不安穩。
步履輕盈的踏入承歡房內,歐陽孤容走近承歡床榻邊,只想一看承歡那安然恬靜的睡顏。
而床榻上的人兒卻並沒有如常一般躺著安然睡去,之前倚靠著床榻深思的承歡,竟然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闔上了眼簾沉沉睡了過去。
知道歐陽孤容現在來察看時,承歡的一條左臂早已被枕得發麻,眉眼間已經微蹙起來。
歐陽孤容見狀,只得無奈的為承歡解去身上束縛,再輕柔放她平躺到床榻上安然入睡。
即便承歡已經心有所屬,可冷峻的歐陽孤容只要一見承歡的絕色面容上充斥著不開心的表情,就不能自已起來。這個女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他的一切規矩全部打破。
「阿容,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承歡張開惺忪的睡眼,脫口而出問道。
過了半響,承歡卻只聽到一室的靜寂,並沒有熟稔的那個低沉男聲傳來回應。
前夜的記憶一點點回流到承歡腦海中,承歡失落的側頭往那張腳凳望去,果真再也看不到那個稜角分明的冷峻男子。
「你醒了?起身洗漱罷,湯藥我放在圓桌上了。」歐陽孤容聽到屋內傳出了動靜,就急急推開了木門。
「我們幾時走?」承歡低垂著眼簾,狀若尋常般問詢道。
「你吃過早飯我們就可以啟程了。」歐陽孤容只淡淡回答了這一句,就回轉身形出了屋室內。
他害怕自己多待一會,就會忍不住再次流露出溫情來,他第一次做出了這麼大度豁達的讓步——不讓自己的存在困擾到承歡。
承歡怔怔凝視著歐陽孤容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心頭有一股溫暖的東西在漸漸流失。
「再過兩天應該就能回轉山莊了,此行極之顛簸,你修養幾天再著急幻絲的婚事也不遲。」坐在馬車裡,歐陽孤容淡淡囑咐著。
承歡凝望著車簾外的景物,神思卻早已飄忽開去。原本親密無間的二人,這時仿若隔了萬水千山一般遙遠。
「亦或者,我替你護送幻絲回山寨,你在山莊中等我的消息也行。」見承歡沒有反應,歐陽孤容又繼續淡淡說道。
「幻絲的婚期不用延遲,我回轉山莊就著手為她籌辦。」承歡的神思這才被拉扯回來。
「這件事由不得你。」歐陽孤容見承歡完全不受自己規勸,態度就又強硬了起來。
馬車輪軸顛簸的匡堂聲有節奏的傳進承歡耳中,歐陽孤容那一句冷冷的話語後,承歡卻再不願說話。
承歡心中決定了的事,就算是兩個歐陽孤容跳出來阻止,她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所以承歡不欲再逞一時之快,和並不瞭解她的歐陽孤容浪費口舌。
這樣想著,承歡的眼簾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漸漸就合了起來。
無奈的看著倚著窗框酣睡過去的承歡,歐陽孤容只得挪動著身形,再次坐回到承歡身畔去,將承歡的嬌小身軀攬到自己懷中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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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前一夜因為憂思甚多的緣故,承歡已經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加之心情欠佳的緣故,身體孱弱的承歡在面對歐陽孤容時,也就支撐不住體力消耗巨大的身軀,任由疲倦之意籠罩住自己。
「如若你的意中人愧對於你,我定會親手替你將他碎屍萬段。」輕撫著承歡的秀髮,歐陽孤容冷峻的語氣這才溫柔了下來,柔聲說著一句憤恨的話語。
兩日後,長治鎮。
承歡的馬車才駛入鎮中,肖天磊就已經帶著一眾家丁氣勢洶洶的守在了城門口。
「來人,將罪婦風承歡給我緝拿歸案!」承歡掀開車簾,肖天磊就氣焰囂張的指著承歡下達了一聲命令。
不知所以然的承歡只覺馬車外一陣喧囂嘈雜之聲,意欲下車去一探究竟。沒想到她才將車簾掀開,一柄柄長槍長劍就赫然指向了自己。
「都給我後退!誰傷及到承歡分毫,我一定叫他加倍償還。」歐陽孤容見此情形,立即就把承歡護到了身後。
此時歐陽孤容身上散發出的那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就算是肖天磊身後飽經人事的肖世策也不禁一怔。對方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貼身侍衛,怎麼會散發出這麼一股無人能及的強勢來。
聽到歐陽孤容的一句怒喝後,抬著長槍長劍指向承歡的家臣侍衛們也不禁一怔,面面相覷一陣後果然就乖乖的後退了數丈,讓承歡下了馬車。
「罪婦風承歡勾結強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今日本官依法將風承歡緝拿歸案。」肖世策清了清嗓子,沉穩的指著承歡說道。
承歡斜睨了一眼肖天磊及肖世策後,一雙潑墨瞳仁中不禁多了幾分蔑視的意味來。
如果讓月家印和林勝輝知道今天肖天磊反咬一口的舉動,只怕肖天磊再多幾條命也不夠拿來換他今日的愚蠢行為。
「我先送你回山莊,這些事情晚點我替你解決。」歐陽孤容擔心承歡會被肖世策的官腔震懾到,只得拉起承歡的一雙小手,柔下聲來溫言道。
這幾天承歡的身體狀態又一直欠佳,歐陽孤容也十分憂心這麼嘈雜的環境會加重承歡的憂思。
被歐陽孤容的大手一握,承歡心中又有了一股強勁的力量,這幾天久未展露笑顏的她反而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靨來。
「肖知府,請問你說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證據何在?」承歡揚著清麗聲線問道。
這個時代雖然以實力為尊,但基本的規矩法制還是存在的,要判定一個人的罪行,各項證據還得齊全才能定罪。更何況承歡身後還有勢力龐大的風氏一族,就算是欲加之罪,拿不出明明白白的證據來的話,肖世策也很難逃脫其中干係。
「證據!本少爺就是最好的人證!林勝輝把我擼到山寨中去,我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肖天磊叫囂著說道。
承歡正要開口反駁,站在承歡跟前的歐陽孤容卻沉沉開口道:「肖氏一族在朝野中頗有聲望,只是貪污**現象也極為嚴重,聽聞當今聖上正打算嚴查肖侍郎。肖知府如不多加收斂,只怕下一位被嚴查的就是你這小小九品芝麻官了。」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肖世策看著泰然自若的歐陽孤容,語氣中顯然失卻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歐陽孤容嘴角噙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我只是承歡的貼身侍衛罷了。」
正是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低呼了一句,「難道你就是打算回來風光迎娶風家小姐的皇子?」
歐陽孤容與生俱來的那股睥睨天下的高貴氣焰此刻顯露無疑,任是和他朝夕相處的承歡,也不禁猶疑起來——難道說他真的和皇族有著什麼聯繫?
人群見歐陽孤容那副淡然從容的孤傲姿態,頓時就炸開了鍋,一心篤信歐陽孤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皇子。
而一旁的肖世策見此情形,也不得不微微收斂住了自己的囂張氣焰,托辭到:「我想這件事大概是犬子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