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7 徹毀底毀約 文 / 於蹊
時間過得很快.秋天的尾巴一閃而逝之後.冬天就如約地到來了.世界都染成了銀裝素裹的白.放眼望去.初冬的積雪在地面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凜冽的北風無情地呼嘯著.世界變得很冷很冷.
可是寒冬之後.春天就來了.一切最難捱的時候.最冰冷的時候.好像都已經過去了.窗外的風景發生了變化.由一片銀裝素裹變成春暖花開.萬物帶來春的氣息.堅硬的冰層.在一點一點融化.雖然不能一下就全部溶解掉.變成涓涓細流.但是一切已經漸漸的有了改變.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就是最值得慶祝的時候.
漸漸的.枝頭跳躍的鳥兒換成了惱人的蟬.雪白的荷花娉婷地立在水中央.盈盈間.有粼粼的波流.後來的後來.枝葉開始變紅.初秋的時候.十月懷胎的顏溪誕下了一名女嬰.
女嬰被取名為西門愛.名字是顏溪取的.
後來的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西門雪沿嫁給了一個真心愛他的男子.那個男子是一個獵戶.平時憨憨厚厚的.只有在面對獵物時會露出精銳的感覺來.或許沒有人知道的是.那個男子就是殺死軒轅辰的人.彼時軒轅辰在山間逃亡.那個山頭猛虎非常多.夜深人靜的時候獵戶以為是來攻擊他的猛虎.一箭射倒了軒轅辰.說來也巧.那個地方正是懸崖.軒轅辰被射到之後掉入了懸崖.屍骨無存不說.獵戶還根本不知道他誤殺了人.走到懸崖邊的他看著空蕩蕩的谷底:「可惜了一身好虎皮.」
後來.虛長淨給顏溪寄來了一封信.說他現在過得很好.已經追尋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但那個女子執意要跟顏溪鄭重地說一聲對不起.希望得到她的祝福.顏溪看罷信件才知道.那個長淨喜歡的女子.是芽兒.
芽兒在信中滿滿都表示歉意.她說.如果不是他們拿她爺爺奶奶的生命威脅她.她絕對不會對顏溪做出背叛的事情.對她來說.顏溪就像是她姐姐一樣的人物.她不奢望顏溪的原諒.但是.什麼也不說.不敢去道歉.那麼這件事情就會成為她永遠的陰影魔障.
說來也巧.人世間的際遇真是充滿了奇妙.芽兒被軒轅辰逼下山崖後.身體落入江水之中.大難不死.嘗盡人世苦澀的她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一個組織的重要人物.在一次任務期間救下了氣息奄奄的長淨.長淨一定要報答她.可是她卻對長淨說.去保護我所牽掛的人吧.
顏溪的腦海之中忽然就回想起長淨說的一句話.記不大清了.但大意如此:我見過一個愛哭的女子……
不記得是什麼場景說的話了.不記得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但是顏溪當時的確是震了一震的.這個像木頭一樣的長淨.從他嘴裡面聽到女子這種詞.真的是稀有難得.雖然只是這樣的一句話.但估計那個女子.應該是在長淨心裡.別樣的存在吧.
「謝謝你特意寫信給我.告訴我你對我的抱歉與內疚.不過如果你早一點說就更好了.我會早一點發現.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好.每個人都有良善.愧疚之心.不過現在.好像也不是很晚.祝福你和長淨生一個大胖小子.當然多生幾個也好啦哈哈.我寫毛筆字很慢的.手也有點不聽使喚.寫這麼多字真是要了我老命.你們可不要辜負我的苦心和期待.要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啊.」
後來的後來.顏溪漸漸的.很少與外界交流了.她有時間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怎麼去外面逛逛了.只會看一下書.打理一下盆栽.跟小澤學一下棋藝.雖然每次都被那小子虐得體無完膚.但是顏溪越挫越勇的精神一直很好地保存著.不行再來嘛.就不信打不倒這小子.
顏溪有時候.會叫人教她彈一下樂器.或者將一些有名的樂師請入府內.聽他們一彈唱.或許就是一個下午.
我想看很多很多的書.我想聽很多很多的樂聲.想栽很多很多的花草.想有人陪我下棋.下到難分難捨.三天三夜都不合眼.我想看著孩子們長大.想看到他們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想聽到自己孫子孫女喚自己爺爺.當然最想有的就是一個跟你一樣漂亮可愛的女兒.讓丘丘他們不許欺負她.好好地保護她.讓她無憂無慮地長大.讓她不要跟你一樣.有痛苦的童年.讓她的小時候好好地被呵護.就像彌補你的不快樂一樣.我想活到很老很老.想看到自己的國家越來越繁榮.想自己期望的事情都能被實現……
聽著聽著音樂的時候.顏溪總會想起西門築對她說的這一番話.彼時傷痛已經漸漸淡去.只餘淡淡的美好.在不經意間席捲上眉眼.
顏溪的氣質變得越發沉靜了下來.可那不是消極的沉靜.而是心如止水的淡然加上笑對生活的坦然.年輕的時候她很美.美在青春活潑.笑一笑就好像有陽光般的力量.給人溫暖.現在的她美在優.美在給人一種寧靜的享受.好像一眼望去.就能讓人靜到心裡.十年的積澱.三十五歲的她已經飽讀詩書.跟人下棋的時候.能淡笑著取勝.對於樂理方面.也越來越有獨特的見解.她變得越來越寬容.越來越善於傾聽.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可是在人看來.越顯美好與安靜.
西門築離開的那一年.她二十五歲.後來.她發現什麼事情不對勁.才知道.丘丘之所以沒有那麼傷心.是因為西門築告訴丘丘.他是假死.他十年之後會回來.
後來孩子不確定了.有點茫然地問顏溪的時候.顏溪已經能笑著回答:「是啊.你爹爹不會騙你.他說十年之後回來.就會十年之後回來.會如你所說的.給你摘星星摘月亮.大顯神威地讓時光倒流.」
偶爾的時候.也會出去走走.雖然是極少數.在花燈如晝的時候.會看一看天上綻放的煙花.會去感受一下塵世的熱鬧.看著街上流露出幸福笑容的人們.自己的嘴角.也會跟著露出一笑.儘管終成眷屬的幸福她沒有.但別人擁有著.讓她羨慕一下.好像也是一件蠻讓人開心的事情.
上次去的時候.眼前閃過一雙雙桃花眼.春意盎然.如三月桃花.這個時候心裡才會冰涼下來.往府邸的方向走去.回到他以前住的房間.替他整理一下書.整理一下他生前愛穿的衣服.翻看一下他的筆記.悵然地歎歎.這個世界上.畢竟只有一個西門築.
 
二十歲時候的丘丘已經不是那樣的小孩子了.他已經明白.那個答應他十年後回來的男人.永遠都回不來了.十歲時候的那個遊戲.其實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他的父親.年僅三十出頭的父親.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所謂的出兵.所謂的完成任務.不過是他欺騙他的幌子.當年在鴻橋邊跟他拉鉤約定的那隻手.托給他的只是一個虛假的承諾.
西門昱踩在冰冷的雪地上.修長雪白的狐裘在風中獵獵起舞.鴻橋上已經結了冰.彎彎的一弧看起來像是美好的弦月.冰清玉潔地立在那裡.西門昱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恍惚.好像在那裡.看到了當時的自己與父親的身影.
「這不僅是一個遊戲.也是一個任務.如果丘丘完成得不好.被人發現其實爹爹是在打仗.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丘丘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演好.這樣.如果爹爹得勝歸來.煌國的百姓們安居樂業.不用再擔驚受怕.也有丘丘的一份功勞.丘丘這麼小就能做這麼偉大的事情.」
「我一定不會辜負爹爹的期望的」
「可是爹爹.如果我成功了.那有什麼樣的獎勵啊.」
「丘丘想要什麼爹爹都可以給你.」
「那我可以要天上的月亮嗎.」
「可以.不管是太陽月亮.星星雲朵.爹爹都能摘下來給丘丘.」
「那我可以娶小琳兒做妻子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想.」
「那我……那我可以讓時光倒流嗎.」
「啊.」
「到那個時候.爹爹回來的時候我就二十歲了吧.我想爹爹回來的時候.能讓時光倒流.這樣的話.就能回到我十歲的時候了.離開爹爹這麼久.娘一定會傷心的.所以倒退十年的話.爹爹就能好好地陪在娘.陪在我和哥哥的身邊了.然後看著我們長大.跟我們一起玩.」
「可以嗎爹爹.」
「……當然可以.」
「拉鉤」
西門昱手裡拿著一壺酒.那是父親西門築身前最愛喝的酒.西門昱有同他父親一樣好看的雙手.十指纖長.骨節分明.現在西門昱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厚實了.現在的他既高且瘦.
今天不是父親的忌日.但是對西門昱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父親跟他有約定的那天.就是十年之前的今天.過了今天.那個男人就徹底毀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