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無底洞 文 / 鍾無鹽
與第一次在幽冥禁地見到的那般，黑色的眸，黑色且變長了的發，圓圓的人類的耳朵。
這是完全變成了人類的玥。
夏夢抬首看向已升至頭頂的圓月，今晚是朔日。
「玥。」夏夢上前一步，想去拉他。
「不要過來。」夜玥一下子將她的手打後，漆黑的眸子警惕且驚恐的看著她，將雙臂抱得緊緊的，瘦小的身子又往兩巨石之間的縫隙裡縮了縮，那樣子恨不得鑽進去隱身不見一樣。
緊抱著雙臂代表極度沒有安全感。
夏夢心裡一陣疼，這孩子一直在她身邊沒有安全感。
「玥，是我，夏夢。」她柔聲說著，輕輕的走過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夜玥的眼睛，見他眼裡有片刻的迷茫與掙扎，便再接再厲輕道，「玥，你終於變成了與姐姐一樣的人類了，讓姐姐過去好好的看看你好不好？」
漆黑的瞳眸出現了鬆動，猶豫。
「我過去好不好？姐姐只是想保護你，不會傷害你的。」夏夢慢慢的走近，然後在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的那一刻，一把伸手將他抓住拖了過來。
瞬間與人接觸的恐懼席捲全身，夜玥大叫著掙扎起來，「放開我。」
「不放。」開玩笑，他都這個樣子了，怎麼讓他放開啊。
「死女人，我要殺了你。」夜玥怒喊著一陣拳打腳踢。
別看他個子小…呃，一段時間沒注意，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快趕上她了。力氣也大的驚人，夏夢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將他抱住。
「唔」腕上一疼，低頭去看，卻發現夜玥那小鬼見半天掙不脫，便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娘的，痛死她了。算好小鬼現在是個人類，嘴角的那兩顆尖尖的犬牙沒了，不然她的這隻手腕不廢掉也得流血半升。
甜膩的血腥味充斥在夜玥的口中，心神一顫，她流血了。
鬆開口，白皙的皓腕上留有兩排半月形的牙印，裡面正往外流著鮮紅的血。
抬頭看向夏夢，第一次發現這個女人有著讓月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她目光無比堅定的看著他，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玥，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會保護你的。」
心就莫名的安定了下來，所以的煩躁不安在那一刻消聲匿跡，最深最深的地方被微微的觸動了一下，有股暖意漫遍全身。
她說，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會保護他的。
明明自己都是那麼的弱，需要人保護，卻揚言要保護他？
不自禁的嘴角微微翹起。伸出舌頭舔了舔她腕上的傷口，鹹腥的血液立即充斥了他的口腔，有著幸福的味道。
忍不住，覆在上面吸了一口。
額頭立即挨了一個暴栗，耳朵上一痛，跟著就被捏了提起拉扯開，一雙美目怒瞪著他，「你吸血鬼呀？我都貧血了你還吸……」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隱去。
因為此時玥定定的看著她，漆黑的眸子一轉也不轉，冰冷的面比平時還要冷上幾分。定定看著她，瞧得直讓她心裡發怵。
「女人，你能不能現在抱抱我？」玥說。
「嗯。啊？」夏夢振驚的看著他，眼前的這個小鬼還是她認識的玥麼？
漆黑的眸裡有著希翼，期待……還有被拒絕的害怕。他咬了咬下唇，墨色的眸挪開她的眼，低垂，看不清他情緒。
「原來不可以呀。」聲音裡卻透著自嘲，以及早已預料。垂在兩側的拳頭緊緊的握起，他的身影繃的筆直，孤寂而單薄。
轉身邁開一步，遠離夏夢的方向。
「誰說不可以。」夏夢踏上一步，張開雙臂，從後面將前面小小的身影擁進懷中。
在接觸的那一瞬立即感覺到他身子的繃緊僵硬，還帶著抹輕顫。
「玥。」夏夢抬手撫上他的後背。「乖，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手臂裡的身子一僵，隨即轉過身來，在夏夢還沒弄懂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已被他緊緊的抱住，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女人，我害怕。」
有灼熱濕潤的液體滴落在脖間，夏夢一驚，扭動了一下想去看。卻被夜玥抱得別緊，讓她動彈不得。
「別動，再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夜玥頭埋在她的頸脖處，悶悶的說。
夜靜極了，只有蟲鳴聲，連那討厭的蛇都似消聲匿跡了，再也沒出來搗亂。
良久，玥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你真像我媽媽。」語氣裡竟帶著滿足的笑意。？？千年面癱的小鬼居然笑了？
可是，她好像忽略到是話語的重點。瞬間，「你居然將我當成你媽？」夏夢氣憤的叫著，便要伸手去推開他。
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低低的聲音裡帶著乞求的意味，有著滿足的脆弱，「別動，讓我靜靜的抱抱你就好……就當我媽媽還未曾離開我的身邊。」
本想發作，但聽到後面的話語心中卻是一酸。相向的臉，看不到他的情緒。但夏夢卻清楚的知道他語言中的希翼與渴望，還有脆弱。
這個有著一百多歲的孩子，那一百多年裡的一百多年朔日他是怎麼過來的？
/>夏夢反手抱回他，今夜她也做一回家長好了。
「我們是不是打擾到她們了？」
不遠處的樹林裡，站著一男一女。一身白衣，像個幽靈般飄忽不定的當然是歐陽若雪了，而另一個幾乎隱匿在黑暗中的男人不用猜便也知道是南宮夜了。
拳頭緊緊的握起，發出細小「吧吧」的聲響。南宮夜看著不遠外刺眼的一幕，恨不得立即上前去將那兩個緊緊擁在一起的人扯開。
這時，夜玥也看到了遠處的兩人。
將夏夢往懷裡緊了緊，然後輕輕的推開，「他來了。」
嗯？
夏夢轉過身去便看到了遠處站立的兩人，一黑一白，極度的蹬對。女的柔柔弱弱無限深情的注視著身邊的男子，只是那個男子卻瞪著她，似是要將她一口吞下去。
夏夢看著看著，然後眼睛越瞪越大。在兩人的身後，那顆巨大靜止的幾人抱不了的古樹突然動了起來，茂密的樹葉裡一陣抖動探出幾顆鮮紅的腦袋，均張著嘴，吐著分了叉的蛇信，向站在前面的兩人附下頭，伸過去。
在皎潔的月光下，夏夢還能看清張開的大口中兩顆閃著冷光的牙。
「夜，身後。」夏夢想也沒想的大叫。
與此同時，站著的兩人回過頭去，正好與探過來的幾顆大腦袋打了個照面。
「嘶……」大嘴極度的張開，噴出一股濃郁的墨綠色霧氣。
隨著南宮夜他們掠開的同時，巨大的蛇身也跟著向前滑進，露出一米左右紅黑相間的紋理。
居然是赤練。
那會不會是蛇王？夏夢連忙搜尋，很快便在其中一顆蛇腦袋上看到了一類似頂冠般的玉柱，一層一層上往的折皺看得她心驚。
八階中級，他們全不是它的對手，只有找死的份。
可是夏夢還是覺得那裡不對勁，數數蛇頭，一，二，三……九。一共從那顆巨大的古樹裡伸出九個蛇頭。
正待仔細的去看，手卻被大力的抓住，「快走。」
南宮夜已跑到了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
「夜哥哥，救我。」跑在他們身後的歐陽若雪突然摔倒，眼看身後成群的赤練追了上來。
南宮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快逃。」鬆開她的手，轉身疾速的掠向歐陽若雪的身邊。在一個雷球落下的前一刻將她帶離原地。
「夜哥哥，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救我。」歐陽若雪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喜極而泣。
南宮夜未理她，一雙狹長的鳳眸盯著夏夢，似是要將她看穿。
「笨女人，你若想死在這裡也別拉上我陪葬。」隨著夜玥的怒喝，夏夢被重重的推了一把，整個身子踉蹌前行。
「轟窿窿。」一個巨大的陰影自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間飛沙走石，巨石碎裂，衝擊來的氣流將幾個人推向四周，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片巨大的影子再度的揚起，擊向倒在一邊還未來得及起來的夜玥。
夏夢這才看清，那是帶有赤紅巨大的蛇身，暗紅的鱗片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冰冷詭異的光。它自那個巨大的古樹後方伸出，隔著巨大的古樹，前方瘋狂亂舞的九個蛇頭。
不對，不對，很不對勁。
如此的想著，腳下卻是未停，努力的衝向倒在地上的夜玥，他現在是個純粹的人類，只是個需要保護的小鬼。她說過要保護的人。
來不及拉起來，只好撲上去，抱著就地一滾。
「啪」背心被重物擊中，一陣劇痛傳來，夏夢頓覺眼前一黑。
「小東西……」有撕心裂肺的呼聲傳來，是南宮夜的。
妹，第一次捨己為人，便將命交待在這裡了。看來俗話說得對『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來這好事還是不能做。
不過，如此也好，說不定可以見到久違的叔叔了。
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夏夢如此想著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
風似是一直在耳邊吹；又似一直有人在耳邊低低私語，呼喊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