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7 被你笨死了 文 / 於蹊
「我是……我是……」
我是因為看到你皇爺爺之後想躲起來,不小心躲進了你房間,然後你和你皇爺爺又進來了,所以我溜進床底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誰這麼無聊要聽你牆角啊。
只是,知道這小孩肯定會問他為什麼要躲他皇爺爺,所以他並不打算說出口。
「怎麼了?我就喜歡躺你床下,有問題嗎?」小男孩乾脆不解釋了,跋扈得很。
「你站住!」
「還有什麼事?」
「你都聽到什麼了?」西門澤眉頭微皺。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你皇爺爺很器重你,甚至有把你培養成一代帝王的打算嗎?」
「你……」
「有什麼好不安的,用腳趾頭也猜得出,你皇爺爺特地這麼來看你,是個人都知道你對於你皇爺爺而言意義非凡。」小男孩理所當然地說道,到最後還頗有幾分眉飛色舞的意味。
西門澤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堵得這麼無話可說,不過轉瞬他又幽幽地笑了。
「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透露一星半點出去,我保證你是女孩子的事情也會公諸於眾,你家裡人也很快就會找到你。」
「你……你……」小男孩臉一陣青一陣白,很快就鎮定地說道,「我不是女孩,」他很大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砰砰作響,「我是男孩,如假包換的男孩!不跟你這神志不清的人扯了。」說完就要離開。
「那,我要府裡的人來驗身。」西門澤的話像是魔咒一般,在孩子的身後悠悠響起,很淡很淡的語調,卻帶著一股似乎與生俱來的威懾。
「你……」孩子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怒火。
然而下一刻,孩子就完完全全陷入石化狀態了。
「漠南藩族統領雲清施的幼女,雲霓,個性好強,因為和父親爭吵,三歲就跑了出來,流浪江湖,至今已近兩年,不到五歲的年紀,因為強壯而顯得像七歲的身體,板寸頭髮看來與男孩無異,輾轉各地,空間記憶超強,所經之地過目不忘,自稱江湖小地圖。」
看著孩子瞪得老大的眼睛,西門澤面無表情地揚揚嘴角:「我說得對嗎?」
「你……你……」五歲的小孩子像個神魔般可怕,雲霓再也無法掩飾她的震驚,小小的胸脯微微抖動著,「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你可以出去了。」西門澤面無表情地說道,「記得把門帶上。」
說完就躺了下去,完全無視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的女孩子。
臭傢伙,你給我等著!
因為前幾天陰雨連綿的緣故,這天的晚上,夜風吹過來,帶來些微微的涼意。
雪白的芍葯在枝頭瑩然。
西門築獨自一人在長椅上坐了一會,踏著青石板小路,準備歸去。
月華皎潔,無聲地覆蓋在大地之上,潔白的芍葯在風的吹拂下,微微顫了幾下,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西門築停住了步伐。
眉目如畫,膚白勝雪,清澈的眸子宛如天上星辰,她似乎不期而然地到了這裡,閒閒而立,衣袂隨風。
她越過他,逕自坐在了他身後不遠處的長椅上,見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她朝著他開口道:
「喂,你不準備陪陪我嗎?」
坦蕩尋常的語氣,隱隱帶點親暱,就好像他們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一樣。
西門築並非不驚訝,卻還是神色淡淡地轉身,坐到了她的旁邊。
「西門築也不是一個多重要的人嘛,又沒有多厲害,優點好像也不明顯,這樣的男人離開了,也不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影響吧。」
庭院中傳來淡淡的花香,女孩子的話語伴隨著風在空氣中慢慢飄蕩,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心頭一緊,神色複雜不可捉摸。
離開了他也沒有關係,所以,她這是與他訣別了嗎?
「我以前真的是這麼想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旦真正見不到的時候,就會很思念,會不顧一切想回到那個人的身邊,會不希望他的身邊出現別的女子,會變得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灑脫的自己。」
顏溪說完之後,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空氣中有風的聲音在來來去去。
看著他的臉,她微微地一笑:「你不準備說些什麼嗎?」
「什麼?」他略顯茫然。
「就是昨天晚上,你沒對我說完的話啊。」她歪著腦袋,「比如薛無瑕的死啊,對了,還有說什麼我對你意義重大的話。」
西門築愣了一秒,猛然出聲道:「你裝睡!」
「這麼大聲幹嘛?」顏溪皺了皺眉,隨即笑吟吟道,「而且,誰告訴你我裝睡啊?」
「我有對你說過我睡著了嗎?沒有吧,所以我沒有裝,也沒有騙你吧。」
「……」
無語了之後,他甚為納悶地問:「昨天晚上為什麼不一次性聽我講完?」
「是你不講了呀。」
「顏溪!」他聲調略一提高。
「好吧,」顏溪攤手道,「你跟我講那樣的話,我心當然砰砰砰跳啊,就有點不敢面對
你了啊。」
「哦,害羞啊。」
害羞這兩個字似乎是顏溪的雷區,一直自詡女王的她人生詞典裡絕對不允許這兩個字,聽到西門築這麼說直覺認為是在取笑她,於是臉不紅氣不喘地回道:
「我當然害羞啊,昨天有人說了這麼情意綿綿的話呢,啊,顏溪,對於我來說,你有再重要不過的意義,顏溪,我一直沒有停止過對你的喜歡……」
顏溪還沒說完,西門築已經臉色微青了,不過一瞬俊美的臉上勾起魅惑人心的笑意,湊近她:「西門築,我真的好愛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昨天晚上我也聽到很多這樣直接的表白呢,西門築,你為什麼不愛我……」
「夠了!」顏溪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清秀的小臉紅通通的。
西門築笑,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毫不掩飾的笑意。
「這裡有點涼,有什麼事情我們回房再說吧。」西門築看著她說道。
顏溪再次坐了下來,搖頭道:「不行,萬一回房了你獸性發作對我怎樣,怎麼辦?」
「……」
他邪氣一笑:「如果我在這裡獸性發作,你會更不知道怎麼辦的。」
「……」流-氓。
纖細素白的食指戳上他的肩膀,顏溪看著他說道:「少在那裡磨嘴皮子,快說正經事吧。」
「我覺得我們這樣的氛圍很難正經說事。」他無奈地道,「看到你這傻乎乎的樣子我就想笑……」
「你說誰傻呢!」顏溪不悅了。
西門築低聲一笑,也不說什麼了。
寂靜了一會,顏溪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月光,緩緩地開口問道:
「你皇姐怎麼樣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之前的輕鬆氣氛蕩然無存,西門築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顏溪,淡淡地開口說道:「明年,才能從冰棺中起來。」
沉默。
還是沉默。
顏溪半闔著眼,睫毛在清秀白皙的臉蛋上投下陰影:「非要孩子的血,我的就不成嗎?」
西門築搖了搖頭:「因為是我皇姐的緣故,血液中,也需要有我們家的血脈。」
「那麼,」顏溪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這樣心才會平靜一些,「時至今日,你還是會拿我孩子的命,去換你姐姐的性命嗎?」
多年以後,說起這件事情,她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還是無法淡然冷靜下來。
西門築眉頭緊鎖:「誰告訴你我要以犧牲我的兒子為代價去救我的皇姐。」
「沒有人跟我說,是我親眼看到的,」她冷聲說道,「難道不是嗎?你自己也說需要我孩子的血。」
西門築扶了扶額頭:「被你笨死了,我說需要吃飯,難道我就要把所有的飯都吃掉?」
「……」
「還有,你看到什麼了?看到我親手殺死了我自己的兒子?」
顏溪搖搖頭:「雖然沒有看到你親手,可是我看到你命人給丘丘放血,而小澤就像血被抽乾淨一樣躺在石床上,手上都是被針扎的痕跡,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一切嗎?」顏溪說這些的時候,顯得有些激動。
「先撇開這一些不談,我兒子是一條命,我皇姐也是一條命,我有什麼理由為了我姐,去殺死我的兒子?」
「可……」
「要是我存心這樣打算,他們在我運上北瀧山的第二天就應該死了。」看著她的臉,他繼續說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那時候出了差錯,但是現在時隔那個時候四五年了,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我有以兒子命換姐姐命的想法,你現在根本見不到小澤。」
西門築說得有理有據,且眼神真誠,不像說謊,但是顏溪心底還是有疑問冒出來:「可是小澤當時……」
風微微地吹過來,西門築將女子輕輕擁入懷裡,以自己的體溫暖熱她稍顯冰冷的身軀,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輕輕地開口說道。
「小澤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著他的眼睛,顏溪愣了一會,反應過來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小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