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驚天一箭 文 / 倚樓觀雨
殘陽如血,很美。
一位銀甲藍袍的將軍縱馬馳騁在萬軍之中,錘出如電。
他仿若一尊魔神在戰場上隨意衝殺,無所匹敵,在他的一雙金錘下,生命是那般的脆弱,飛濺而出的鮮血讓殘陽平添幾分猩紅。此時,沒人還會認為這輪殘陽很美。
他的身後則是一支三千人的騎兵,猶如一把利刃直插高句麗人腹部。他們手握橫刀,左右開合,上下揮舞,動作從剛開始的生疏到越來越流利。他們從戰場的這一端殺到另一端,而後再重新回頭,換一個方向,繼續往前衝殺。
這支騎兵所過之處,伏屍遍野。
如此血腥霸烈的一幕,見者膽寒!
這是怎樣的一支部隊,彷如天庭的天兵天將一般神勇,所向披靡!
就在這時,高句麗後方大陣中鼓角齊鳴,大營統軍將領終於率領著一支萬人規模的騎兵方陣,黑壓壓一片帶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向李玄和他的這支騎兵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碾壓了過來。
高句麗人試圖做最後的反抗,只要壓制住這支天降奇兵,他們還有機會重新結陣,將隋軍重新壓回河灘。
但他們的想法太過天真!
李玄和麾下三千將士看到這支萬人鐵騎迎面而來,不僅毫無畏懼,胸中戰意反而愈發濃烈,迎頭直上。隊伍一分為三,化為三把利刃,互為犄角,狠插入敵軍方陣中,緊隨李玄的腳步往前衝殺。
「擋我者死!」萬軍之中,李玄策馬直衝,眼神冷冽,沒有一絲猶豫,手中的擂鼓嗡金錘上下翻飛、左右橫掃,每次揮出便是一片敵軍倒下。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李玄親眼目睹了數萬民夫和將士慘死在高句麗人的箭矢之下,滿腔的怒火唯有用高句麗人的鮮血才能冷卻,所以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隨著他殺戮越多,他的雙眼愈發冷漠,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冷的氣息,讓敵人不寒而慄。他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當者披靡,在萬軍之中來回衝殺,高句麗將士雖多,竟是奈何他不得。
終於,高句麗四名千夫長級別的將軍坐立不住了,齊聲呼喝,手挺兵刃衝了上去。
李玄見這四人身高馬大,喊聲如雷,縱馬來勢洶洶衝來,當即拍馬迎上,一隻金錘怒砸而出,「啪」的一聲,將一名敵將手中的大刀震斷,跟著金錘一伸,噗的一聲,錘頭的尖端透胸而入。
兩名敵將圓目怒瞪,雙槍齊至,想要壓住李玄手中的這雙金錘。一名敵將的蛇矛猛地刺向李玄小腹,要替死去的戰友報仇。
李玄身子往旁一斜,避過敵將的一矛,跟著雙腕翻轉,大喝一聲,宛如在晴空中起個霹靂,振臂回奪。那兩名敵將雖是高句麗軍中有名的武士,但怎禁得住李玄的神力?登時手臂酸麻,兩支鐵槍脫手。李玄不及收錘,就勢送去,當當兩聲,兩錘頭撞在兩人胸口,兩名敵將雖然披了護胸鐵甲,但被金錘大力一震,立時狂噴鮮血,倒撞下馬。
最後一名敵將甚是悍勇,雖見同伴三人喪命,仍是挺矛刺來,李玄橫過左手金錘隔開他蛇矛,右手金錘猛地砸出,砰的一聲,重重擊在他的頭盔之上,只打得他腦蓋碎裂,紅白之物流了一地。
眨眼間,四名高句麗將軍盡皆慘死在李玄一雙金錘下。
李玄手握擂鼓嗡金錘,胯下千里一盞燈,一人一馬傲立在戰場上,腳下除了屍體,便是那滿目的猩紅,方圓數十步之內再無任何敵人。
高句麗士兵見李玄眨眼間就連斃四名勇將,無不膽寒,只覺得那傳說中的惡魔也不過如此,皆戰戰兢兢、不敢上前,終於紛紛捨棄了他,往他身後的三千將士撲去。
柿子要撿軟的捏,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懂。但這次,他們的如意算盤卻打空了。在蘇烈、楊炎、張天寶的帶領下,三千將士個個英勇無比,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一把把森寒的寶刀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迎頭而至。躲過一個,後面馬上又一個又一個呼嘯而至,然後那騎士看也不會看一眼戰果如何,揚起寶刀,繼續馬不停蹄的跟著李玄一路衝殺而去。
隨著他們一陣風似的呼嘯而過,留下的只有一具具的屍體以及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一個月的嚴酷訓練效果驚人,李玄麾下的三千騎兵就像沒有感情的收割機器一樣,不斷的舉刀、劈出,沾血的橫刀未及收回便是再次劈向了下一個目標,那一排排倒下的屍體,在這越來越昏暗的黃昏裡顯得是那樣的冰冷。
河對岸已經響起了震天般的戰鼓聲,身著輕甲的隋軍將士一隊一隊的通過浮橋向敵人衝擊而去,高句麗人終於抵擋不住,全面奔潰。
斛斯政騎在高頭大馬上,身邊數百親衛將他團團護住,他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那哀嚎遍野、旗幟倒地的戰場,卻已無能為力。這一戰高句麗敗了。高句麗並非敗給那二十萬精銳府軍,而是敗給那支突然殺出的只有三千人的兵馬。
特別是為首那員使金錘的年輕小將給他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每當想起此子殺人的畫面他的全身便會不寒而慄。
「假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器!」斛斯政凝望著李玄「高大威武」的背影,這樣想著。
他心中又歎道:「此子為何不早一年出現,若去年征遼有此子在,我何苦投降高句麗當這人人唾棄的叛國賊!」
「罷了,再僵持下去只會死掉更多的人!」斛斯政頹然地揮了揮手,喚來一名親衛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為了阻攔隋軍渡河,高句麗一共出動了五萬大軍,但能夠安然撤退的只有後排的一萬騎兵。其餘兩
萬步卒、一萬騎兵以及一萬弓箭兵都已陷入隋軍的重重包圍中,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當斛斯政率領著一萬騎兵向遼東城退去時,左驍衛大將軍屈突通率領著一萬豹騎在後掩殺,又斬殺無數敵軍。
但斛斯政卻在一眾親衛護衛下越逃越遠,漸漸遠離了戰場。
「取神曜弓來!」屈突通面帶不甘,朝身後一名親衛低聲喝道。
那名親衛連忙將一張黃金大弓連同一支金燦燦的箭矢遞給老將軍。
屈突通微瞇著眼,凝望著斛斯政遠去的背影,用力將黃金大弓拉成半月狀,而後輕輕鬆弦。「嗖」的一聲,一支金箭激射而出,直取斛斯政後腦勺。
斛斯政也是行伍出身,武藝不俗,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箭矢掠空聲,卻躲也不躲照常前進,面上浮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這一箭雖然凌厲,但箭勢已竭,來到他身後時已是後繼乏力,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果然,那支金箭在距離斛斯政十步外時已是「匡當」一聲墜落在地,倒是白白便宜了一名高句麗士兵,興奮地將這支金箭收入囊中。
「若在十年前,我必能拉滿弓,射殺此逆賊,可惜現在老啦……」屈突通射完這一箭,搖頭哀歎一聲,身子雖然打顫,但依然挺立如山,花白鬍子隨風舞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將在自己眼皮底下越逃越遠,強憋著一口怒氣無處發洩。
「大將軍,可否借你的寶弓一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聲音中充滿了無比的堅定。
屈突通扭頭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少年,黯淡的眸子驟然一亮,伸出一隻寬大蒼老的手掌將神耀弓遞了過去。
「給振威校尉一支金箭!」屈突通大聲喝令。
李玄接過寶弓和金箭,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狀態調整到最佳。剛剛經歷過一場廝殺,此時雖還未恢復到巔峰狀態,但李玄有信心將手裡這張寶弓拉滿。
屈突通目測了下斛斯政和此地的距離,大約在兩百五十步左右。即便他在壯年時期,能將這神曜弓拉成滿月,最遠也只能射殺二百步處的敵人,再遠他也是無能為力。因此,他並不看好李玄,雖然他也期待著能有奇跡發生。
彎弓搭箭,左眼微瞇,天地之間,只剩下策馬正在逃遠的斛斯政。
弓開如十五的圓月,金箭如流星一般飛射而出。這一箭威力之大,反震得李玄手裡的神曜弓激烈晃蕩,弓弦上那強悍的力量,帶動得周圍空氣,嗚嗚作響,久久不絕。
飛出的金箭,撕破前方空氣,發出震天厲嘯,化為一道金光,朝著斛斯政的背心,以無比的速度追了過去。
「啊……」
遼河兩岸,數十萬將士,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睜大眼看著這至恐至怖的一箭化為一道絢麗無比的光芒,破空而去。
戰場上人山人海,但所有人腦海之中,只剩下這一支金箭飛行的軌跡。
斛斯政的身影微微一頓,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後背被一股森寒的氣機鎖定,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一股深深的寒意從心底湧出,在震驚之外更有幾分難抑的恐慌。
他正要策馬躲開,卻發現胯下戰馬竟然也被這一箭的森寒所驚嚇到,關鍵時刻雙腿打顫,不聽使喚。護駕的親兵大驚,數名悍勇的親兵閃身擋在面前,噗的一聲金箭洞穿過第一名親兵胸甲,帶起一道血浪,從背後穿出,但去勢未衰,又射入第二名親兵胸腹,再次洞穿,金箭一連穿透過五名親兵後,仍以無比勁急的速度直撲斛斯政。
這些親衛的誓死護駕也為斛斯政爭得了一線生機。他胯下的戰馬終於動了,往右前方疾馳,使得金箭偏了偏,噗的一聲射入斛斯政左肩膀,將他射下馬去。
這一箭驚天動地,看呆了數十萬將士。
這一箭射來的威勢,深深的烙印在了數十萬將士的腦海中,成為了他們永生難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