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紫檀 文 / 圖衣

    夏夜。

    「這大白腿。」

    機場，華榛盯著一個迎面而過的時髦姑娘的下半身，感慨了一句。

    給了司機25塊錢，華榛道過謝，拖著行李箱走進校園，和北京的乾燥截然不同，成都悶濕的空氣包圍住華榛每一寸皮膚，裹出粘稠的觸覺，兩年來華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不適。

    路兩旁的街燈投下昏黃的光芒，眼前的景像似乎被渲染上暗赤的光線，幾個學生迎面走來，華榛將焦點定格在其中一個吊帶背心熱褲女的胸前。

    回來得尚早，新生報到的日子又遠未到來，學校裡頗為冷清，只有遠處三三兩兩的人影隱約出現，華榛回到宿舍，南方的大學寢室多為公寓式，這裡亦然，三室一廳，每個小寢四人，組合床櫃，硬件設施倒也不差。

    寢室裡已經有幾個人提前回來，此時正坐在各自桌前對著電腦度過漫長夏夜，華榛打了個招呼，從行李箱內摸出幾把北京的小吃特產扔給他們，開始收拾東西。

    即使空氣潮濕，但是住在靠馬路一側的寢室，灰塵自然不會少。華榛小寢的哥們兒買了筆記本不到一學期，性能急劇下降，溫度居高不下，拿到學校商業街的維修處，拆開後在排風口清理出足足兩厘米厚的塵垢。拿了塊抹布，華榛皺皺眉，開始清理積攢了一假期的桌椅櫃上的灰塵。

    半個小時候，華榛走在商業街上，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紫檀的電話。

    「華榛你回來了？」電話彼端紫檀的聲音很興奮。

    「嗯，你吃晚飯沒？」

    「吃了，和青水芹，待會兒跟她去看電影。」

    華榛有點詫異，手機換到右耳：「青水芹？」

    「是啊，就上學期那個女孩嘛，約我很久了，今天也閒著就吃個飯看個電影。」

    「你不是一直視她為盲點麼。」華榛搖搖頭，「那樣的貨色你也應約，對此我只對荷爾蒙的偉大表示崇拜。」

    紫檀笑了兩聲說道：「她買完奶茶回來了，晚點聊吧。」說著掛了電話。

    撂下電話，華榛想起了雛菊，一個充滿魅力的20歲女孩，前不久穿越亞丁時認識的驢友，沿途美景和旅途的勞頓令兩人對於彼此心生情愫，只是抵達亞丁之後倆人卻不道而別，一段在路上的感情無疾而終。

    胡弄了下頭髮，華榛朝著水果店走去。

    試了十幾個耳環之後，青水芹終於選了對兒淡紫色的橢圓耳環，那是在家裡和姐姐逛街時精心挑的，當時姐姐還笑稱戴上這樣漂亮的耳環，哪個男人不會迷戀我家水芹呢。

    衣服是早就想好了的，一身波西米亞風格的及膝長裙，整好可以掩蓋自己並不令人滿意的腿型，成熟又不失活力。紫檀經常一身運動裝，自己如果穿出小禮服出去，怕是會嚇到他吧？

    水芹笑了笑，低頭看看裙子，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穿上從未穿過的米白色高跟鞋，足足六厘米高的鞋讓水芹有一種失去平衡的不安全感，但是沒辦法，誰讓自己在185的紫檀面前顯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呢。

    誰讓他長那麼大個子。水芹撅嘴嘟囔了一句，嘴角卻上揚起微微的弧度，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面容，想到晚上的約會，青水芹一直激動的心情再次緊張了一下，俏皮得吐了吐舌頭。

    雖然以前也化過淡妝，但是今天晚上即將和自己吃飯的人是紫檀，那個風雲校園的人物，青水芹一直緊張自己的妝容會不好看，於是找到隔壁寢室的女孩，讓她幫忙化妝。

    女孩得知她要和紫檀吃飯，驚喜得笑著掐著水芹的臉蛋嚷道我們的水芹這麼牛，竟然連紫檀都被俘獲囊中。而此時此刻，看著精緻的妝容，水芹覺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頭髮呢，是要盤起來還是梳成馬尾，或者就讓它隨意得散在雙肩？水芹看著鏡子中的女孩，一時陷入恍惚。

    那個冬夜。

    還在為四級精疲力竭得複習，距離考試的日子已經沒有幾天，學姐告誡的經驗是越早越好過，從小英語底子就不好的水芹將這進入大學來的第一次機會視為最重要的考試。每天一個人泡在自習室裡待到很晚，對著一套套的往屆四級真題埋頭苦做。

    而此時已近十一點，水芹雙手環臂捧著一堆複習資料獨自走在校園中，十二月的寒冷深入骨髓，女孩不由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衣裳。

    商業街昏黃的燈光下只有零零總總幾個人，怕都是和水芹一樣刻苦學習的孩子。即使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水芹依然也不閒著，腦海中過著剛剛做題時總結下來的生詞。

    「同學。」一個溫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將正在走神的水芹嚇了一跳。回過頭，女孩驚訝得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前方。

    「你書掉了。」眼前的男子看著水芹微笑，在那一瞬間女孩有點失神，從小就極為普通的她是不會像漂亮女孩一樣獲得和高高大大帥氣男子交流的機會的。而水芹也並不奢望，只是簡單而平凡得生活，於是當校園偶像般的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有些不知所措。

    「四級高頻詞彙。新東方的，嗯這個書不錯。」男孩點點頭，看著水芹微笑著把書遞了過來。

    「啊，謝，謝謝。」水芹才回過神，靦腆得將單詞書接過，果然是自己的，收好轉身就要走。

    「聽力和閱讀最重要，四六級嘛，認真點還是很容易過的。」男孩笑著在背後說道。水芹此時害羞得臉蛋發燙，哪裡還顧得上道謝，低著頭幾乎小跑得回到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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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那一夜水芹無法入眠，腦海中男孩的影子一直揮之不去，微笑的樣子好像根深蒂固得扎進自己的心室和血液無法抽離。寢室裡一片漆黑，只有舍友輕微的呼吸聲，有那麼一個瞬間水芹好像有種靈魂超脫的感覺，往昔十幾年的記憶好像電影回放般閃現在自己軀體的周圍。

    一直選擇平淡無奇得生活，源於平凡的家境平凡的成績平凡的相貌，只是這次，生活被男孩的小插曲打破了寧靜，水芹第一次認為自己應該勇敢一點，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接下來的幾天，水芹更加賣命得學習，並且聽從了男孩的話主攻聽力和閱讀。在每一個夜裡，幾乎分秒不差的相同時刻，女孩都會走在那一夜走過的路上，期冀著男孩溫厚的聲音能夠再次響起。

    只是並沒有，生活總是不如人意，不過女孩並沒有在意，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四級之中，當初高考的超水平發揮讓她進入了這所學校，心裡知道周圍的同學都是能力優秀的競爭者，自己並不聰慧的頭腦唯有更加努力得學習，才能不讓含辛茹苦的父母失望。

    兩個月後四級成績查詢之時，已經度過寒假回到學校的水芹驚訝得發覺自己以一個從未期冀過的優異高分拿到了四級的通過證書。

    在舍友們的艷羨聲中，水芹第一次覺察到自己也可以不平凡，骨子裡被甘於平庸而隱藏多年的好勝和激情開始慢慢顯現，拿到證書的那一瞬間，水芹第一個想到的，是向那個男孩道謝。

    只是，男孩又在哪裡呢？自從上次的邂逅過後，水芹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個男孩，如同影子般消散在這偌大的校園之中。水芹很苦惱，而這苦惱又無從訴說，心中情愫的嫩芽破土之後便再不可收拾，以極其旺盛的生命力朝氣蓬勃得舒捲枝葉，籐蔓曲捲，覆蓋女孩單純的滿腔心室。

    走在校園人群中，水芹再也不會有以前的心態了，即使樣貌毫不起眼，但此時此刻的水芹有著驕傲的資本：男孩是跟我說過話的，在他那一夜遞過書的時刻，眼中的笑意有幾分情愫，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並不普通，我也可以做到很好，四級不就證明了這一點麼。

    水芹是自信的，再不像從前那樣安於現狀，她渴求著見到男孩，向男孩表露自己的心聲。終於在一個明媚的午後，水芹路過籃球場時看到了男孩。

    依然是那樣陽光、激情四射，渾身散發的活力似乎可以變不到球場的每一個角落，男孩和隊友一起揮灑汗水運球拚搏，一種屬於男性的豪邁直接撞擊到水芹的心田，天旋地轉。

    當初無數次設想的見面場景在這一刻通通被粉碎，腦海中構思了千萬遍的感謝說辭此刻被忘卻到九霄雲外，青水芹看著男孩，彷彿整個世界再無他物，靈魂已經淡出身體，只空留軀殼失神得離開。

    從那之後，每個空閒的下午水芹都會繞遠走到籃球場邊駐足停留，期冀能看到男孩的身影。而男孩應該是熱愛籃球的，高大而魁梧的個子不去搶籃板實在天理難容，只是每當見到男孩時，前一天重溫多遍的說辭和下定決心的勇敢再次被心中的激盪打散得蕩然無存。也許是男孩的氣場過於強大，壓迫得水芹無法行動，只能一次又一次得遠觀，默默得，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心底已經湧動的不服輸讓水芹不甘現狀，明明已經看到了他，一次兩次三次，卻總未能上前一步，這種心靈阻隔的煎熬讓她寢食難安。終於同寢的閨蜜發現了青水芹的不對勁，細問之下水芹終於將這幾個月隱藏心底的秘密全盤托出。

    「去跟他說啊，傻孩子，這樣藏在心底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水芹搖搖頭：「不行的，每次我鼓足了勇氣，可見到他的時候卻不敢邁出一步。」

    閨蜜也是個靦腆的女孩，看到水芹這個樣子也沒有辦法，想了想歎口氣說：「不然就注意下他身邊的人，有沒有咱們認識的人，或許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水芹點點頭。

    恰是命中注定，當兩人再一次在籃球場邊看到男孩的時候，閨蜜扯了扯水芹的衣袖驚喜得指著男孩身邊的人說：「那是我的老鄉學長唉，是建築與環境學院的！」

    青水芹驚訝得順著閨蜜的手指看向男孩身邊的同伴，印象中彷彿之前也見到過，只是每一次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男孩吸引過去，那這麼說，男孩是建環的學長？

    兩個小女生在籃球場旁待了許久，看著男孩們打完球大汗淋淋三五成群得往宿舍走，遠遠得尾隨著，水芹看到男孩和閨蜜的學長一起走回相同的寢室圍合，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想是關係不錯。

    幾天過後，水芹在人人網上加了閨蜜老鄉為好友，通過他的好友名單，在數百個人名之中搜尋了整整一個晚上，然後，當她打開那個叫紫檀的人人主頁，彈出的照片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時，眼中的液體，終於不可抑制得流了出來。

    這個男孩，是院籃球隊的主力，陽光開朗，高大帥氣，成績優秀，愛慕者甚多。這個男人，叫做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