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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謀略4 文 / 風淺

    肅靜的皇陵。

    沈卿之站在百官前面,並沒有當下跪拜,他朝前邁動兩步,目光中已經瀰漫起森森的冷意。倏地,猛然轉身,一把拽住了楚鳳宸的手腕——「你做了什麼?嗯?」

    楚鳳宸痛得冷汗直冒,咬牙開口:「先帝遺旨,駙馬都尉不聽一下麼?」

    也許是被駙馬都尉幾個字安撫了暴躁的情緒,沈卿之眼中的寒冰漸漸退卻,手上的力道也送了一點點。他站在原地踟躕了好久,終於徐徐跪倒在了瑾太妃面前。

    楚鳳宸也隨之跪倒,小心地與他保持距離。

    她心裡也像是踹了無數隻兔子,一刻也不能淡然。事到如今,她其實也不知道瑾太妃手裡有著什麼,她只知道瑾太妃一個人在宮中假裝昏睡不醒了那麼久,是為了保住先帝為她留下的最後一張護身符。那個同床共枕的夜晚,她在瑾太妃手心寫了許多字,瑾太妃卻始終沒有透露這最後一道護身符究竟是什麼。她只要照著瑾太妃的意思把顧璟遣送出了宮,讓他帶著她的密旨去到神官服求助……

    瑾太妃的艱難地邁動腳步到了先帝陵前,用力展開了手裡的錦書——

    「先帝駕崩之前,留下遺旨,眾臣聽命!」她揚起聲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楚家燕晗歷百年而創盛世,孤以東床之身幸登九寶,承大任而獲罪於貪,雖死無以償也。今時今日念及恩德心有慼慼,不敢有怠,然天家之血統、皇權之穩固、百姓之安樂不容有變,故留一旨,還政於楚氏,自孤之後,楚家燕晗再招東床,皆革其朝職、去其兵權,保朝綱之穩固、社稷之宏達……」

    山風刺骨。

    百官伏身在地上,已經有人開始手腳發抖。當今幼帝十歲繼位,身邊親人只留一個多病的胞妹。官員家中有適齡公子的早早就盯上了這一絕好的機會,若是有朝一日當上駙馬,那是真正地成了皇帝的親系,他日飛黃騰達自然不在話下,課是誰也預想不到五年之前早已駕鶴的先帝會留下這樣一折遺旨——革其朝職、去其兵權,這等於是把駙馬豢養成了一個男寵!

    「革其朝職、去其兵權……」

    沈卿之輕輕地念了一句,複雜的目光落在楚鳳宸身上。

    瑾太妃上前一步,冷道:「駙馬都尉,還不領旨謝恩?」

    沈卿之卻沒有動彈,他的雙腿像是粘在了地上,過了許久,他瞇起眼抬頭,淡道:「瑾太妃怕是生病了,糊塗了,記錯了先帝遺旨倒也不能錯怪。」

    「大膽沈卿之!」

    「來人,送瑾太妃回宮,診治身體。」

    「你……」

    瑾太妃氣得臉色發白。

    楚鳳宸猛然起身擋在了瑾太妃面前,卻發現其實是多此一舉,因為根本沒有人上前來抓她。有大神官在此,有先帝的遺旨,就算沈卿之一手遮天,當著物百官的面誰敢輕舉妄動?這天下說到底還是楚家天下!就算只是一個傀儡,她也依舊是當今宸皇!

    她接過了瑾太妃手裡的錦書,緩步到了沈卿之面前,淡道:「駙馬都尉,眾目睽睽,皇陵之中,難不成你想抗旨?」

    沈卿之沉默。

    僵局。

    山風吹過秋葉獵獵作響。

    時間一滴滴流轉。

    終於,沈卿之有了動作,他緩緩低下頭顱,伸手接過了錦書,雙膝跪地,行了一個最隆重的君臣之禮。

    ……成功了嗎?

    楚鳳宸的心跳停了幾分,還來不及喘口氣,卻發現沈卿之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不好!——她想要退後,卻已經晚了一步,下一瞬間,沈卿之冰涼的手已經重重地扣住了她的脖頸!

    「——護駕!」「保護陛下——」「來人、禁衛!」

    頃刻間,皇陵中亂作一團。無數禁衛湧上前來,把沈卿之與楚鳳宸團團圍在了中間。

    沈卿之卻沒有半點慌張的模樣,他的呼吸均勻,臉上沒有半點狼狽。他扣著宸皇緩緩退後幾步,低頭在她耳畔道:「微臣給過公主機會的,如果公主一直像之前那麼聽話,微臣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公主可以安然等著做新嫁娘,做一國之母,公主的血脈子嗣依舊是這天下君王……」

    「你放……」

    「公主為什麼非要置沈某於死地呢?公主當真以為你與阮語在我眼皮底下做的交易我不知情?」

    「大膽逆賊,這周圍有三千禁衛,你……」

    「逆賊?」沈卿之在她的耳邊輕笑出聲,「公主真是多慮了,微臣哪裡是逆賊?逆賊是你那個圖謀篡位駙馬都尉,我的公主。」

    「你……」

    不祥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

    楚鳳宸用力掙扎,沒想到沈卿之的束縛並不是無懈可擊,她只是發了狠勁兒一推就把他推出去了好幾步,可是她聽到了在場的人的吸氣聲,一時間有些茫然。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跪成一地的人目光驚恐萬分,彷彿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死死地盯著她。

    沈卿之手裡拿著的是一件紫玉做的束髮,他忽然畢恭畢敬行了個禮,淡笑道:「你真以為你的把戲能夠騙過微臣麼,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四個字,讓帝陵的局面一下子有了翻天的扭轉。

    楚鳳宸看見了自己的鬆散的髮絲,散亂地落在了胸前,山風吹過,髮絲幾乎要遮擋住了她和沈卿之的目光。然後,她聽見了沈卿之嚴厲的聲音。

    他說:「沈某原本並不願意相信,只是事實勝於雄辯,自數月之前,陛下去神官服祈福,和寧公主就與顧璟串通囚禁了陛下,取而代之!」

    沈卿之用力捏緊了錦書,忽然一揮手,召喚了幾位禁衛上前,面朝物百官道:「這一切被沈某偶然得知,沈某想方設法入住宮闈,卻不想被公主知曉,與瑾太妃串通設下今時今日這一個陷阱,逼得沈某不得不把一切和盤托出,公主用心,何其深沉。」

    「沈某不得已,將計就計做了這駙馬,原本還想為等到秘密查出陛□處何地再有所行動,卻不想公主竟然不給沈某留一分活路,逼得沈某提前自保……」

    「你……你說謊!」

    「說謊?」沈卿之冷笑,一步步逼近,「說謊不過欺君,敢問公主殿下,冒充君主是什麼樣的罪名?意圖謀反是什麼罪名?」

    「沈卿之!」

    「公主殿下,微臣給過你機會的,許多次,直到方才微臣也並不願意走到這一步。」沈卿之的聲音請和下來,「可是公主怎麼不珍惜呢?」

    「——大神官!」危急關頭,瑾太妃尖銳的聲音響起。

    對……大神官!

    楚鳳宸倏地轉頭去看,卻發現剛才還蒙面的神官府一眾已經摘下了面甲——為首的根本不是燕晗大神官姜泱,而站在他身旁的神侍赫然是阮語。

    她以為自己在下棋,卻不知道沈卿之早已經為了她設了一個更大的局,阮語,阮語她只怕也是裝的。

    她茫然地四望:瑾太妃眼底也是惶然,跪在地上的百官們每個人目光中皆是驚恐,在場的禁衛已經把手中的刀對準了她。

    一時間,絕望徹底浸潤了她的骨髓。

    「來人,請公主回宮。」

    末了,是沈卿之輕輕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冰涼的刀刃架上了楚鳳宸的脖頸。

    「滾開。」楚鳳宸咬牙。

    可是禁衛卻一動不動,他們的眼裡盛滿了漠然,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眼前發生的變故。很顯然,這一幫禁衛根本不是宮中原本配備的,而是沈卿之私自豢養的,就算她今時今日是真正的宸皇陛下,恐怕他們也敢動刀子。

    而她根本不可能對所有人說出,從頭到尾就根本沒有宸皇陛下,只有和寧公主。

    「沈卿之,你不會得逞的。」

    沈卿之眼波流轉:「恭送公主。」

    冰冷的刀刃收了回去,禁衛眼裡的殺氣卻沒有減少。他們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冷眼等待著披頭散髮的當今聖上行動。

    瑾太妃輕輕搖頭。

    這意思是別反抗麼?楚鳳宸楚鳳宸閉上了眼睛,僵持了一會兒,順著禁衛讓開的道路邁開了腳步。在今天之前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在步步為營,蓄勢而發,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場變故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竟然會以這樣難看的姿勢,拱手把楚家江山送給沈卿之。

    從帝陵到陵外的馬車約莫一盞茶的路程,楚鳳宸卻走得極其艱難,眼看著快要到出口,她最後回頭看一眼代表著楚家皇權的帝陵,身體被前所未有的羞恥感籠蓋:十歲登帝位,傀儡十年,受制於各路輔政大臣,內不能安民心,外不能擴疆土,她是個無能的皇帝,到頭來竟然連祖宗基業都保不住了……

    真是……太丟人了。

    「公主請。」禁衛愣愣催促。

    楚鳳宸咬牙,還沒邁動腳步,忽然見到一道銀亮的光!

    緊隨其後響起的是一陣裂帛聲!

    她左側的禁衛一聲悶哼,徐徐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支箭。

    所有的禁衛亮出了刀刃,在她右側的禁衛卻一把抱住了她就地滾出一段距離,幾乎是同時,箭雨吞沒了皇陵入口。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口=

    大家是不是把這坑忘了qaq還有活人在坑底嗎——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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