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狹路相逢 文 / 嬌陽
回到丹霞山中天已黑,不會又在外面過夜吧,忘憂正擔心,忽聽有人叫喊:「憂兒,你在那裡。」原是曾藥仲舉著火把在山裡來回尋找。
「師傅,我在這。」見到師傅後,忘憂委屈的哭了起來,跑過去撲到師傅懷裡。
「憂兒,你跑到哪裡去了?讓為師好找。」曾藥仲語氣溫和,他輕扶著忘憂顫抖的雙肩,「那人可是欺負你了?告訴為師,我幫你出氣。」
忘憂一臉委屈的看著曾藥仲,「師傅,憂兒已經回來,不想提那個人,我好餓。」
「好,我們回去吃飯。」曾藥仲拉著忘憂的小手,消失在黑夜裡,只留一點火光越來越遠。
一掃昨日的陰霾,忘憂吃過早飯便要去山洞尋找她的藥簍,卻被曾藥仲留下,「憂兒,為師這兩天要研製新的藥物,你先不要去採藥,留下給為師幫忙。」
又要研製新藥,忘憂嘟起小嘴,反正藥簍在山洞又不會丟,還是師傅的新藥重要,說不定這次臉上的疤痕真的可以去掉呢,忘憂高興的點頭應下。
幾日之後新藥製成,她迫不及待的跑到山洞,看著空空的山洞失落感悠然而生,當看到那支帶血的箭頭時,她想起拔箭時的情形還真有點後怕。撿起那支斷箭來到洞外的小溪裡清洗了一下,她才發現原來箭也可以這麼漂亮。
忘憂不停的拿著箭對著空中細細觀看,隱約看到一個女子站在風月嶺,衣裳飄飄,好似這山中仙子。
一位擁有天香國色之貌的女子,雖滿面愁容,雙眸中滿含恨意,卻掩不住她的芳菲嫵媚,她叫吳倩,韶家堡堡主韶天的妻子,不,應該說是已被休的妻子。
風月嶺上吳倩看著手中的一紙休書:靈溪吳倩,因與他人有染不守婦道,有夫韶關韶天,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爭執。恐無憑,自願立約為照。立約人韶天。
她恨,恨韶天不顧夫妻之情竟以這淫罪休了她,她吳倩怎麼可能會做那種傷風敗德的事呢?
想她堂堂靈溪吳家大小姐,無論是容貌或家世都是無可睥睨的,多少人求之不得,她吳倩都不想多看他人一眼,要不是看在他韶天是韶關韶家堡堡主,無論家世還是樣貌相都比柳肖元略勝一籌才不會嫁他為妻。
原以為嫁了個家世相當,樣貌出眾的丈夫便能得到幸福,誰知新婚不到二個月,丈夫就要休了她。像她這樣如花似玉的妻子,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要她以後還怎麼見人呀。
被休?想她吳倩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可能沒有人要,比來比去還是柳肖元對她最好,可她還是憤恨不平,才會到這丹霞山來散散心。
慢慢來到風月嶺,忘憂看著前面似曾相識的身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姐姐」這個詞是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最想忘記的人。
「不是她,一定不會是她」,忘憂努力的安慰自己,她試探性的說道:「姑娘為何獨自站在此上,前面要是懸崖,姑娘可要當心了。」
聽到身後柔美的聲音吳倩回頭,瞧見罩著面紗的忘憂,她微笑示意,「多謝關心。」
在看到吳倩的面容之後忘憂大吃一驚,眼神也由剛才的好奇轉為哀傷,真的是她。
以為是自己的容貌過於驚艷,她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一種傲感油然而生,感覺到她眼中透的悲涼恨意,吳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位姑娘,我們見過嗎,為何你用如此憎恨的目光看我?」吳倩的聲音柔美動聽。
忘憂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吳倩,冷冷說道:「我們見過嗎?我真想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聽她這麼一說吳倩更是不解,知她來者善,語言上也不再客氣,「姑娘何不明言,你到底是誰,看你蒙著臉,難道無臉見人嗎?」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那般嘴不饒人,忘憂眼中升起一抹漠然,「姐姐可真是好記性呀。」
聽到姐姐這兩個字,吳倩渾身發抖顫聲問道:「你……你是吳雪?怎麼可能是你,怎麼可能……」
吳雪,這名字就像一把利劍在她心底狠狠劃過,留下一陣讓人難以承受的尖銳刺痛當她聽到吳雪這個名字,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忘憂幾乎要崩潰,「不,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吳雪已經死了,從五年前你毀了我的臉那刻起,吳雪就已經死了。我們可是雙生姐妹,你為什麼要那麼慘忍的對我?為什麼?」
難道痛苦的只有她一人?吳倩怒瞪美目,反問道:「還問我為什麼,我還要問你?我們明明相貌是一樣,為什麼從小到大父母卻疼你多過我,府裡上下也是如此,就連跟我們一起長大的秦然也總是喜歡和你親近,我哪一點不如你,你做錯了事,受罰的也永遠是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恨你跟我有一張同樣的臉,我恨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忘憂沒有想到姐姐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姐姐不曾想過,從小到大,她的性格就乖張任性,因為家世優越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更不把府裡的下人當人看,做錯了事還要賴她,只是天性使然,大家比較相信自己而已。
僅僅是因為擁有同樣的容貌,就要妄下毒手。不過也對,能對自己的親妹妹這樣無情,她還能指望什麼,忘憂淡然一笑,「放心吧,不會再有人跟你擁有一張同樣的臉了。」說著忘憂把自己的面紗摘了下來。
那張曾和自己有一樣美麗容貌的臉現在卻佈滿疤痕,像一條條淺褐色的蚯蚓爬在她的臉頰上,難看至極,吳倩憤恨的目光被恐懼所替代,她捂著臉不敢再看,「不,不,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我當時只是氣壞了。」
吳
倩嚇得連連後退,卻忘了後面的懸崖。眼看吳倩就要退到懸崖邊,忘憂想要抓住她,卻在抓住她的那一刻同吳倩一起掉了下去。
深山藥居裡,曾藥仲濃眉緊蹙,只覺得心神不寧,在屋裡走來走去,若是以往憂兒早就該回來了,可是今天去遲遲不歸,難道遇到什麼意外不成?
記得她剛學會識別草藥獨自上山採藥那會,有一次也是遲遲不歸,當他找到憂兒時,她被毒蛇咬到,已經昏迷多時,若不是因為她臉上的傷一直用藥養著,而且還經常拿一些特殊的藥在她身上試用,恐怕也早已經香消玉隕了,想到此時曾藥仲還是決定出去找找。
不能讓憂兒有事,她是曾藥仲的成就,是他能不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關鍵。
五年前,曾藥仲終於花了三天兩夜的時間煉成了凝脂丹,他一開門便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子躺在地上。臉頰上佈滿了傷口,而且已經腐爛,散發著惡臭,快要看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
曾藥仲連忙為小女孩把脈,脈息微弱,渾身滾燙,如果再不救治,只怕她性命不保。他為小女孩清洗完傷口,並讓她服下了剛剛煉成的凝脂丹。
也許是老天想幫他,所以送給他一個有臉傷的女孩來替自己試藥。曾藥仲明白離他成功的日子不遠,到那時他就可以醫好自己心愛之人蘭兒的臉,相信蘭兒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面容被毀而離開他。
三天後小女孩才醒過來,她看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是發呆。問她叫什麼,那裡人,發生了什麼事她始終一言不發。就這樣小女孩子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的臉還能治好嗎?」
曾藥仲也不知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我會努力的,能告訴我你叫什麼?」
當他問起她的名字時,她便抱著頭,似乎想起痛苦的事情,曾藥仲從此不再問她,為她起了個名字,忘憂,希望她能忘記所有憂愁。
忘憂也像她的名字一樣忘記憂愁不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開始跟著曾藥仲學習醫術,上山採藥。而曾藥仲也努力的調製治療疤痕的藥。
他明白憂兒表面上似是忘記了過去,可她從來不照鏡子,從這點看,痛苦的過往就像她臉上的疤痕一樣長在了心裡,恐怕永遠也抹不。
順著忘憂經常走的地方一路尋來,曾藥仲終於在風月嶺下找到了她。看到忘憂旁邊還躺著另外一個女人時,曾藥仲因她較好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看來老天再一次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