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救駕 文 / 倚樓觀雨
一晃眼,六十萬大軍已經圍了遼東城二十多天。
這二十多天裡,隋軍一共向遼東城發動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場攻城戰,但高句麗人龜縮不出,只是以大量的箭矢和巨石壓制隋軍,阻擋他們登城。隋軍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但皆未能攻下高大堅固的遼東城,甚至連一個登上城樓的士兵也沒有。
遼東城的城牆己經被染成了血紅色,一半是大隋將士的血,一半是高句麗守軍的血。城頭的高句麗戰旗依然豎立著,沒有人能預料它還將豎立多久。
攜舉國之兵前來征遼,卻連一個小小的遼東城都攻不下來。大隋皇帝楊廣勃然大怒,當著各國使節的面,命令征遼總指揮宇述率領十五萬精銳府兵繞過遼東城,一路南下,攻打防守相對薄弱的安市城和石城,並同來護兒大將軍麾下的水軍一起水陸夾擊卑沙城。
待攻下卑沙城後,兩軍匯合,一同進逼平壤。只要擒住了高元小丑,其他蟊賊便不足為懼,這場戰爭大隋便算勝了!
至於這座難啃的遼東城,則由皇帝陛下親自坐鎮,率領剩餘的三萬府軍和三十多萬從軍將其團團圍住。
隋軍每日都會派兵到遼東城下搖旗吶喊幾聲,大規模的攻城戰沒再上演過,只是偶爾會有幾次小規模的試探。
這夜丑時剛到,李玄便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他急急穿上盔甲,抄起那雙擂鼓嗡金錘往帥帳外走去。
現在是戰爭時期,由不得他不緊張。
站在營地裡,李玄抬頭望去,依稀能看見前方軍營亂成一團,染起一陣陣火煙,士兵的慘叫聲和戰馬嘶鳴聲混雜在一塊,遠遠傳來。
「將軍,敵軍襲營!」蘇烈一身戎裝趕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新任命的司兵關彪和錄事參軍張秀。
「他奶奶的高句麗雜碎,當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可算走出龜殼了!」張天寶提著大刀罵罵咧咧地走來。
「高句麗人定然是獲悉了我大隋派出十五萬府軍深入敵後的消息,大營空虛,這才敢出來夜襲,只是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楊炎摸著下巴說道。
「是隨軍的他國使節!」李玄抬起頭,眼中射出無比鋒利的寒芒,讓人望著不寒而慄,「不要讓我知道是哪一國,否則我必滅其國!」
「點卯!」
李玄一聲令下,關彪立馬命人吹響了集合的號角。
二千八百多名將士很快便集結了起來,跨上戰馬,在李玄的帶領下往出事的軍營飛速趕去。
此時,楊廣下榻的營地燈火通明,刀光劍影、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
左侯衛大將軍楊倫和驍果校尉李世民領著一支精銳甲士將驚慌失措的皇帝楊廣團團護住,身後還跟著一幫衣裳不整的大臣,邊戰邊逃。
「不要放走了暴君楊廣!」
黑暗裡遠遠地傳來一厲喝,一同響起的還有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嚇了楊廣一跳。他認識這人的聲音,正是叛國賊子斛斯政。若是平時被人稱為暴君,楊廣必定喝令甲士衝上前去將其碎屍萬段,可如今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親率大軍掃平南陳三十州一百餘郡的大英雄楊廣,他的威風早已不在,他也會感到害怕。就如那沒了利齒的老虎,不張嘴的時候別人還會怕你,一旦張了嘴,被人看穿了,他便什麼都不是。
「快,往西撤,那邊是冠軍營的駐地!有冠軍大將軍在,朕才能無礙!」關鍵時刻,楊廣終於想起了一直被他忽視的李玄,朝左右低聲喝令。
「遵命!」楊倫和李世民齊聲回答,護著楊廣和一眾大臣往西邊退去。
「昏君哪裡走!」前方亮起了一排火把,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正是敵軍大將斛斯政。
「逆賊,朕待你不薄,你卻投敵賣國,今日你還有臉來見朕!」被人指著鼻子罵昏君,楊廣終於挺直了腰桿,指著斛斯政怒喝。
「呵呵,昏君,你兩次征遼皆告失敗,卻不思己過,反而歸咎於我們這些臣子。這兩年來,你殺了多少大臣?若我不反,便是你下一個要殺害的目標!」斛斯政冷笑道。
「逆賊,你,你……」楊廣指著斛斯政想要反駁,卻不知該怎麼開口,怒火攻心,一口鮮血當場噴了出去。
「陛下……」一眾大臣紛紛驚呼,李世民連忙將楊廣扶住,掏出一塊絹布替他擦拭唇邊的鮮血。
「斛斯政,你身為隋人,卻投身敵營,殘害同胞,如今你還要加害天子,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嗎?」衛王楊倫上前一步,大聲喝道。
「呵呵,要留下罵名的也是這個昏君,在下最多只是一個陪襯!」斛斯政冷笑一聲,揮手喝道:「動手,除了昏君外,全部殺死!回去後,按照所殺大臣的級別論功行賞!」
聞言,身後數千高句麗士兵個個激動異常,大聲應諾,他們爭先恐後地衝了出去,唯恐落後於別人。
看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揮刀撲來,一眾大臣皆戰戰兢兢,心底悲歎:「我命休矣!」
「敢上前一步者,死!」突然,一道冰冷至骨子裡的聲音在場中炸起,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衝擊在每一個高句麗士兵的心頭,讓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一股顫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一員銀甲藍袍的將軍領著一隊騎兵如旋風捲落葉一路殺到了營寨前。
「
是你!」待看清了來人,斛斯政驚呼一聲,一個不穩,差點跌下馬去,他勉強穩住身子,一身咄咄逼人的氣勢盡去。
「李玄霸,遼河一戰,你立下滔天大功,這個昏君卻只給你一個冠軍大將軍的虛職,難道你就那麼甘心,還要繼續為他賣命?何不投靠高句麗,憑你那絕世武藝,我定保你成為五部褥薩中的一位!」
斛斯政話音剛落,一些熟悉高句麗官職的大臣便發出一連串驚歎。高句麗除了國王外,下面有個宰相,接下來便是這五部褥薩,軍政一把抓,可謂權力極大,比起大隋的十二衛府的大將軍權力還要大。
大臣們除了驚歎之餘便是一臉的擔心,生怕李玄經受不住**,投靠了敵軍,那麼今晚他們將萬劫不復了。
李玄亮起黑曜石般的眸子,掃視了下全場,最後將目光落在驚魂未定的皇帝楊廣身上,拱手道:「臣救駕來遲,讓陛下受驚了!」
楊廣略帶心虛地望著李玄,是他特意將李玄的冠軍營駐地安排的遠遠的,後者能及時趕來就不錯了,他哪裡敢怪罪?
他正要開口許諾李玄一個大大的軍職,卻見李玄移開了目光,冷冷地望著斛斯政,寒聲道:「你賣國投敵,殘害同胞,罪無可恕!」
「我不投敵,便會被這昏君殺了,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活命,我有什麼錯?」斛斯政策馬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吼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如果怕死,可以選擇隱姓埋名,卻千不該萬不該投靠我大隋的死敵高句麗!高句麗殘害我大隋數十萬同胞,他們的屍骨還未冷卻,他們的冤魂還未散去,你卻與仇人為伍,反來繼續殘害我漢人同胞。我不殺你,便對不起那千千萬萬慘死的兄弟!」李玄冷冷說著,輕輕一磕馬肚子,往前衝去。
「攔,攔住他!」斛斯政嘶聲揭底地吼著,指揮身後五千騎兵向李玄殺去。
他自己則策馬轉身朝外逃去,見識了李玄當日的神勇,斛斯政知道今夜無論如何也生擒不了楊廣。
李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策馬直衝,手中的擂鼓甕金錘輕輕地震顫起來,發出一陣陣的轟鳴聲。
這些高句麗士兵還沉浸在斛斯政許諾的重賞激勵中,認為李玄能讓他們的將軍如此畏懼,定然是一個頂級的官,斬殺了此人那便是一份天大的功勞。他們還不知道死神即將降臨,紛紛興奮地吶喊起來,揮舞著手裡的兵刃向李玄殺去。
「呵呵!」李玄發出一聲冷笑,「想死,那便成全你們!」
他雙目森寒如電,縱馬衝入敵群中,手中的擂鼓嗡金錘舞得快如閃電,暴如山洪,其勢銳不可擋,沒有一合之敵,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鮮血狂濺,慘死當場者不計其算。隨著他如旋風般捲過,剩下的只有滿地的鮮血和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啊,他就是遼河一役中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錘魔……」場中有高句麗士兵認出了李玄,驚恐地大喊。
頓時,所有高句麗士兵都膽顫心驚,四散而逃。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李玄朝身後跟上來的蘇烈等人輕聲下令,他自己則策馬朝著斛斯政逃走的方向疾速追去。
冠軍營將士得令,霍地挺起手中兵器,帶著對同胞慘死的滿腔恨意,迅猛地向高句麗逃兵撲去,展開一面倒的屠殺。
他們仿若來自地府的修羅使者,個個面寒似冰,下手毫不留情,一刀一個,收割著高句麗人的頭顱。
頓時,場上人頭翻滾,血液飛濺,哀嚎求饒不斷,整個營地淪為了一處修羅場。
看到這支騎兵如此的神勇,殺得敵軍毫無還手之力,楊廣和一眾大臣這才鬆了口氣。
沒多久,李玄策馬趕了回來,馬背上還橫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http://.)。
到了近前,李玄單手提著他從馬背上躍下,將其往地上一丟,拱手肅立道:「末將幸不辱命,將敵將斛斯政帶回來了!」
「愛卿辛苦了!」楊廣激勵了李玄一句,隨即低頭看著眼前的男子,雙目冒火,一步步靠近他。
當著一眾大臣的面,楊廣突然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伸手抓起男子的頭髮,讓其抬頭看著自己,一臉猙獰地道:「逆賊,你大逆不道,賣國求榮,又對朕出言不遜,可想過有這麼一天!」
斛斯政緩緩張開眼,待看清抓著自己的竟然是楊廣後,不由慘笑道:「我落在你手裡,自是無話可說。不過昏君,你荒淫無道,窮兵黷武,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我,我在地下等著你……」
說著,他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柄匕首,楊廣嚇得驚退數步,卻見斛斯政一臉的嘲笑,舉起手中匕首往自己脖子抹去,竟是要尋死。
李玄早就留意著他了,怎能讓他如願?一記掌刀劈在斛斯政手腕處,將其匕首擊落。
大庭廣眾下楊廣出了如此大醜,頓時惱羞成怒,走上前去,一腳踩在斛斯政那張還算俊朗的臉上,厲聲吼道:「來人,將此逆賊押入大牢,好生看管,朕不准他死!待回京後朕要讓他嘗遍十大酷刑!」
眾人皆是不寒而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皇帝陛下露出如此神態,可見他有多恨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