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節 樹欲靜而風不止5 文 / xianlihou
華子良這樣想也毫不奇怪。在這裡他有幾個誤會，以為伊凡軍團把那五千侍從交出去，那些侍從就死定了。五千條人命呀！而且還是因他的緣故而無辜送死，華子良當然不能不管。
不過真實情況和華子良的想法有很大的區別。五千條人命，即使這都是侍從，沒有一個貴族，放到一場大的戰爭下來，差不多也能死這麼多人。但換成是束手就擒的五千侍從，在諾拉，任何人都不敢下達處死他們的命令（下了也沒用，誰也不會聽）。
其實那個平民貴族提議把五千侍從交出去，只是撇乾淨格魯曼領和伊凡軍團與此事的關係，並不是要把這五千人送入死地。
薛西斯王國接收了這五千侍從，也只會把他們分散到各個領地繼續做侍從。交代其他侍從稍加看管，只要不給他們操演戰陣的機會，就這一代人，便能把那些戰陣的存在抹殺掉。
別忘了，諾拉雖然有影像魔法可以記錄聲音、圖像和動作，但能滿足知識傳承需要的，目前最低也必須是三階影像魔法。侍從可用不出三階技能。
就算這五千侍從中間有實力突破到四階的，成為貴族之後，自然也就慢慢站到貴族這一邊了。只要稍稍注意一些，再給他們講清楚一些，控制住那些侍從戰陣不流傳出去，還是很有把握的。
實際上，以前曾經出現過的、能夠對抗貴族的侍從（平民）戰陣，就是通過這樣的方法，逐漸在三族社會被滅絕掉的。
再說伊凡。其實他被華子良那麼不客氣的言論氣得不輕，關鍵那句所謂「出賣自己人」的話，也有些戳到了他的痛處。
在伊凡看來，華子良算是什麼角兒呀，不就有個伯爵爵位的一階控魔師嗎？又不是白石領的繼承人，論起真正的地位，還不如龍凱利。把華子良請來旁聽這次的會議，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他居然這樣出言不遜的譏諷眾人，實在有些不識抬舉。
伊凡臉色一沉正要發作，安格爾的搶先發言算是給了雙方一個台階。華子良要領導五千侍從去翻天覆地的打算固然沒有說出來，伊凡也就坡下驢沒有發火，而是低頭沉思安格爾的話。
後來安格爾也沒多說什麼。他只是說：「華子良伯爵的話有道理。格魯曼領對待平民的態度，三大帝國未必就不知道。薛西斯王這就是借題發揮，就算交出那五千侍從，也未必會改變什麼。不如另想別的辦法。」
安格爾說了那麼多，真正打動伊凡的，其實只有一句：「格魯曼領對待平民的態度，三大帝國未必就不知道」。
雖然安格爾不瞭解太多的貴族界秘密，這次在華子良的鼓勵下，他鼓足勇氣才說出來的幾句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讓人理解起來都困難，更談不上什麼說服力。但是有這一句說在點子上就足夠。
伊凡基本已經被確定為下一代格魯曼大公，到了這個層次，知道的秘密比以前又多了一些。這些秘密中，就包括格魯曼領為什麼曾經斷絕了和外界聯繫的傳送陣，只用一己之力艱難的維持三族在格魯曼領的統治地位。
這些年來，格魯曼領維持得的確很艱難呀！別的不說，只說家族繼承人競賽的時候，為了確認冒險權，每一代都有死在叢林裡的家族核心子弟。這要是放在外界的上層家族，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好格魯曼家族的生育率算高的，家族主幹支系的開枝散葉，每代夠資格競爭族長（也就是大公）之位的人都能有六七個。家族的延續也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
雖說維持的艱難，但格魯曼領從上到下對自己的傳統還是很驕傲的，根本沒有想改變的意思。
現在格魯曼領又恢復了與外界聯繫的傳送陣，別人或許只想到：有了傳送陣，那些自由貴族就可以很方便的來格魯曼領周圍的叢林冒險，領地內部不僅可以借此獲得更多的叢林資源，也不用那麼費勁巴力的每年跑著圈子去確定冒險權了。
然而瞭解到更多秘密的伊凡卻看得更多：在外界的影響之下，格魯曼領的傳統還能保持下去嗎？或者說，還能保持多久？
貴族限制平民獲得強力戰陣，根本就是為了維護貴族相對於平民的特權。這個做法在剛剛出現的時候，是貴族界心照不宣的默契，並非什麼公開確定的社會規則。
等這個貴族界的默契大行其道，乃至成為貴族內部不公開的規則之後，影響力卻不是一般的大。即使以格魯曼領斷絕了傳送陣孤懸世外的地位，也不得不屈從於這條規則。
眼下格魯曼領與外界的聯繫日漸緊密，將來受到的外界影響也會越來越大。眾人皆醉我獨醒，放到諾拉也是一種容易引起眾人排斥的事。到一定程度，格魯曼領想保持住自己平民貴族的傳統，面對的，恐怕是遠比現在的八個聖階更強大的反對力量。
要知道，薛西斯家族只是一個沒落皇室而成的王族，底蘊再怎麼深厚，能出動的力量到底要受限制。如果這次來的是帝國，隨便就能派出幾組八個聖階組出的人階屠龍戰陣。
人階之上的屠龍戰陣只能用在與三族之外的生物戰鬥上，內部爭鬥這個層次，最高只可以用到人階屠龍戰陣。即使是帝國，也不能同時用超過十名聖階以上的高手組成屠龍戰陣，因為那就是聖階屠龍戰陣了。
即便是這樣，格魯曼領也不可能對抗帝國的力量。既然如此，伊凡軍團現在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伊凡忽然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既不想再談論如何處理那五千侍從的事情，也沒有繼續追究華子良剛才那些失禮的言語，只是無力的低著頭，沉默不語。
華子良還以為是自己的當頭棒喝喝醒了伊凡
，心裡頗有些得意。既然伊凡已經有了悔悟的意思，他便沒有揀起被安格爾打斷的話頭，再提自己帶領五千侍從揭桿而起鬧革命的事情。
從本質上說，華子良是一個改良者而不是一個革命者。能夠在現有的秩序中找到改良方法的話，他才不會想著用更劇烈的革命手段來改變社會。
幾個平民貴族見伊凡突然沒了聲響，也感覺到他對交出五千侍從之事的不支持了。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開口說：「那麼，咱們怎麼應對薛西斯軍的八個聖階？」
這些平民貴族，包括伊凡，以前並不是很清楚聖階超階對於屠龍戰陣的意義。他們只知道聖階超階越多，屠龍戰陣的威力越大。至於這種威力的提升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他們可沒有很清晰的認識。
所以，就算知道薛西斯軍集中了八個聖階，而且顯然是打算排出以這八個聖階為核心的屠龍戰陣，伊凡等平民貴族也只是感到壓力劇增。他們可沒想到這樣的屠龍戰陣威力之大，就是集格魯曼領所有的力量正面對抗也不是對手。
當然，如果格魯曼家族的家族長老會找到理由插手這場戰爭，自可組出與之抗衡的屠龍戰陣。但到了那個層次的戰鬥，可就不是薛西斯王國併吞格魯曼領那麼簡單的事情能引發的。
伊凡聽到那個平民貴族的問話，沒精打采的說：「還能怎麼辦？明天我們也列幾個屠龍戰陣，跟他們拼一場算了。」
伊凡軍團沒有聖階，但以七階為戰陣核心，輔以更高水準的控魔師，這樣的屠龍戰陣，多來一兩個也能抗衡一個聖階核心的屠龍戰陣。
「需要侍從出戰嗎？」那個平民貴族又問。
「對上屠龍戰陣，那些侍從不頂事，讓他們出戰只是白白送死。明天不用他們出戰。」
安格爾突然插話說：「伊凡伯爵，龍靈仙伯爵不是說過，她要設計出能對抗屠龍戰陣的千人大陣嗎？你不如想辦法再拖幾天，等千人大陣演練好，也能給伊凡軍團增添一部分力量。」
安格爾這樣說，其實也是為侍從和平民爭取更多的機會。如果平民有了能夠對抗屠龍戰陣的戰陣，將來就有更多的底氣來獲得與貴族更加平等的社會地位了。
從一定意義上說，相比華子良，安格爾倒是一個背叛了自己的階級（安格爾現在也是貴族），更加堅決徹底的革命者。
「千人大陣？」伊凡有些猜疑不定的望向龍靈仙。他記得龍靈仙上次提到這個千人大陣時，自己已經表示過不要再研究的意思。但聽安格爾現在這樣說，難道…？
「龍靈仙伯爵，你已經把那個千人大陣設計出來啦？」
自打進了帥帳，龍靈仙一直老神在在的安坐一旁。除了華子良發言那一陣子，她美目一亮，很有興趣的聽了片刻，其他人在說什麼，龍靈仙根本沒往耳朵裡去。
也難怪，這種層次的戰鬥，在她看來就跟大人看一幫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差不多。如果真的打起來了，龍靈仙或許還有興趣看兩眼，但這些戰前的謀劃，她可提不起一點精神來聽。能耐著性子坐在這裡，還是因為華子良也在場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