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識社會 文 / 京都狼
努力工作,用自己的勞動掙出買一雙陸戰靴的錢,成為了金悅的夢想。他每天在後廚忙前忙後,有什麼累活苦活都是衝在前頭。
至於,王達人個子不大,心眼兒卻是很多,人也最會偷奸耍滑了。他不但嘴甜,人機靈,而且很會來事兒,把後廚的幾位廚師哄得把他當寶,這樣有什麼繁重的工作,大廚們自然也不會叫王達去做了。
這一天,蒸鍋裡的饅頭熟了。蒸鍋是飯店後廚專門用的大蒸鍋,可不比咱們家裡用的。不但鍋大,而且蒸汽足,每次掀蒸鍋蓋子撿饅頭都會是件苦差事,搞不好就要被蒸鍋裡面的蒸汽燙一下子。
「金悅,你饅頭差不多了。你去把饅頭給撿一下。」廚師頭也不回的對金悅說道。
「好的。」金悅放下了手中洗了一半兒的菜,跑到了蒸鍋前面,想也不想的就打開了蒸鍋蓋子,一股熱騰騰濃白色的蒸汽向著金悅用來,金悅啊的一聲慘叫,蒸鍋蓋子也堂啷的一聲被扔到了地上,右手的表皮被蒸汽熏得脫了下來。
飯店老闆聽到了金悅的一聲慘叫,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後廚,瞪眼一看蒸鍋的蓋子轱轆了一段,在金悅幾米處口朝上的翻著,而金悅的右手卻被蒸鍋裡的蒸汽熏的脫了皮,鮮嫩的肉都露了出來,老闆嚇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本來這幾個人就未滿十八歲,雖說是學生,現在社會鼓勵學生打工,但是在這裡出了工傷,萬一鬧出事來可怎麼好。
「快,趕快去醫院。」老闆慌裡慌張的說道。
王達陪著金悅到附近的衛生院塗了一些紫藥水,包了兩層紗布回到了飯館。
小本買賣最怕出事,雖然已經是九十年代了,但做點生意開個飯館並不容易。早就被工商稅務、衛生檢查、街道辦事處等等各個衙門口兒嚇壞了的老闆坐在自己的屋子裡琢磨來,琢磨去,越想越怕。別再有人舉報自己非法使用童工,還出了事故,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斟酌了利弊後的老闆,還是滿臉堆笑的,把這三位十七歲的半大小子請到了自己的房間。滿臉堆笑的,從抽屜裡面掏出了些錢分發給了眼前的這三個學生,為難的說道:「我這裡其實本是不缺人手的,我兒子也是你們這個年齡。現在社會鼓勵學生打工,這個假期我兒子也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價值,前幾天出去找了找工打,可是一個多星期了,也沒有單位願意要他。我每天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就不好受。所以這才給你們提供了就業的機會。」
老闆猶豫了一下,終於開了口:「現在我這裡是真的沒有必要多僱傭幾個人,你看你們可以不可以拿了這些錢就走了。」把這句話說出口後,老闆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李然一聽人家說這話,又看了看老闆為難的表情。也說了幾句客氣話就要走。王達人機靈,還想說些什麼看看有沒有留下的機會。一看李然和金悅都已經準備走了,自己留下也沒有什麼意思,話到嘴邊就沒有說出口。
三個人剛剛到了門口,老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喊道:「金悅,你等等。」
金悅猶豫了一下,縮回了邁出門檻的腳步,回過身來用遲疑的目光望向老闆。
這時候,老闆笑笑嘻嘻的對金悅說道:「我知道你來這裡打工是為了買陸戰靴。」說著老闆又從抽屜裡面掏出了一些錢,死活的塞到了金悅的手裡,見金悅收下了後,這才繼續說道:「你好歹是在我這裡受傷的,我知道你們幹這幾天工資不夠一雙陸戰靴的錢,這點錢就算是個補償吧。」
金悅看了看手裡的錢,有一百多塊呢!比王達和李然的工資翻了一倍還多,心裡高興,連忙咧開嘴笑著說道:「謝謝,謝謝,謝謝您。」
金悅終於如願以償的買了陸戰靴,右手卻是因為捨不得花錢天天換藥,燙傷的地方顏色比其它地方的皮膚黑了一大片,這痕跡後來變成了疤痕,一直沒有被治好。
這個假期受了傷的還有黃康,他不知在哪裡神不知鬼不覺的,自己找了份工作,結果摔了個大馬趴,居然寸勁把門牙磕掉了一顆。後來鑲牙花費的錢比他掙得錢還多。
自從李然從那個餐廳出來後,一直尋覓著再有工作的可能性。中專上學李然倒是不上心,但是可以早些瞭解社會,為以後畢業打算,李然卻是很在意。再過一年半就要畢業了,到了那個時候,李然心裡清楚,自己或是回原籍參加工作,或是留在這裡打拼。
這一天,李然忽然發現國貿的橋底下,有一群衣衫襤褸的青年揮著破布在招呼,隔不了多一會兒,一兩汽車就停了下來。這幾個個人趕忙跑上前去,嘁哩喀喳的把汽車擦得一乾二淨,擦完車後,那車的主人居然掏出了一張十元的大團結,遞給了這群擦車人。
十元!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一天掙十元,一個月就是三百元呢!91年,人們以月薪上千來形容那種高薪工作。要是一天能擦上這麼四兩汽車,豈不是收入超出一千了嗎!?!李然一陣心喜。當天就找了王達和金悅商量。
王達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傢伙,對於金錢的喜好程度,遠遠地超出了班裡其他的同學。而金悅則是個隨大流的,一聽李然和王達都說這個好,也隨聲迎合。就這樣,第二天,正是寒假最冷的幾天,王達、金悅和李然三個人用從飯館打工的錢裡面,集資買了個紅塑料桶,從李然家裡面接了一桶自來水兒,朝著國貿大廈走去。
沒有一會兒,李然提著桶的胳膊就累了。自從夢遊玻璃把手上大筋給隔斷了以後,李然再也不敢用力鍛煉身體了,一年半的時間,身體上一點氣力也沒有了。要是擱在初中那時候,這麼一滿桶的水,對於李然還不是絲毫不費氣力就拎著走。現在卻是需要王達、李然、金悅三個人,輪流的把提桶,才把水拎到了國貿。
李然由於了一下,看著過往的車流。而
王達早就不管那麼多了,手裡揮著一塊乾淨的抹布,嘴裡叫喊著:「擦車,擦車。」
沒過幾分鐘,一輛豪華的轎車就停在了三個人的面前,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走了下來。只見他一米八左右的個頭兒,一身長大的黑風衣,頭髮珵亮,就像是港台槍戰片裡的人物。看樣子,是要去國貿大廈裡面的。
金悅哪裡管這開車的人,揮著抹布,沾滿了水,像是一頭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奔著轎車就撲了上去,他心裡生怕這車再跑了,聽李然這話,那可是十元的大票子就飛了啊!
李然則是一邊擦車,一邊和這人搭訕了起來:「先生,你是到這國貿大廈辦事的吧。」李然自己都覺得自己酸,這是他第一次張嘴稱呼人家先生。
那風衣男子瞟了一眼李然他們三個,沒有回答李然的問話,卻是問起了李然:「你們三個是學生吧。」
「是,是,是學生。」王達知道學生打工現在社會支持,說是學生人家能對自己好一些。
「學生能幹這個,不容易啊。」風衣男露出了一副讚許的眼神,像是社會大哥教育小弟似得說道:「小的時候吃點苦,大了有好處。」
「對,對。」李然聽了也知道這學生打工的名聲,要比那社會青年出來打工好聽的多。急忙連聲的迎合著風衣男。
只有金悅,不顧冰冷刺骨的涼水,奮力的揮動著抹布,十根手指,一會就由白變粉,由粉邊紅,由紅變紫。由於金悅干的賣力,頭上的頭髮不一會變的有些潮濕,那身上騰騰的熱氣,也升到了頭上,在嚴冬的寒冷氣候下,金悅的頭頂上顯現出了淡淡的蒸汽。
半個多鐘頭的模樣,車擦完了。
李然和王達眼巴巴的望著風衣男,不發一言。
這幾個學生,每次別人擦車,都是擦完就馬上張嘴和我要錢,今天這幾個半大小子可能是剛剛步入社會,所以不好意思張口。風衣男暗自琢磨著。
「多少錢?」風衣男終於自己主動張口了。
「您看著給吧。」李然捅了一下身邊的王達,意識他不要做聲:「我們主要是想出來,自己掙錢來年交上學費給家長少些負擔。」李然一面老實的說道。
「是,是。」王達可憐巴巴的對風衣男說道:「我們只是想交學費。我不想和父母每年要錢,去交學費了。」
風衣男,看了一眼王達,他個子比同齡人矮小的多,看上去不過是個初中生的模樣。
「拿著。」風衣男掏出了一張十元的票子塞到了王達的手裡。
李然見了一驚,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會吧。開車進國貿的有錢人,見了可憐巴巴的打工學生也不多給點?心中雖是這麼想,臉上卻是沒有表露出來,還是眼巴巴的望著風衣男子。
「拿著。」風衣男笑著變戲法似得,沒有把手伸進口袋,手裡就有多了一張十元的大團結遞給了李然。
王達見風衣男也給了李然一張大團結,哪裡肯離去,仍舊站在原地,一臉期滿的眼巴巴望向了風衣男。
那風衣男看到了王達這份模樣,忍不住樂了,無奈的掏出了錢包,從裡面又取出了張十元的票子,交給了王達。指著在後面咧著嘴兒傻樂的金悅說道:「三十,正好你們三個平分。」
王達剛剛要結果錢來,風衣男忽的又把遞給王達錢的手縮了回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兄弟,可就這麼多了。一共三十。」
李然聽了臉一紅,王達使勁的衝著風衣男子點了點頭兒,本想說聲:老闆您真大方。但這話到了嘴邊上,臉一燙,心一跳。還是沒說出來口。
風衣男見三個學生都露出了笑臉,也是一副自豪高興的模樣。王達最有眼力件,見風衣男要上車,趕忙拉開了車門兒,李然見了則是伸出了一隻手,擋在了車門兒框上,好像生怕風衣男上車時候不小心碰了頭似得。這下子,把個風衣男都搞得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又從口袋裡面掏出了皺皺巴巴的兩塊錢,塞給了王達。無奈的笑了笑,一踩油門兒,進了國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