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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人狼戰爭 文 / 雪山神獒

    鄂爾都百戶是個嚴厲又明智謹慎的草原首領,這麼多年草原的廝殺他能夠始終屹立不倒,是因為他始終堅守蒙古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約孫。草原不是靠世襲身份獲得富貴的腐朽社會,這裡最大的約孫就是強者為王。當出現偉人的時候,所有的草原牧人都會團結在他身邊,形成不可戰勝的狂飆,獲取無盡的財富,埋葬一切敵人。

    但是不是所有的時代都會出現冒頓單于,阿史那氏,檀石槐,鐵木真這樣的雄傑人物。這樣它分散的社會形態就不會形成一個政治核心,草原就會陷入動盪廝殺。多少草原男兒野心勃勃,試圖把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長生天眷顧的人只有那麼幾個。

    風雲變幻,誰知道今天稱汗的人明天會不會暴屍荒野,今天的盟友安達明天會不會刀兵相見。鄂爾都百戶沒有這樣的野心,他只是一個在大人物之中夾縫生存的小部落。如果不能像雄鷹一樣高飛,就只能像金絲雀一樣收起翅膀,這就是他的人生哲學。

    所以他輕易不與人結怨,也從來不把寶押在一邊。他年輕的時候就認識鐵木真,也幫過鐵木真的小忙,當然他也曾經幫助過鐵木真的仇人小忙。一直到草原大勢已定,鐵木真成為了草原共主他才徹底投靠成吉思汗。他沒有成為88功臣之一,但是他也從沒有失去過他的部眾,他的領地。成吉思汗念及先祖舊情,把這片水草豐美之地封給了他,他很滿足。他又不想稱雄草原,這樣安享富貴不好麼?他本能的討厭任何改變,討厭任何打擾他的幸福生活的人。

    他聽著兒子嘎爾迪的話,感到事情嚴重,他最寶貴的就是他的草場和水源,這是他快樂生活的根源,無論什麼要打他封地的主意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現在,這群黃羊成了他的敵人。他連夜召集部落貴**會,商議之後宣佈了他的決定,就按巴根台的計劃行事。綁著手臂的哈爾巴拉一臉不悅,百戶兄長既不能給自己報仇雪恨,又聽憑仇人的擺佈,這成了什麼世道。難道卑賤的人可以傷害高貴的人麼?難道黑頭鴨可以指使大雁向哪裡飛麼?

    危急關頭,鄂爾都顧不上兄弟的感受,連夜分派任務。他安排嘎爾迪和他的那可兒們和巴根台一起,負責把狼群和黃羊群引到那條峽谷。安排他的長子阿斯根率領部分部眾埋伏在巴格峽谷和也客峽谷,負責伐木取石,封鎖兩個峽谷的出入口。安排他的次子巴圖布赫率領其餘部眾把巴格峽谷中的緩坡挖成懸崖,然後埋伏在小丘下準備收穫獵物。

    這次圍獵成功的關鍵,是嘎爾迪他們能不能把黃羊群引到峽谷裡,為了保險起見,他命他的弟弟哈爾巴拉孛闊帶傷和他的守灶幼子一起,幫助他們。

    老薩滿巴圖說道:「諾顏,巴根台傷勢太重,恐怕不能騎馬了,他怎麼能去誘狼呢?」哈爾巴拉冷酷的說:「圍獵就是打仗,就是生死軍法。我也有傷,我也得上去,憑什麼他就可以踏實養傷?不行,他必須去把狼群引到巴格峽谷裡。」鄂爾都百戶贊同的說道:「部落不養不勞而獲的人,他就是死,也得死在獵場上。」嘎爾迪心下黯然,巴根台的傷勢他看到了,讓他帶著這樣的傷去打獵不就等於是送死麼?看來阿爸和叔叔是不想讓巴根台活著回來了。老巴圖也無話可說,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鄂爾都百戶最疼愛的小女兒托婭9歲了,正是任性貪玩的年齡,非要跟著哥哥嘎爾迪一起去趕黃羊。鄂爾都知道他們要和狼群打交道,非常危險,哪裡敢讓掌上明珠去冒險。但是托婭哭的滿地翻滾,鄂爾都拗不過任性的女兒,只好同意了。他反覆囑咐嘎爾迪要保護好妹妹的安全,嘎爾迪說:「放心吧阿爸,我讓托婭寸步不離我左右。」

    鄂爾都率領部眾連夜出發,分頭行動。孟和一家要跟著巴圖布赫行動,烏爾罕留守在古列延的氈包。巴根台背部劇痛,在深秋的寒冷裡冷汗直冒,根本騎不住馬。烏爾罕用馬鬃編製的繩索把他緊緊的綁在馬上,她看著明月下巴根台慘白的臉,忍不住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說道:「巴根台,活著回來,我不讓你死,長生天保佑勇敢的人!」

    巴根台看著月光下烏爾罕含淚的目光,感到烏爾罕是那麼的美,她的手是那麼溫暖。他心中豪邁頓生,大聲說道:「帶傷的狼也是狼,多麼強壯的兔子還是兔子,我不會死在巴爾虎草原的。」說罷掙脫烏爾罕的手,打馬而去,馬蹄的的,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巴根台一行10幾個人趕著馬群和羊群向北走了2天,終於看到了遠方滾滾而來的黃羊群。一路上他指點嘎爾迪的那可兒把殺的羊丟在他熟悉的狼道上,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狼就會從四面八方追蹤而來,找到這群黃羊,幫助他們把黃羊感到絕境裡。草原獵手巴根台幾乎每天都和狼群為伍,搏殺嬉戲,他的生活方式和狼幾乎沒有什麼不同。嘎爾迪們驚奇的發現,巴根台能聞到視線之外狼的氣息,夜半時分,巴根台像狼一樣淒然長嗥,群狼呼應,如同和狼群對話。

    他們縱馬跑上一高地,托婭看著遠處壯觀的黃羊群,興奮的說:「真多啊,就像貝加爾海子一樣看不到頭,我們能把它們都抓住麼?」嘎爾迪笑著說:「有我們的巴根台把阿禿爾,多少黃羊也逃脫不了,放心吧。這時候估計阿爸他們都準備好了,就看咱們的了。」

    托婭滿臉不屑的看了一眼巴根台,說:「他就是個卑賤的哈喇出黑頭,還沒我長的高,他有那個本事麼?要是阿爸那天砍了他,我們就對付不了這群黃羊了嗎?」嘎爾迪不高興的說:「閉嘴,他是我的那可兒。」托婭撇撇嘴不吭氣了。

    哈爾巴拉說:「嘎爾迪,我們該動手了吧。」遠處就是維季姆河西岸。嘎爾迪立刻吩咐他的那可兒趕著馬群攔住黃羊群向南的路,把它們驅趕到河岸邊,迫使龐大的黃羊群沿著河岸向北面奔逃。牧人們立刻趕著馬群馳下這個小高地,迎著黃羊群跑去。

    嘎爾迪看到妹妹也跟著那10個牧人飛馳而下,著急的大喊:「托婭!快回來!快給我回來!」托婭大笑著喊:「你的巴根台還不如一個女人,他算什麼草原雄鷹!」巴根台焦急的說道:「嘎爾迪巴

    亦拉,快讓托婭別姬回來,狼群很快就要來了!」

    嘎爾迪對哈爾巴拉說:「哈爾巴拉叔叔,快去追托婭回來。」哈爾巴拉根本不相信巴根台能引來那麼多狼群,草原上的狼多了去了,千百年來有誰能讓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巴根台的計劃簡直就是兒戲。但是他沒有對哥哥鄂爾都說出來,他就想看巴根台的笑話,然後再讓哥哥嚴懲這個可惡的狼崽子。

    這時他滿臉譏笑的說:「行了吧嘎爾迪,哪兒有狼啊,咱們一路走了三天了,一條狼也沒有看見。我看咱們是白殺了那些羊喂狼,我們根本就抓不住那些黃羊,就等著百戶懲罰巴根台吧。」嘎爾迪說:「我們是把狼群往東面引,一路當然看不到狼,如果這時候狼群來了,妹妹就危險了。」

    話音剛落,就見西面揚起了漫天的塵沙,巴根台聞到狼群的氣息越來越濃,他知道大群的狼已經不遠了。片刻之間,眾人都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出現在天邊地平線上,靜靜一動不動,巴根台銳利的目光看到了那正是狼王正蹲在遠方向東面觀察。

    片刻之後,那狼王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嗥,地平線上一下子象潮水一樣湧出上千頭草原狼,像一支灰色的大軍一樣四面八方向黃羊群狂奔而來。哈爾巴拉和嘎爾迪臉色都變了,儘管他們生在草原長在草原,但是哪裡見過這麼多的狼。看狼群狂潮一樣的兇猛之勢,會把趕羊的牧人和黃羊群裹挾在一起,一起趕進巴格峽谷,甚至立馬在這個小崗上的幾個人都未必能倖免。死亡的恐懼一下子進入了他們的心。

    草原上最可怕的生物不是虎豹,而是狼群,在大股的狼群面前,沒有任何生物能逃脫他們的追逐,何況是他們這幾個孤單的人。他們一齊把目光投向巴根台,既然他能招來這麼大的狼群,他也一定能把大家從狼嘴裡救出來。巴根台其實心裡也很緊張,他也沒想到他差不多把巴爾虎數百上千里草原的狼都引到這裡來了。

    他冷靜的說:「嘎爾迪巴亦拉,哈爾巴拉孛闊,你們立即下去通知下面的人不要再趕黃羊了,趕緊沿河西岸向南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遠跑多遠。剩下趕黃羊的活計就讓狼群幫咱們干吧。我去截住狼群,給你們爭取一點時間。」說著一抖馬韁就要迎著狼群而去。

    嘎爾迪一把拉住巴根台,說:「你想去送死嗎?」哈爾巴拉顫抖的聲音說:「那也比我們都死在這裡好,讓他去吧。」嘎爾迪握著巴根台的手說:「如果這次我們都不死,我就和你結為安達。」巴根台只說了一聲保重,就催馬馳下了高地,迎著狼群而去。

    馬上的風呼嘯而來,狼腥氣令人作嘔。巴根台背傷嚴重,早已傷口迸裂,疼的他幾欲昏厥。生死之間也顧不得了,他強忍劇痛,直奔狼群而去,像衝鋒的士兵,胯下強悍的蒙古馬毫不畏懼,他感到了主人的強大雄健。張牙舞爪的狼群也毫不猶豫迎面向他迎面撲過來,為首的正是那頭兇猛巨大的狼王,它周圍有大約20多頭母狼保護著它。

    巴根台催馬奔到離狼群大約200步的地方,狼的大軍很快就要淹沒他了。巴根台拿出他的鋼弩,不緊不慢的的上了一隻三稜弩箭。狼王離他只有150步了,他狠狠勒住馬韁,馬一聲長嘶前腿人立起來。巴根台也瞄準狼王的腦袋扣動了懸刀。

    弩箭一下子貫穿了狼王堅硬的腦袋。狼王翻滾倒地,連一聲哀嚎都沒有。狼群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停止了衝擊的勢頭。後面的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仍然在往前衝,和前面的狼撞在一起,滾滾而來的狼大軍忽然亂成一團。

    遠方注視著這裡的嘎爾迪和哈爾巴拉看到這驚心動魄的場景,心都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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