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玄杉 文 / 圖衣
玄杉在書店裡尋找《材料力學》，開學已經兩天，很多學生在上學期退了書，選擇在書店買盜版或者二手書，雖然有些麻煩，但對於學科眾多的學生來說，可以省下幾百塊錢。父母都是農民的玄杉進入大學初始便申請了貧困生補助，平時生活也非常節儉，對於這每學期的幾百塊書費，可以讓他生活一個月。
但是玄杉活得很有價值，身材高挑的他大一就進入了院籃球隊，平時學習勤奮刻苦，在工科學院水電專業就讀的他成績優異，於是在大一下學期，輔導員給他安排了在學校團委辦公室值班的兼職：週一到週五的工作日平均每天值班一節課，一個月有三百塊錢的補助。
週末玄杉會到咖啡店和麵包店做些小時工，因為身材高挑長得精神，又有眼力見手裡有活，老闆對玄杉都很關照，每月月底結算時都會多給玄杉加點錢，每個週末打完工也會打包幾個沒賣出去的糕點作為玄杉下一周的早餐。所以寒假過完年回來，玄杉就不忍心再讓父母給他掏生活費，生活上已經實現了自給自足，每月還有餘錢存入銀行。
大一結束後，他以全專業第五的友誼成績獲得國家貧困獎學金5000塊。暑假老家發了洪水，一年的收成又泡湯了，玄杉不忍心再勞累父母，自己還有個年幼的妹妹在讀高中，也正是花錢的時候。所以這個假期他沒有回家，而是在咖啡廳打了一個半月的短工，本來說好一千五每個月的工資最後老闆硬是塞給玄杉三千塊錢。
只是獎學金要在年末下發，他不想再申請貧困生補助，每個專業名額有限，他身邊也有更需要錢的貧苦同學。輔導員聽說後，自己先給了玄杉五千塊錢，等獎學金髮下後再還他，為此玄杉感激不盡。現在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學生的輔導員，確實不多見了。
並沒有找到合適版本的《材料力學》，玄杉出了書店，正在想著拿同學的書去複印，卻聽到頭頂飄來的一聲問候：「玄杉！看這裡！」
玄杉仰頭，然後樂了：紫檀三人正在二樓朝自己擺手。
來到二樓後，玄杉打了個招呼：「檀哥，芷哥，榛哥，你們幹嘛呢？」
「尋找美麗的小姑娘。你幹嘛呢？一幅失神的樣子。」華榛笑笑，剛想遞根煙過去，想到了什麼，「哦對，你不抽煙。」自己點了火吞雲吐霧開來。
玄杉倒也不在意幾個人抽煙，笑笑說：「在書店找這學期的書，材料力學，沒有合適的。」
「哎呀，不早跟你檀哥說，用我的就好啦。大二上就學過了，一直放在宿舍，哈哈還基本上是嶄新的呢。」紫檀笑笑，「只要別問你檀哥材力的成績就好，有了電腦就不學習了。」
玄杉很高興：「檀哥那你不用麼？我怕你們大三的時候要準備考研或者力學競賽什麼的，需要教材，就一直沒管學長借。」
「就他這爛成績，搞什麼競賽，你拿去就好，別想那麼多。」華榛笑著捏了下紫檀的臉蛋，「要不我向小學弟洩露一下你大二的成績啊？」
「滾，我大一成績還是專業第三呢。」紫檀回掐了一下華榛的臉蛋，倆人又鬧起來。
白芷習以為常，扭頭看看玄杉：「這個假期過得怎麼樣？」
玄杉今年大二，在幾個大三的外院學長面前還是有些拘謹，害羞得笑笑：「挺好的，就是打工唄，老闆對我很好。」
「不錯，其實我挺羨慕你這種自強的生活能力。和清茉莉關係怎麼樣啊？」白芷笑笑，「有進展沒啊？」
玄杉無奈得聳聳肩：「還是那樣吧，偶爾聊一聊。她太美好，我覺得還是遠觀比較好一些。」
玄杉最初和紫檀的相識，可以追溯到上學期的夏天，那時學校正在舉辦32院籃球聯賽。
建環與水電作為工科院校，男生數量眾多，基數的龐大帶來的是優秀人才出現的必然，所以作為公認的籃球強院，兩個兄弟院校的隊伍順利在決賽會師。
建環的土木和水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每年都是水電的老師來建環講解土力學、岩石力學等課程，而建環的老師則在水電教授材料力學、結構力學等基礎知識。但是聯繫的緊密並不能使球場上的關係融洽，何況這是舉校矚目的籃球決賽，當時球場周圍被各個學院的兄弟和花癡的小女孩圍得水洩不通。
在最後幾分鐘白熱化的階段，兩支球隊比分膠著，紫檀一個精彩搶斷後快步帶球突入對方籃下，嫻熟得三步上籃，就在籃球即將入網的時候，後面趕上的玄杉高高跳起，將在空中的籃球重重得按在籃板上。
那一瞬間，世界好像失聲般寂靜，下一秒，全場沸騰，場邊的水電女生已經瘋狂，所有人都在為玄杉驚人的彈跳力而稱讚。然而外號麒麟火的建環隊長卻置疑這個球已經在下降，應判進球有效。
天氣炎熱，加上比賽異常激烈，可能有點言語上的衝突，兩隊的隊員突然都衝到裁判面前爭執起來，險些拳腳相加，場面一度混亂。而當事者卻表現淡然，紫檀上籃後跌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人群外的玄杉，而玄杉也看著自己，兩個人對視了幾秒，然後相視而笑。
那場比賽的最後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玄杉和紫檀因為這場球的緣故，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很快玄杉也結識了華榛和白芷，有時候也會一起吃飯。紫檀他們知道玄杉家境並不富裕，所以只要在一起吃飯便會選擇商業街比較便宜實惠的小餐館，然後aa制。混熟了之後三個人也都曉得勤奮刻苦忙碌的玄杉內心也有著對感情的渴望，而其渴望所依存的對象是個叫清茉莉的女孩。
「積極點啊，這麼帥的小伙怎麼這麼沒有自信？」白芷看著玄杉，「現在大二了，女孩都是寂寞的時候，你主動一點沒有錯，不然那麼好的女孩被人捷足先登，你就
後悔去吧。」
玄杉搖搖頭：「我瞭解她，沒有遇到真正喜歡的，她是不會動心的，如果真有一天得知她戀愛了，我會為他們真誠祝福，然後立刻放棄。」
白芷無奈得笑笑：「你呀，扶不起的阿斗，真是沒法跟你溝通。」
「咦？那不是清茉莉麼？」華榛顧不得再繼續和紫檀沒完沒了得折騰，「別他媽鬧了，玄杉玄杉，看，那不是你姑娘麼？」
玄杉剛想辯解說自己只是喜歡她，遠方佳人並不是我姑娘，卻被白芷一把摟住：「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快點！下去打個招呼，像個爺們兒！」
玄杉定眼一看，遠處一個美麗的女孩兒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斜挎著包，手裡捧著一摞書，不是清茉莉還能是誰？只是容不得他再有任何動作，便被紫檀三人連拉帶扯得拽下樓。紫檀推著玄杉：「快走快走！打個招呼這麼簡單不用害羞吧？別再猶猶豫豫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快去！」
心臟因緊張而急劇跳動，腎上腺素的瞬間大量分泌使得手腳酥麻，玄杉感到臉蛋發燙，卻奈何架不過幾個學長的瘋狂勸阻，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向清茉莉走去。
「嗨！」距離五米的時候玄杉打了個招呼，只是可能聲音過小光線過暗背景嘈雜，清茉莉並沒有注意到玄杉，靜靜得從他眼前走過，只留下玄杉舉著右手很尷尬得石化在那裡。
回過頭，看到紫檀幾個人手舞足蹈得讓他上前再離近點打招呼，玄杉歎了口氣，豁出去了！快走兩步拍了拍清茉莉的肩膀：「嗨！」
清茉莉回頭，認出是玄杉後很開心得笑了一下：「嗨！好巧。」
玄杉點了點頭，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絞盡腦汁搜羅了以前隨處看過兩眼的搭訕指南，好像最重要的一條是要讚美女孩子，於是他決定說兩句恭維話，說什麼好呢？玄杉看著清茉莉，看到她也正在望著自己，不由得愈發緊張，目光落到清茉莉的白裙子上，突然心情如飛機失去控制後又平安降落了一般說道：「哇！你的裙子很漂亮。」
「啊，謝謝。」
「嗯！……那個，就是，那什麼，我也想穿。」玄杉這個木訥的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大腦短路蹦出這麼一句。偷偷跑到兩人身邊的紫檀三人聽到此話差點崩潰，愣是憋著笑憋到滿臉通紅。
「什麼？」清茉莉很詫異，怕是耳朵聽錯了。
玄杉反應過來自己出糗了，愈發緊張起來：「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能，能脫下來給我看看麼？」
「噗嗤！」華榛再也撐不住，跑到一旁笑爆了。紫檀一把摟住玄杉離開現場，防止他過度緊張說出更離譜的話。白芷跑到清茉莉面前點頭哈腰得道歉：「對不起啊，玄杉他喝多了，一不留神沒管住。」然後也隨著華榛溜到一旁爆笑去了。
清茉莉一頭霧水，不過內心安靜淡然的她只是看著玄杉離去的背影輕輕一笑，隨後捧著書走開。
二樓看台上，玄杉表情沮喪：「唉，我怎麼這麼笨，說出那種話，以後哪裡還有臉面聯繫她？！」
笑過之後紫檀他們也覺得有點玩大了，感覺好像在欺負小學弟一樣，忙在一旁勸慰：「不會啦，這才是真實的你，沒準清茉莉覺得你這人很實誠很樸實，從此對你好感驟增呢。」
玄杉搖搖頭，看著遠方表情痛苦：「她是那樣一個安靜和單純的女孩，受到這樣的騷擾會不會被驚嚇到？我怎麼這麼笨，連跟女孩子說話都不會。」
白芷笑笑：「只是在你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才如此失態，不更說明了她在你心中的重要性麼？沒事兒，只是一個小挫折，下次見面再聊時就會好很多了。」
「下次？還有下次麼……怕我跟她的關係到此為止了吧。我都害怕見到她了。」玄杉看起來受的挫折不小，一個勁得在那兒嘀咕。
「行啦，想開點。走吧不早了，該回去了。」華榛拍拍玄杉，一旁的紫檀和白芷還想再看看美女，但是覺得今晚被玄杉的事情一搞，興趣索然，也決定回寢上網了。玄杉顏面掃地，本來就不想多待，還沒等華榛說完便轉身要走。
寢室裡玄杉一個人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書本黯然神傷。同寢的幾個男生都買了電腦，此時此刻正在聯網打遊戲，而自己每天都要為生活奔波，有時候一天三頓都吃不飽，更別提購買電腦了。以後這個專業還要用圖形軟件設計結構，需要整日與電腦為伍，一想到這個玄杉就發愁。然而此時此刻讓他心情更為混亂的則是剛才和清茉莉失敗的交流。
自己說的話，好像一個**！玄杉無比自責，感覺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失敗者，沒有籃球上比賽時的風光，沒有得到五千元獎學金時的自信，此時此刻一種許久未見的窘迫和自卑緩緩湧上心頭。
手機響了，這款老式的手機是他考入大學後的禮物，父親當時走了十幾里路到了縣城才給他買回來的。玄杉拿起手機，發現是白芷的短信：
甭多想了，晚上是我們鬧得太瘋，對不住了，平靜下心情跟清茉莉好好說說，沒啥大事。
玄杉勉強得笑了笑，心中一股暖意湧上心頭，他並不怪白芷他們，三個學長也是好意撮合自己，是自己太不爭氣。不管怎麼說，還是有友情的吧，玄杉看著手機，想著是不是要給清茉莉發去短信道個歉。
然而可能是老天的安排，就在玄杉準備發去短信的時候，清茉莉的短信到了，看著發件人清茉莉的名字時，玄杉心裡一陣緊張而激動，按下打開鍵：
剛才你太傻了，差點嚇到我，呵呵，不過後來想想還是挺可愛的^
那一刻心中的狂喜
喜只有玄杉自己清楚，看著短信他激動的心臟就要爆炸一般。原來清茉莉並沒有生氣，而這短信內容中所包含的顯而易見的情愫讓他久旱逢甘霖般舒暢與喜悅。在那一刻，與清茉莉的點點滴滴湧上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