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討薪」 文 / 萬方辟易

    星期六，孩子們不用上學，全職主婦貝茜似乎終於是可以好好的放鬆休息一下了。

    然而事實是，恰恰週末，反而是貝茜最忙碌的時候。

    賈斯汀一如以往的，一大早連早餐都沒吃就早早開車出去了，不知道是陪顧客應酬鬼混，還是直接去鬼混，反正這個家照顧孩子們的事，貝茜是絲毫不指望他的。

    所以一大早，貝茜就起來，做早餐，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將約翰和阿曼達從床上趕起來，等他們洗漱完畢吃了早餐，就開車送他們去剪頭髮。剪完頭髮，一個送去學跳舞，一個送去學游泳。撇下了約翰和阿曼達後，再去乾洗店拿衣服，替汽車加油，買花園用的肥料，購置下一個星期的食物。

    忙碌完這些，已經過了中午，趕去接約翰和阿曼達，吃了午餐再將他們送去參加社團活動，約翰的是打保齡球，阿曼達的是攀巖。

    等到傍晚，剛剛回家沒多久，才將晚餐食材準備好的貝茜就不得不又出發，去將兩個「猴子」給接回來。

    至於孫悟空，在約翰和阿曼達剛剛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完了修煉的早課，吃好早餐準備出門了。

    「傑裡米，別在外面待太久，注意安全，早點回來。」貝茜已經知道了孫悟空今天的計劃，在他出門的時候叮囑道。

    「好的，我知道了。」孫悟空說完擺擺手，出了家門。

    他今天的事情也有點多，需要早點出門。

    首先是關於手機的，原先使用的手機已經徹底壞掉，他需要重新換一個或是買一個。

    傑裡米使用的是at&t公司的合約機，個人套餐的合約期還有一年，如果考慮另外買一個手機的話需要交兩百多違約金，不如換手機不換卡。在換手機不換卡的情況下，合約期內，只要到at&t公司的服務商那裡花上幾十美元的手續費，就可以用壞的手機去換一個新的，只是換來的新手機可能會比壞的那個在性能上要稍微差一點。

    孫悟空此時口袋裡裝著365美元，是傑裡米以前打工的工資和平常的零用錢沒花完合起來存下的。對於約翰或者阿曼達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巨款」，因為他們兩個，手上是存不下錢的。每個星期零用錢一到手，第二天就花掉了，最多也不會剩到第三天。

    但在孫悟空看來，這筆錢實在是太少了。按昨天在論壇上問到的那一根有點年頭了的桃木，價格在一千美元以上，這點錢還不夠買小半截木頭。

    在出門後，他直奔手機服務商，花了三十美元的手續費，在上交了那個壞掉的手機後，換到了一個「新」手機。外觀沒有原來的那個漂亮，但孫悟空也不在意，只要能用就行了。

    換到「新」手機之後，他坐公交車用了大概十五分鐘來到了打工的那家中餐館所在的街區。

    「孫悟空？」

    孫悟空才剛步行來到名為「福州原味館」的中餐館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就聽到了熟悉的招呼聲，轉過身來一看，果然是前「同事」林洛。在這裡，只有英還說得結結巴巴的林洛才會稱呼他的中名，而不是叫他傑裡米。

    「果然是你，我還擔心自己看錯了。」林洛看到孫悟空，露出驚訝的神情，「不錯，你現在看來，不但精神氣色好了不少，連體格都壯實了。想不到一個月不見，就讓人刮目相看了。」

    「最近一段時間，運動量比較大。」孫悟空點點頭，林洛和前身傑裡米的關係還不錯，有一次「周扒皮」仗著自己是老闆想要欺負年少體弱的傑裡米，都是他出的頭，雖然最後兩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吃了虧，但孫悟空還是承他的情，所以主動問候了一聲，「才剛回來嗎，近來過得怎麼樣，還好吧？」

    「有那個在這裡，還不是以前的那個樣子，撐不了，也餓不死，就這樣半死不活的生存著。」林洛朝裡面努努嘴，頗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9527，我僱傭你來可不是讓你站門口，當『迎賓小姐』的！」中餐館的老闆姓周，外號「周扒皮」，他為了方便，給餐館所有的員工都安排了一個工號，平時就叫員工的工號，而不是姓名。

    林洛的工號是9527，這個數字，在傑裡米的記憶力似乎有些熟悉。

    「聽到了吧，又在催了。他把我們都當成是『永動機』使喚，不用停下來休息的。」林洛歎了口氣，說，「我們進去吧，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孫悟空搖搖頭表示不用，在外面吃飯，以他的食量，吃一頓花費可不少。以他那少得可憐的積蓄，如果放開了去吃，就是一頓半頓的飯錢。

    「估計你也不打算在這裡幹下去了，那就去找他領取你應得的勞動成果吧，回頭見。」林洛說完這一句，抬著裝滿了食材的大籃子，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在孫悟空和林洛說話的時候，孫悟空的前老闆，「周扒皮」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孫悟空的變化，自然也是被他看在眼裡，心裡暗暗稱奇：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周扒皮」明顯是營養過剩，本就比較高的身量更是顯得高胖肥大，而長相也是有些兇惡，說得厲害了點，就是眉橫殺氣目露凶光，遠遠看上去倒是有點像那頭雲棧洞裡發了性子想要逞兇行惡的豬妖。

    但孫悟空本就是那種惹了他，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要打上一棒的，即使是真正的豬妖也不放在眼裡，何況只是一個肥胖點高大一點兇惡的凡人。

    「周老闆，我來領取我的工資的。」孫悟空認為，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再微不足道，也要去爭取。不然旁人還以為你好欺負，從而得寸進尺。況且，他

    他現在需要錢。

    「9896，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曠工整整一個月了，你還有沒有責任心的？」「周扒皮」顯然確實是想要賴掉傑裡米的工資，一上來就疾言厲色的要給孫悟空來一個下馬威，企圖讓其因為羞愧難當最後知難而退。

    「周扒皮」說的什麼，孫悟空全沒理會，只是語氣很淡的說道：「我記得是189美元。」

    實際上，孫悟空也並不是有意要曠工的，他雖然擁有了傑裡米的全部記憶，但一時半會的，哪能什麼事情都能夠記在心頭上。像兼職打週末工這樣的小事，根本就引不起他的注意。

    當然，即使是在一開始就知道了有這麼一份兼職，也可能不會在意。

    孫悟空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讓「周扒皮」很是惱火，以前的傑裡米可不是這樣的，隨叫隨到，大聲話都不敢跟自己說一句啊。但「周扒皮」雖然很惱火，只是他剛抬頭，立即感覺到孫悟空投射過來兩道目光，竟然好像兩支厄皮洛斯神弓射出來的利箭，銳利得直刺心底，氣息一窒時，心跳差點就停頓了下來。

    捂著胸口，「周扒皮」倒抽一口冷氣後，不由自主的就顫抖了一下：一個人的目光怎麼會如此的可怖，比很久以前闖進餐館裡，手持一支雷明頓散彈鎗盯著他的額頭吼叫的劫匪的目光還要恐怖得多。

    對於這麼一個凡人，孫悟空本應該「高抬貴手」的，但在他得知了傑裡米當初兼職的淒涼實況後，決定拿出齊天稱聖睥睨天下的威勢來嚇一嚇他，為自己肉身的前人出一口氣。

    不得不說，這一嚇的效果非常好。

    只見膽怯非常的「周扒皮」，顫抖著雙手，捧出了189美元，很恭敬的放到了孫悟空的手上。

    拿到了「自己」的工資，回過頭來冷冷看了他一眼的孫悟空這才施施然準備離開。

    「搞定了沒有？」從廚房轉出來，雙手各提著一個藍色送餐籃，也正要出門的林洛看到孫悟空出來，眨眨眼，嘴裡無聲的問了一句。

    孫悟空見狀，右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隨著傑裡米的記憶的融合，他越來越習慣的去使用「地球語言」了。

    「送餐的時候給我小心點。」剛剛被嚇得不輕，心痛如肉割的支付了孫悟空189美元，正在收銀台低著頭假裝計算賬目的「周扒皮」見林洛提著外賣籃子出去，鼓起勇氣大聲說了一句。

    「光天化日的，哪來的那麼多小偷劫匪的。」林洛對「周扒皮」的話不以為意。

    對於外賣店的華裔送餐員在送餐的時候被襲擊，並被搶去現金和財物的案件他是聽得多了，甚至是還聽說過有劫匪們假裝打電話要外賣，要送餐員將外賣送到他們指定的地點去。然後，這些人埋伏在他們設定的地點附近，伺機對落入圈套的送餐員進行搶劫的。

    只是他聽說的這些被搶劫的案例，發生的時間都是在晚上，地點大多數都是布魯克林區和布朗克斯區。即使有發生在皇后區，也是牙買加街區那邊。

    而這裡是法拉盛社區，治安向來是比較好的。特別是幾年前在法拉盛社區發生了一件極度惡劣的強暴殺人事件後，法拉盛社區的治安得到了極高的重視，明顯好轉，成為了紐約州除曼哈頓之外，治安最好的一個大區。

    他這次的送餐地點並沒有跨越社區，又是白天，他認為「周扒皮」的叮囑純粹是杞人憂天。

    「總之你注意著點，送餐地點沒有這裡安全。」「周扒皮」對林洛的這種態度有些懊惱，但又見孫悟空還沒走，不敢發貨，只好耐心的又叮囑道，「最近的經濟狀況不好，那些本來就好吃懶做游手好閒的黑鬼中想要做無本買賣的多得很。別到時候，連你的電單車都被搶了去。」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怎麼做的。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險來了，我就打傑裡米的手機，讓他來救我。」林洛拍拍腰間早已準備好的電棒，笑呵呵的，滿不在乎的說道，「傑裡米，你知道我不可能打電話報警，所以你應該會出手相助的吧？」

    「這個沒問題。」孫悟空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手機號碼不變，不過我相信你不會用得上的。」

    「肯定，我倒霉了這麼久，也應該否極泰來了。」林洛說完揮揮手，騎上剛買沒多久的電單車，載著外賣籃子揚長而去。

    「討薪」完畢，告別昔日的同事，孫悟空坐上了前往曼哈頓下城的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