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7 生氣了 文 / 於蹊
而在笑的時候,顏溪也登時察覺到氣氛不對,秀氣的眉毛緩緩皺了起來。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對著他們這麼窮追不捨。
從那些人下手的對象來看,更想殺她而非韋青御。
是誰呢?
一個帶著長痕的女子的臉登時在腦海中閃過,顏溪剛一想到就否決了,不應該是顏思珍,她手下的人沒這麼厲害,能追得她這麼上氣不接下氣。軒轅辰?可是軒轅辰不像要取她性命的人,如果他想殺她,她之前早就死了。
顏溪猶自思索,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破風的呼嘯,聽身辨位,閃電轉身,顏溪一個利落的揚手,刷的一聲,就硬生生抓住了破空而來的箭鏃。
竟然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箭,沒有任何標誌,材質也十分平常,比一般的箭還要不起眼。
混亂的戰鬥再次開始,濃煙滾滾你死我活,這次,韋青御腰間被重傷一刀,卻仍很義氣地將顏溪護在身後。
臉色蒼白的顏溪並不是那麼能撐下去了。
經過長時間的打鬥後,重傷在身的韋青御砰的倒在地上,就在這個時候,一隻長劍閃著烈烈灼人的光亮,所到之處彷彿都是寒氣,雷霆一劍氣勢萬均,就朝著顏溪的頭揮砍下去!
聲勢奪人,危機空前!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把長刀從另一個方向飛速而出,閃著凌厲奪目的光芒,匡噹一聲,黑衣人手中奪魂索命的利劍登時被擊落,穩穩地插在一旁的草地上。
一個不知從何出來的鵝黃色身影飄然而至,抓住顏溪的手:「小姐,跟我走!」
顏溪雖然驚訝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正想隨來者走的時候,突然腳步一頓,回眸。
不管怎麼樣,韋青御也是為了救她而倒下的。
鵝黃衣的少女似看出顏溪遲疑,眉頭一皺蹲身便背起韋青御,纖小的身體晃了一晃後勉力站穩,經過一番殊死搏鬥之後,帶著顏溪逃出了包圍圈。
「追!」黑衣人怒聲道。
又是一處山洞,鵝黃衣少女將背上的韋青御放了下來,並伸手欲脫顏溪的衣服。
「這是……?」對她冒昧的舉動,顏溪避了一下,輕佻眉梢問道。
「小姐,奴婢要給您包紮傷口呀。」少女笑笑說道,「您身上流血不止,自己沒力氣包紮吧。」
思及這個少女救了自己一命,顏溪放了放戒心,不再扭捏地任她給傷口上藥包紮。
其間,顏溪問了這個少女一些問題,少女一一回答,她叫小籬,是護衛顏溪安全的丫鬟,也是顏溪貼身丫鬟小旭的表妹,請假回老家看望重病祖父的期間,顏府老爺尚書大人無故失蹤,顏家大小姐顏思珍在尚書府內掌得實權,無法無天到將二小姐顏溪關起來重責,小籬得知消息歸府的時候,顏溪已經逃逸而去。
她說她找了顏溪很久,後來聽說顏溪在煌國京城便趕來,覺得出現在街上的背景和顏溪很像於是便追上,幾次跟丟,兜兜轉轉後猛然發現顏溪被危險包圍,忙不迭相救。
面對顏溪有些茫然的目光,小籬由衷一歎:「以前的很多事,小姐果然一點也不記得了。」
並不想聽到顏府的事,顏溪故作憂傷地揉了揉頭:「是啊,被顏思珍折磨後,腦袋就很不靈光了。」
「都是奴婢的錯!」
小籬正兒八經地跪在地上。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還有,別在我面前自稱奴婢,怎麼聽怎麼彆扭。」
「哦。」小籬聽話地點了一下頭,突然淚水就盈上眼眶,「都是奴……我沒有保護好小姐,讓小姐受這麼多委屈……」
說著說著,她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然大哭起來。
「喂,別哭啊!」顏溪的勸阻不僅沒有止住她的傾盆大雨,反而加劇了她的嚎啕大哭,到最後顏溪只得無奈地揉了下眉頭。
「別哭了,真不關你事。」
繼續哭。
「我不怪你,真的。」
哭聲繼續響起。
「再哭我可要生氣了的啊。」
哭泣絲毫沒有減弱的架勢。
「夠了,別哭了!」顏溪猛然一喝。
哭聲終於停止下來,顏溪呼出一口氣,覺得再沒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事了,可這個時候,一雙淚盈盈的眼睛委屈地看向顏溪。
「就知道小姐不喜歡奴婢了……以前才不會和奴婢這麼凶地說話……」說完,眼淚又滑下眼眶,濕了滿臉,但她敢怒不敢言地看著顏溪,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嗚……奴婢很討人厭,對吧?」
「沒有的事,你很可愛。」顏溪趕緊撫慰。
「一看就是敷衍。」
「……」
顏溪好想往牆上撞一撞。
先前,顏溪還被她陡然現身的英姿震撼到,對她毅然背起韋青御的漢子般體魄與心靈佩服不已,沒想到事實上這個武功高強的丫鬟就是個小哭包……
還在哭,天……
在鬼門關前徘徊的韋青御估計被她給哭醒了,咳了
咳,睜開了眼睛。
顏溪一點不想小哭包再纏著自己,於是跑到韋青御身邊噓寒問暖去了。
「那邊是什麼狀況?」韋青御指了指小籬。
「估計是被我的美羞愧到了吧。」顏溪挑了挑眉。
「……」
「什麼眼神?之前不還是對本姑娘一見鍾情嗎?現在不肯承認本姑娘魅力大?」
「……」
顏溪突然很喜歡這種感覺,一個人把自己弄得很鬱悶,她去把另一個人弄得很鬱悶,這種感覺真的好爽。
突然間,空氣中陡然安靜下來,說話的不說話了,哭的也不哭了,三個人都保持高度的沉默。
因為,又有人來了。
這裡並沒有之前那麼大的縫隙直通上面,後面也無退路,既然這樣,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顏溪和韋青御極有默契地貼在洞穴兩側的牆壁上,分別用力舉起大石,只待對方進來便暴起傷人,而小籬護在顏溪的身後,眼裡彷彿只有主子一人。
「啊……」藍衣人剛踏進洞穴,一絲警惕還剛竄上眉間,就看見一個厚重的物體猛砸過來,藍衣人身手敏捷地閃過之後,突然間一個飛起的長腳就朝自己踹過來,那人的容顏讓他猛然一驚,失神之下砰的一聲,竟被踹倒在地。
而顏溪看清楚那人的臉以後,也不由得低呼一聲。
「許……許昌。」
顏溪趕緊蹲下身去,試圖拉起許昌,突然間,一道化不開的寒意在顏溪周圍升起,那種寒冷,像是能把顏溪冰為化石。
愣了一下之後,顏溪才把頭抬了起來,對上那人冰冷的視線。
風起雲湧中,男子紫衣墨發,細薄的唇緊緊地抿起,一雙墨黑的眼睛噙著深不見底的寒意。
他一句話也沒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身走開。
「喂,西門築,你等等我啊!」
顏溪無奈地大聲叫道,快速從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試圖跟上西門築的步伐。
突然間,砰的一聲,顏溪體力不支地摔倒在地。
幾次嘗試,仍舊站不起來,顏溪賭氣地說道:「死了算了,反正沒人心疼。」
在護衛們的簇擁下,西門築停了一下腳步,卻仍舊頭也不回地走著。
「既然如此,姑娘不如跟著韋某吧,姑娘腳上餘毒未消不能走,何不讓韋某背你?」
很大聲地說完這句話之後,韋青御湊近顏溪低聲道:「等著吧,他一定會回來,不用感謝我。」
「……」
果不其然,西門築停下了腳步,轉頭。
仍舊是冷到極點的表情,他走上前來,蹲身抓起顏溪蛇毒未清,腫得老高的腳。
他的手也好冰,顏溪有點怕地縮回腳,卻被他一個用力又抓住。
「西門築,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女孩子委屈地抬起雙眸,聲音脆軟。
冰到極點的沉默。
還是沉默。
西門築表情冷冷的,卻低下頭,對著顏溪腳上的傷口就吸下去。
顏溪下意識想抽回腳,可他的手箍得好緊。
黑血從他嘴中一次次吐出,顏溪有點心疼地喚道:「西門築……」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西門築面無表情地起身,回頭,終於開口:「上來。」
顏溪愣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地爬上他的背,小小的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肩膀。
「小姐……」身後傳來幽怨地一喚。
「奴婢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的。」眼眶通紅的少女堅定地說道。
「跟上來吧。」顏溪回眸淺笑。
「還是不要了,奴婢會打擾到小姐的。」
「跟著我吧。」
彭通一聲,小籬跪在地上,眼裡淌出感動的淚水:「謝謝小姐不責怪奴婢,奴婢,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絕對不會讓小姐再發生危險。」
回府後,西門築一句話也沒跟顏溪說,叫來大夫給顏溪看完傷勢,讓她吃了幾副安胎補神的腰後,他就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王爺生氣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王府變得像是極地,冷得可怕,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就連天上的鳥都不敢在王府的樹上停留。
整整兩天過去了,西門築一句話都沒有說。
每次碰到顏溪的時候,他都會冷淡走開,根本不給顏溪開口的機會,到後來碰面的機會多了,他乾脆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看了會書,西門築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就在這個時候,門傳來輕輕的,嘎吱的聲響。
有人輕手輕腳,像只小貓一樣溜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