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5 我先走了 文 / 於蹊
名軒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它之所以有名,不僅在於它樓宇大氣裝飾豪華,或者酒食絕佳氛圍良好,也在於它優越的地理位置,在名軒樓上可以有很好的視角,俯瞰下面的諸多動靜。
此時此刻,西門築和顏溪在名軒樓用完膳之後,就站在了視角極好的酒樓廊道上,周圍有諸多護著他們的護衛。
顏溪曾經問過西門築暄王是誰,西門築回答說,暄王是他父皇的第三個兒子,叫西門謹,是和他關係最好的皇兄。
顏溪知道,西門築雖然表面吊兒郎當,但內骨子裡很重感情,聽到三皇兄要班師回朝的消息,他興奮得幾天沒睡著覺,還要顏溪幫著出謀劃策,給三皇兄送什麼禮物好。
大街上人滿為患,群情高漲,就在這個時候,城門被重重拉開,一大群騎馬的隊伍緩緩走進。
眾人高呼:「暄王!暄王!」
馬上黑色鎧甲的將軍墨發星顏,笑容如沐春風,英氣的雄姿異常耀眼奪目。
然而,更奪顏溪目光的,是暄王西門謹身後的那位。
劍眉飛揚,髮絲如墨,英俊的面容間透出常年征戰殺場的銳氣與冷戾,安靜下來的時候,又仿如山石般沉穩,給人厚重的安全感。
「暄王身後的那位將軍,叫什麼名字?」
見顏溪神情有些異樣,西門築沉默須臾,淡淡挑眉:「他是我三皇兄的左膀右臂,叫韋青御。」
「韋……韋青御?」顏溪登時瞪大了眼睛。
「怎麼?」
「沒,沒什麼。」她略微慌張地別過頭。
「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和我說嗎?」西門築蹙眉。
「別多想,真沒什麼。」
顏溪沒再和他說話,視線再一次轉向人群。
就在這個時候,凝眉的少女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叫:「小心!」
一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劍以破開大氣的力度咻的飛來,以快得詭異的速度在空中劃過凶悍弧線,目標竟然是西門謹的心臟!
光天化日,公然行刺!
就近的包括韋青御在內的四個將軍自然立即作出反應,拔刀朝箭飛砍而去,可是,他們還剛出手,就感覺一道詭異的氣流在身邊劃過。
一箭閃電飛來,四馬登時噴血!
這是一次力道何其足的射擊,一支小小的箭竟破開了並排四馬的脖子。
西門謹眼芒一閃,卻突然一股腥甜湧上喉口,該死,舊傷在這時發作!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躲避的最佳時機已過,烈烈箭頭直指,風聲呼嘯,馬鳴驚起!
「王爺!」
這個時候,一身鐵青鎧甲的年輕將軍從地上彈跳而起,猛的撲向被危機包圍的煌國王爺。
將西門謹護住,死亡的箭鏃逼向了韋青御。
「小心!」
高樓之上,年輕的女子再次爆發出一聲大叫,幾乎是同一時刻,厲叫的顏溪暴動而起,一個豹子般的旋身從護衛背上抓過一支利箭,瞇上一眼,彎弓搭箭,瞄準,射擊!
這一糸列動作只在0.01秒內進行,快至巔峰,無與倫比!
咻的一聲,凌冽箭頭閃著刺眼光芒,猛然飛射而去,在距離韋青御額心僅0.1厘米的時候,鏗的一聲,與那支不速而來的利箭悍然相撞,發出了震動耳膜的巨大聲響。
就此逃過一劫,劫後餘生地喘了一口氣之後,韋青御朝高樓之上的女子望去。
烈烈狂風之中,顏溪白衣如畫,一雙清澈的眸子裡閃著倔強而果敢的光芒。
韋青御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瞬之後,箭法高超的少女臉色突然蒼白無比,扶著攔桿,開始大口大口喘氣,彷彿剛剛那一糸列高難度而極具攻擊力的動作,耗費了她所有力氣。
她清瘦的身軀立刻被一男子扶住,那人紫衣墨發,五官精緻俊美,薄薄的嘴唇有一絲略顯妖嬈的殷紅,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韋青御,眼神充滿敵意。
「刺客往那邊跑了,你們保護王爺,我去追!」眼芒一閃,眼尖瞥到神出鬼沒的神射手刺客,以眼神和西門謹請示之後,韋青御當即說道,旋即揚馬而去。
「怎麼走了,慢著!」
顏溪低呼一聲,推開扶他的西門築,連樓梯也不下,直接翻出圍欄,抓住酒樓前招展的巨大巾幡,纖瘦的身體在空中劃過優美弧度,高高地蕩了下去。
那個刺客不僅射箭技巧空前,連跑路的速度也這麼匪夷所思,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就再也見不到人影。
刺客是什麼身份的人?為什麼要在大街上對暄王下手?
如此輕乎來飄乎去的姿態,像極了一種挑釁。
韋青御縱馬緩行在無人的街道上,靜靜地思索可能性,突然,眉梢一挑,臉色一沉:
「出來。」
幾秒鐘的沉寂後,不遠處的樹發出了細微聲響,清秀的少女從樹後挪出身子來,略顯底氣不足地說:「我,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的……」
「是你?」韋青御露出驚喜的笑容,轉瞬又克制地正起臉來,「適才感謝姑娘出手相救。」
「韋青御
御。」
突然被她叫名字,韋青御一怔:「姑娘何事?」
「我叫顏溪,顏色的顏,溪水的溪。」她突的仰起頭,直視他,表情嚴肅地說道。
「你……」韋青御瞳孔一縮,眼裡掠過一陣疾瀾,竟說不出話來。
他震驚的反應被她收在眼底,她高興地一笑:「韋青御,我就知道是你!」
雖然被顏溪的話語弄得莫名其妙,但見到她笑容盈盈地站在開滿白色小花的樹下時,他竟感覺一股令人眩暈的電流在腦中遊走。
她提起淺色的裙擺跑過來。
就在這時,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侵襲過來,韋青御眉梢冷不丁一挑,高大的身體躍馬而下,對著顏溪就猛撲過去。
「來熊抱……喂,不用這麼激動吧?」亢奮加無奈的顏溪此刻危機指數為負,直到韋青御帶著她的身體猛一翻轉,兵器聲鏗鏘響起的時候,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快跑!」反應過來的顏溪出手敏捷,眉梢一挑,一腳踹飛了一支利箭。
從使出的這些招式來看,這女子只是角度狠准,卻沒有紮實的功底。
思及此,韋青御砍掉一波密集如蝗蟲般的箭雨時,在顏溪耳邊低聲道:「姑娘,冒昧了。」
說完長臂一伸,就扣住了她的腰。
敵方攻勢實在太猛,韋青御如騰龍猛虎般帶著顏溪逃出包圍圈後,就鑽進了一處樹林。
此時,一群蒙面黑衣人陡然現身,對兩人窮追不捨。
蹭的一聲,一隻箭自弓上而出,直指韋青御的後頸。
「小心!」顏溪發現了潛在危險,眉梢一挑,大聲一喝,硬生生將韋青御的身體摁在地上。
「該死,竟然沒有射中!」一個黑衣人發出不悅的低吼,繼續搭箭,而原本還在那裡的兩人,卻好像突然間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半點的蹤影。
「你們幾個往那邊!我們往這邊,分頭追!」交代一聲之後,黑衣人就開始四散尋找顏溪和韋青御的下落。
就在顏溪和韋青御匍匐倒下的不遠處,一個草叢開始發出細微的抖動,一雙清澈烏黑的眸子探了出來。
「沒事了,我們走吧。」不算太大的洞穴內,顏溪小聲地朝後說道。
然而身後卻沒有人回應。
顏溪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猛地朝後望去,果然看見韋青御半闔的眼睛,他肩膀上淌著黑血,虛弱地張開唇瓣:「說不定他們等一下又折回來了,你……你自己走。」
在韋青御的身後,一隻滑不溜秋的東西探出頭來,猩紅的信子就要朝韋青御的喉嚨口咬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耀眼的刀光在空中閃過,那條蛇的三七寸位置登時被劈斷,鮮|血噗的濺在小洞穴的土地上。
顏溪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抓住韋青御的手,將他整個人從洞穴裡拖了出來。
顏溪眉梢一挑,竟然看見裡面還有很多的蛇和蛇蛋,可能因為顏溪殺了它們同伴的原因,蛇群的眼睛裡都閃爍著駭人的綠光,像是閃電一般朝著顏溪飛撲過來。
千蛇出洞!
顏溪大驚,虛弱的身體在這種危及生命的時刻顯示出強烈的爆發力,手裡一把短刀,又咻的一聲將韋青御腰間的長刀抽了出來,行雲流水的刀光在灼灼陽光下分外耀眼,顏溪左右開弓,宛如出籠猛虎般刷刷切掉了幾顆蛇頭,登時,鮮|血如泉水般狂湧而出。
「嗯……」突然間,身後的韋青御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顏溪轉頭,就看見英俊的男子捂著流黑血的肩膀,無力地靠在樹上。
他即將支撐不住的樣子令顏溪秀眉緊蹙,可就是這不到0.1秒的分神,一陣痛感就火辣辣地從腳上傳來,如電流一般迅速地瀰漫到四肢百骸!
該死!蛇咬住了她的腳背!
毒蛇的眼裡閃爍著狠絕悍然的光芒,咬住了顏溪的腳卻死不鬆口,有一種非要將她的皮肉撕扯下來的架勢。
顏溪忍痛揮刀,耀眼的刀光一閃而過,蛇被縱向劈成兩半,污濁的內臟流了一地,腥臭的氣味令人作嘔。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暈過去!暈了就等同於死!
噗的一聲,顏溪用刀在手臂上狠狠劃了一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那邊有動靜!都去那邊!」
突然間,一個利刃般的聲音響起,顏溪登時瞳孔一縮。
該死!兩人皆受重傷,蛇群攻擊,現在竟然還有敵人追殺,簡直就是無路可逃的絕境。