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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黑面與白面 文 / 風淺

    `p`*wxc`p``p`*wxc`p`楚鳳宸幾乎是在一瞬間做了選擇,脫下了帝袍換上褻衣,隨手扯下寢宮中的輕紗幔,在他到來之前坐到了床邊。

    「請攝政王。」

    「是。」

    小甲匆匆而去,不一會兒,虛掩的寢宮門被人輕輕推開,暗自的衣擺無聲地飄蕩進了寢宮外殿。裴毓是一直狐狸,如果非要給這隻狐狸定個性的話,他是一隻老奸巨猾且陰晴不定的狐狸。楚鳳宸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像是好生生擠出來的一樣……

    別慌。

    楚鳳宸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稍稍整理了下措辭,正等著他在外頭問「陛下是否身體抱恙」時,卻只見裴毓一刻也沒有停留,直直步入了寢宮內殿,一把掀開內寢的輕紗幔,直直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冰涼的臉色好像是從冰川底下挖出來的。

    「你……」楚鳳宸傻了眼。

    裴毓的目光中只有隱瞞,沒有絲毫詫異,冰寒的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彷彿是又一道刀刃劃過。忽然,他袖子一翻,森白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稍作用力邊抬起了她的脖頸,像是挑選貨品似的把她翻了起來。

    刺痛頃刻間席捲,剛剛結痂的傷口頓時露出了又一絲紅線。

    「……疼……」

    通紅的眼眶被疼痛逼出了一些濕潤,楚鳳宸眨了眨眼,手腳都是虛軟的。她想要開口呵斥這個擅闖帝寢的大膽逆賊,可是觸及了他的目光,她卻呆了:

    裴毓卻目光冷然,甚至是有些暴戾的譏誚。

    一瞬間,這個亂臣賊子很陌生。

    「放手……」

    裴毓沉默地鬆了手,只是眼底的譏誚卻並沒有散去。他面無表情看著她的脖頸:在那兒有一道橫亙的傷口,傷口上漸漸露出了血珠,血珠又連接成了線,最後沿著細白的頸滑進了衣領中。而它的主人正驚惶地看著他,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帝寢中終於只剩下了喘息。

    良久,是裴毓的聲音。他說:「再劃入一分,你就只能用氣息開口說話了。」

    楚鳳宸默默朝後縮了縮。

    裴毓卻詭異地露了個笑容:「再劃入兩分,這天下就要易主了。」

    楚鳳宸不敢動彈,眼睜睜看著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臉頰,冰涼的觸感帶來一陣戰慄。然後,她在懵懵懂懂中聽見了他低而柔的聲音。

    他道:「你若乖巧些,許多性命便不會枉送。」

    他道:「可惜,你偏偏不懂。」

    「你……」楚鳳宸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想做什麼?」

    他輕道:「我把天下寄存在你這裡,並不是為了讓你揮霍的,宸兒。」

    一聲宸兒,讓所有灰暗的記憶重臨。

    無數血腥的畫面在腦海裡無聲地炸開,楚鳳宸縮緊了身體,卻怎麼都甩不開那些血色的回憶。她呆愣看著眼前暗紫的身影,看他堪稱溫潤的眉眼漸漸靠近到了她的眼前,然後,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了她脖頸上的傷口。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裴毓目光閃了閃,聲音淡如湖水:「陛下不防猜猜看?」

    在那之後的數個時辰裡面,楚鳳宸的記憶並不真切,脖頸上的傷口一陣陣地刺痛,隨之而來的是揮之不去的暈眩感。片刻之後御醫來到,齊齊整整地跪在了她的床榻邊,各種藥材藥膏齊上,用紗布包裹了傷口又在房間裡點燃了一盞熏香。

    楚鳳宸在這宮中活了這些年自然是認得出來的。那是安神香,它本來是很好的東西,舒經活絡,安神養氣,如果它沒有被點燃雙倍量的話。

    很顯然,從今以後怕是連御醫苑也不能信了。

    濃郁的熏香味中,楚鳳宸掙扎著坐起身來想要去撲滅香爐,可是身體卻軟得像是棉花一樣。她掙扎了幾次無果,卯足了力氣喊出聲:「小甲……小甲——」

    門外靜謐一片,毫無聲息。

    楚鳳宸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陷進了床榻中,黑暗頃刻間鋪天蓋地襲來。

    …………

    楚鳳宸是在第二日清晨醒來的。

    清晨來臨之時,帝寢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宮婢輕手輕腳把洗漱的用具端進了房中,準備妥當之後又輕輕撤出了房間。

    楚鳳宸靜靜看著她們的動作,等所有人都撤出了帝寢,她才支撐起浮軟的身體下了床,端起桌上的一壺茶澆到了自己的臉上。茶水冰涼,迅速抽回了她混沌的神思。一時間所有的記憶又都浮現了起來,她在鏡子前呆立了片刻,馬上衝入了內寢換上帝袍重重打開了房門!

    裴毓他要對付的是瞿放!

    手握兵權,蓄勢屯兵,被司律府抓住了把柄,瞿放已經滿身的漏洞了,經過昨日之事他甚至可能還要背上一個弒君的大罪名。只要裴毓想,他隨時可以名正言順讓瞿放不得好死!

    「陛、陛下,你怎麼醒了?!」房門外的宮婢驚惶道。

    楚鳳宸急急止住腳步,冷道:「怎麼,朕不該這時候醒?」

    宮婢眼波閃了閃,踟躕道:「攝政王說,您大約晌午才會……」

    果然!楚鳳宸咬牙

    牙:「攝政王在哪裡?」

    「奴婢不知……」

    「是否在宮裡?」

    「這倒沒有……陛、陛下——!」

    楚鳳宸已經跑出去好遠,把宮婢慌亂的表情遠遠甩在了後頭。裴毓興師問罪是在昨夜,即使他馬上下令,經由司律府的審查一定會延後至今天凌晨,換言之,哪怕裴毓有通天本事,如果他打算走名正言順的路子去解決瞿放,最快也是現在!

    如果她來得及,如果她還趕得上……

    「陛下——!」宮門口,侍衛跪成了一地,死死攔在了門口。

    身為帝王,出宮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溜出宮去是一回事情,若是要以宸皇的名義穿著帝服出宮必須經由許多地方記錄在案,並且由禁衛貼身保護。很明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闖。

    「讓開。」

    「陛下三思——!」

    「讓開!事關社稷,誰擋朕路,燕晗絕無他容身之處!」

    「陛下……」

    「讓開,這是朕的旨意!」

    僵持中,禁衛終於趕到。

    從宮門到瞿府有多遠?楚鳳宸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她記得小時候坐在馬車上等著去瞿府的雀躍,卻記不清昨日從瞿府帶著傷回來的時候究竟過了多久;記得瞿放牽著馬送她回宮的時候馬蹄響過多少聲,卻記不得瞿放的劍是否還是當年那一柄。

    窗外景色飛快地閃過,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在一個踉蹌中急急停滯。楚鳳宸跳下馬車,直衝瞿府大門!

    瞿府外齊整地站著兩排人,一排身披鎧甲,一排戴著面具。她愣了愣,稍稍鬆了一口氣——身披鎧甲的是攝政王府的親衛,戴面具的是司律府的侍衛。兩相權衡,只要顧璟人在,瞿府內起碼不會出現像當年一樣的狀況……

    「叩見陛下——」府外的兩排人齊齊下跪。

    臨動身,楚鳳宸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塊絲帕繫在了脖頸上,才咬牙邁步進了瞿府。不管瞿放如何想如何做,這傷最好還是不要曝露在人前比較好。

    瞿府內,顧璟面色鐵青站在門口,見著楚鳳宸一愣,緩緩行了個禮。

    「顧璟……」

    楚鳳宸還來不及開口便看見了院落內的景象,臨到口邊的話頓時消失無蹤——瞿府內已經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一些兵器,鋪砌的鵝卵石縫隙中滲透出一絲紅,十數個身穿鎧甲的兵士橫陳在地上,只有寥寥數人捂著胸口喘息退縮到角落裡,目光如同困獸。

    在不遠處,裴王府的親兵手執刀刃,把瞿放與阮語架在刀下,雪白的刀刃幾乎要逼進他們的喉嚨裡。瞿放面無表情,只是微皺著眉頭,他身旁的阮語已經徹底白了臉。

    「將軍!」剩下的將士嘶聲厲嚷。

    瞿放面色冷厲,卻是衝著他的部下冷道:「退下!不得魯莽!我麾下不出逆黨!」

    「可是將軍——」

    「瞿將軍不愧是我燕晗棟樑。」裴毓的輕笑聲突兀地響起,他原本倚在院中一棵樹下,此刻直起了身子起了一陣咳嗽,好不容易平息後,他低道,「本王也並非武斷之輩,所以今日只想請瞿將軍與……尊夫人去一趟司律府。本王也盼著將軍之冤屈快些洗清。」

    「你這個奸……」殘存的將士還想要開口,卻被瞿放一個眼神制止。

    楚鳳宸一直默默站在裴毓身後,直到確定事態已經僵局,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到裴毓身旁,冷道:「朕還未下旨,攝政王這是做什麼?」

    裴毓眉眼溫潤,低頭輕道:「陛下怎麼來了?」

    「裴毓,先帝命你攝政,可還沒有讓你視朕如無物到這樣的地步。」

    裴毓溫存道:「瞿將軍罪名尚未洗清,更何況將軍也願意配合微臣。」

    「殺白昕的是否是瞿放還沒有定論。」

    裴毓淡道:「那弒君呢?」`p`*wxc`p``p`*wxc`p`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這兩天更新比較少,昨天晚上室友結石,我陪著去急診了,通宵才回=口=這輩子第一次去急診樓,晚上的醫院還是挺可怕的,和門診氛圍完全不同啊……

    看到有人在猜瞿放有木有黑化,妹紙們看看瞿放那一張苦逼臉,他像是會黑化的人麼,他明顯是被炮灰的苦巴巴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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